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社会有多少漏洞可以钻？
我告诉过大家1997年初到华盛顿工作时的一件事，当时一位美国国防部的官员同事发现同在大西洋理事会任资深研究员的台湾国军上校、日本防卫厅情报官和我年龄相仿，但我买的车最贵，且是新的，他一脸不解，后来表达了中国人最穷，怎么中国来的官员反而最有钱？言下之意肯定是我贪污了。这件事让我非常不舒服，实际上，这个职位以前一直是中国国防大学的校级军官来的，1997年因台海危机而停止派人来大西洋理事会，所以我顶上了。而我来美国之前并不是中国政府官员，而在香港公司工作，任职亚太部经理，长达6年。我的工资与福利收入比一般香港的经理都高，当然比日本防卫厅和台湾国军（相同年龄）的工资高很多。而且我这人不买房不存钱，到哪都会买好一些的车开。这位美国人因此误会了我，以为中国无官不贪。后来在我做报告时，多次说明我的身份不是中国政府公务员，但可惜，有些先入为主，而且奇怪的是，不少美国人认为香港是中国大陆的，收入自然也差不多。
这只是一件事让我终身难忘的事，当时还有一件事我没有讲，也让我非常郁闷，影响了我的大半生。同样是我们几位聊天（我们当时坐在一个办公室），我说，去Best Buy买一个摄像机过节吧，过完节退回商店，不用花费一份钱呢。——我说这话是因为来美国后第一次了解到这里的商场退货机制如此宽松，而且也听说周围不少中国留学生都在钻这个空子：买很多东西回家，甚至参加聚会的衣服也去买两套，用过几次后再退回商场。美国商场都是无条件退货，连原因也不问。
我在那种场合也是半开玩笑说这句话的，结果这位美国国防部的官员和台湾、日本来的两位军人都很奇怪地看着我，那个美国人好像还比较婉转地嘀咕了一句：你们中国来的都这样做吧……
我当时还很年轻，没有多少涉外交往经验，开玩笑也不分场合，实际上，我当时没有，今后也没有打算要这样做，可因为听说有中国人这样做，我就说了出来。那件事，我一直认为是我在和外国人（当然不包括那位台湾上校）沟通中最丢中国人脸的一次——后来生活在海外20年，我没有任何一次利用西方建立在信任基础之上的退货制度，没有一次占便宜地退货，各位可以去查一下。更夸张的是，我的代购小店购买无数海外货品，而整个代购界都存在类似钻空子退货（例如囤货卖不出去就退回去），但我告诫我的采购们，绝对不允许钻西方商场宽松制度的漏洞。这虽然给我们的代购造成一些问题（例如经常缺货），但20年前的事，我记得很清楚。
生活在西方20年，虽然多次告诉读者这里是法治社会，这里的制度还挺不错的，但敏锐如老杨头的，不可能不发现西方的制度——从政治到经济，从社会到个人，几乎充满了“漏洞”，有些“漏洞”如果很多人去钻的话，美国以致整个西方，都可能面临危机！
先从前两天一件小事说起，我们一起去滑雪圣地滑雪，发现一个人滑一天（滑一小时也一样）的费用高达一百美金。你交了一百美金，他给你衣服上别一个牌子，然后就可以去滑一天雪了。可我发现这里根本不检查门票，也没有栏杆，只要在停车场一个小屋子交钱填表就可以得到牌子……我告诉朋友，这里的漏洞太大：大家都只滑一两个小时，把牌子互相换着用，一个牌子不就可以让几个人玩个够，一次不就节约了几百美金？朋友在美国比较久，他说，你以为没有华人这样做吗？但美国和西方很多地方都这样，根本不设防，几百年了，也几乎没有人去钻这个漏洞，否则他们早就堵住漏洞了。但现在确实有这个问题，其中钻这种漏洞的几乎都是华人，像你杨恒均这么“聪明”的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到这个漏洞……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闹出的卢浮宫门票，一些华人旅行团反复使用电子门票，结果人家卢浮宫一天损失几十万上百万欧元。其实，岂止是卢浮宫门票，20年前我来到美国时就发现，他们那些赚钱的项目，几乎都存在严重漏洞——如果稍微有心计的人，都可以节约钱，甚至不用出钱，还可以赚钱。我也一度认为，西方人是不是有点蠢，脑子不够用？但我又一想，不对啊，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最复杂的工具，最有效率的生产线以及目前最不坏的制度，都是他们搞出来的，怎么会留下这么多漏洞？
20年过去了，西方人也在全球经济化和移民的影响下，开始堵塞漏洞，但“聪明”的我，依然可以看到很多堵不住的洞。有亲戚问我，我们移民去西班牙欧洲，能生存吗？我说，只要是中国人，一定能生存。我说这话不仅仅是强调中国人勤奋，还有就是整个西方有很多“漏洞”可以钻——很多发财了的中国人，就是钻了比滑雪门票更大的漏洞，赚得不亦乐乎，当然，有些钻漏洞是合法但不合情理的，有些则是完全非法的。
卢浮宫和滑雪门票的漏洞可以说是很小的。一些社会制度层面上的漏洞影响就更广泛了。例如初到澳大利亚，我就发现这里的全民免费医疗漏洞很大。作为永久住民，我看病都不要钱，如果某个人的收入低一点，吃药打针更不用说住院，也都是分文不取的。我当时就说，如果一个人无病呻吟，或者把自己的医疗卡借给他人用（例如来澳洲留学的人），那澳洲纳税人得付出多少说钱弥补这个漏洞？但澳洲历史上几乎没有出现过这种事，不过，就在我说这话不久，出事了：一位华人医生利用澳洲政府补贴他每看一个病人几十澳元的漏洞，每天就反复给他认识的华人“看病”，有病没病都看，病人去不去都没关系——最后终于被发现这位一天看了上百个华人病人的医生不太正常，这才爆出华人医生竟然利用澳洲的免费医疗存在的“漏洞”大赚特赚！我曾就此写了一篇文章：如果一个民族精神有病，为了治好他们身体疾病的全民免费医疗只能让这个国家家破人亡！如果一个民族大多人只会钻漏洞，可能我真得向我鄙视的成龙道歉，他曾经说过类似“中国人太自由，需要管”的话。
更可怕的可能还是制度上的漏洞！一旦被利用，被钻的话，则很可能危及整个国家的生存。欧洲目前的乱象，尤其是法国的问题，其实完全是制度“漏洞”造成的。自由、人权、博爱最早的诞生地法国给人类树立了榜样，带来了福音，整个欧洲和世界各地的自由民主博爱制度几乎都有法国的影子，但，当一些国家和一些族群的人士利用了钻了制度的宽容、博爱和自由之漏洞的时候，他们却很轻松地在损毁法国，在破坏法国。法国等一些西方国家的制度“漏洞”如果再不补上，很可能国将不国。
特朗普上台后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在补漏洞——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美国更是一个向全世界遭受本国统治者压迫的避难所；美国还是一个多元文化、自由包容的天堂——所以，我今天才能坐在美国的土地上，妄议美国政府和总统！但这些年下来，美国制度的一些“漏洞”被利用，弄得漏洞口越来越大，鲜血直流！
——多少人利用美国的多元文化，把自己文化中的糟粕带进美国后，开始侵蚀、反对美国与他人的文化？多少人利用美国的自由去反对他人的自由？看看多少声称受压迫的人获得美国身份后反过来去支持压迫者？看看美国都快成了墨西哥人的后院，你肯定不难理解特朗普为什么要建墙。你一定知道特朗普为什么反移民却获得了不少沉默美国人的支持……
生活在西方这么多年，带上中国人的黑眼睛，会发现有太多的漏洞存在，这些漏洞有些确实是当初的疏忽与不完善造成的，但大多却并非我们理解的“漏洞”——所谓漏洞，你去钻才是漏洞，如果大家都不去钻，自然没有了。而且这些“漏洞”是基于人性的良善，基于诚信，基于基本的道德底线的。例如滑雪场，规定一人一票，少设门卡和围栏，较少成本方便大家，如果大家都不去占小便宜，都是诚信的，没有人会去使用人家用过的门牌。所以西方以前所有的滑雪场几乎都是这样收费，也不用找一群人盯住滑雪者，层层设置门卡。没有人耍小聪明钻空子，就没有所谓的漏洞。
再如制度漏洞，如果来到法国和美国的人真像他们所说，他们是向往这里的自由和多元文化，是来拥抱法治、民主的价值观的，这个制度自然没有漏洞——但却有一帮不知诚信为何物的东西，撒谎成性，把所有制度上基于个人品质、诚信和信仰的部分都戳得漏洞百出！对于这些人，要堵塞所有的漏洞，恐怕只有希特勒、斯大林和朝鲜金家铁腕才能做到！
记得多年前，在我还以美国为敌人，绞尽脑汁希望击败美国时，我曾经琢磨：如果我们都利用美国的漏洞，那么，玩残美国不是梦，中国超过美国也不是梦。但经过这么多年的耳闻目睹，我意识到，用这种方式，还没有击败敌人，就把自己玩残了。还没有玩残对手，已经让自己的民族陷入没有道德底线的万劫不复之境。用这种方式取得胜利，完成崛起，是人类的悲哀和倒退！
世界上任何制度和规则都有漏洞，有些是制度和规则制定者为自己留下的“漏洞”，方便他们专权和贪污腐败；有些则是制定者更加人性的设置。前者必须靠变革、完善制度来堵塞，后者则是是靠信仰、道德底线和个人品质来弥补的。
杨恒均 2018/12/30 奥兰多
来源：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