桃花潭李白 2019-01-23

一、

小孩幼儿园中班那年,有天放学带回一本小刊物,前半本印着《弟子规》,后半本印着《芦衣顺母》、《卧冰求鲤》等孝子故事。我问孩子,故事在讲什么,你懂吗?小孩答:就是对妈妈很好,而且这个妈妈还不是亲妈妈。揽过孩子,告诉他:记住了,这些故事都是把人教蠢笨的坏东西。若遇到《芦衣顺母》里,这样很坏的后妈,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而不是希望她会变好。若遇到《卧冰求鲤》这样的,学会和她做朋友,而不是大冬天抓鱼煮汤去讨好她。这个《弟子规》,不用读不用背。它在教人做胆小鬼,而不是男子汉。娃粘我怀里,用力点点头。我不知道他听懂了没,5岁啊,我只能跟他讲这么多。

我很难告诉孩子,我们的国学是很好,但《弟子规》很糟糕,孝经很糟糕,糟糕有一大堆,你得学着自己从中挑宝贝。平庸的妈,没有能力给好的启蒙,可也战战兢兢,深怕把他带坑。

二、

其实,真入过坑。

那是本市一家半公立机构的学前国学启蒙班。还挺难进的。二选一,还要经历笔试、面试。去了两星期,孩子罢学了,说:这个学校的老师都有毛病的!问他怎么个病。答:每天喝水有时间规定的,喝水要排队的,排队就排队,还要我们按照地上划的直线走。那我不喜欢走直线不行啊。老师就批评我。还有看见老师一定要鞠躬,发言一定要举手。做不到,都要批评。还有还有,他们也背《弟子规》。了解情况后,我就让孩子退学了。校长给我打电话,说这个班是明星产品,办了快10年,一直受追捧,这是唯一一个退学的。想听听意见。

和校长打了2个小时电话,我发现人家是明白人。她是这样解释学校的规矩的,现在国内的这套教育,就是要你听话,做个乖孩子。你所有的行为、思维都要融入这套体系中。学前国学班,学国学是其次,懂规矩是首要。至于《弟子规》什么的,不过是个形式。你今天不背《弟子规》,将来也要背《学雷锋》。这个学前班,就是让家长和孩子提前适应今后要走的路。

三、

是啊。《弟子规》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弟子规》始作于康熙年间的李毓秀,修订于乾隆年间的贾存仁。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是北方少数民族入侵后建立的朝代,为稳固统治,清廷在思想文化上,大力扑灭汉文化中的反抗因子。在“文字狱”盛行的乾隆朝,两个汉族秀才编纂的《弟子规》能够颁行天下,凭什么?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这里面所制定的规则,极大程度符合专制社会帝王培育顺民、奴才的需要。

只是想不到,时至今日,这鬼东西,竟又成了老师家长眼中“蒙学训化、习惯养成”的教科书。

四、

教科书就教科书吧,咱不理它不就行了。

自孩子上了小学,我发现,到底还是我太年轻啊。Too young too simple.

小学一二年级,孩子们只准在教室走廊玩耍;三四年级,课间休息、午餐时间都要赶着做作业,而且是很机械性的抄写作业,纯属体力劳动。我很纳闷,求教朋友。这个做了20年班主任的朋友告诉我,布置作业,是为了防止孩子走动和玩。现在一个班级都是三四十个孩子。老师两个眼睛看不过来。学校人多场地小,由着孩子们嬉戏,很容易出安全问题。所以,索性用作业拖住他们,消耗他们旺盛的精力。

有独无偶,一个20岁的小伙子这样跟我解释如今年轻人的“丧文化”,他说,不要指责现在的男孩子阴柔没担当,从小到大,我们连体育课都没上够,怎么阳光。想蹦想跳想闹的年纪,结果连学校操场都不准去。限制多了,压抑久了,怎么会不变“废柴”?

是啊,人格驯化,头脑僵化,脊梁骨软化,膝盖骨发达。最好管理了。

五、

大清都亡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满街的辫子。

有些人,是真睡着了,有些人,是 “打不过就入伙”,还有些人,是清醒的收割者。

国学堂什么的,水深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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