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我的眼帘里是齐鲁晚报在A5版不起眼处刊出的赵紫阳先生去世的消息,全文54字。

意大利史学家克罗齐说过:“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这则标题为《赵紫阳同志逝世》的新华社统稿,让人有曾似相识的感觉,让人一下子想起同样被自己的共产党废黜的苏联共产党总书记赫鲁晓夫。

赵紫阳是中国共产党中少有的好人之一。他在四川省任省委书记期间,在四川省实行分田单干取得成功,随后扩展到全国范围,大大缓解了全国的粮食饥荒。赵紫阳先生任国务院总理、中共总书记期间,顶住了中共保守派的压力,延续了政治经济改革,使中国的政治经济气象为之一新。最难得的是“六四”期间,赵紫阳先生坚决反对中共调动军队镇压学生市民,并因此遭罢黜软禁15年半,直至去世。

赫鲁晓夫任苏共总书记期间,平反冤假错案,清算斯大林的罪恶,采用灵活的国内国际政策,最后同样遭罢黜,软禁7年直至去世。

还有一点相同的,两人遭罢黜后,都是整个社会迅速犬儒化,道德急遽沦丧,贪污腐败盛行。只是中国的情况要严重得多。现在,从中共在赵紫阳去世后发布消息的方式看,赵紫阳丧事的规格大约也是赫鲁晓夫葬礼的翻版,赫氏去世后举行的是家庭葬礼,赵紫阳先生的葬礼假使中共承办,规格也不会很高。

中国有句俗语:染坊里不出白布。染坊里的白布是加工改造的原料。在这种组织里,在这种体制下,赵紫阳先生的遭遇是正常的。否则,则是不正常的。梗直的彭德怀,仅仅为饿死的百姓说几句公道话真话,被自己的党折磨而死。同样,以巨大地勇气扭转毛路线,平反冤假错案的中共前总书记胡耀邦先生,因同情学生知识分子,镇压学潮不力被罢黜,忧郁至死。而罢黜攻击胡耀邦先生的中共元老中,就有受胡耀邦平反冤案恢复职位的负义之徒。这种情况,中国如此,前苏联如此,一切专制独裁政权莫不如此。

赫鲁晓夫去世后,很多苏联集中营幸存者不顾当局阻绕,在葬礼上向他道谢。不知“要吃粮,找紫阳”,最早吃饱饭的四川兄弟姐妹们,将以何种方式表达对赵紫阳先生的哀思;更不知在赵紫阳改革中得到实惠的大陆兄弟姐妹们,可曾还记得这位宁可失去官位失去自由,也不同意命令军队向同胞开枪的中共官场中少有的好人。

赫鲁晓夫葬礼上,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夫人流着眼泪致辞:“……我代表几百万集中营的受难者向您致谢。我们知道您这样做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们和我们的子孙都将记住您……”。胡耀邦先生在被他从狱中救出的作家张扬对他表示谢意并为他的遭遇表不平时说:“我可以不做事,但我不可以不做人。”是的,人都有缺点,胡耀邦、赵紫阳、彭德怀、赫鲁晓夫都有缺点,甚至有些缺点很明显,但他们都有道德底线,都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在关乎自身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显露了人性的光芒,守住人之为人的底线。

现在,我们在道别赵紫阳先生的哀痛中,也可以说:我们这些经历过毛泽东时代的人对您表示感谢。由于您和胡耀邦等人的努力,使我们极度匮乏极度恐怖的生活得以缓解。我们知道您做这些事需要多大的勇气,这一切我们和后世子孙都不会忘记。

逝者已矣,紫阳先生终于解脱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桎梏,到了天国自由世界。我们活着的人为了自己和后世子孙能有尊严的活着,免遭政治恐怖、经济压榨,早日实现中国的民主化,任重道远,尚需我们加倍努力。

紫阳先生千古!

紫阳先生人格永存!

2005/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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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