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习近平重提“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行为”
广涉世界政要的巴拿马文件
在不久前召开的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23次会议上，习近平要求“在北京、广东、重庆、新疆开展规范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行为”。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开会的、听会的、看新闻联播的，大家心里都有数，此话不是泛泛而谈，而是有的放矢，话中有话。这番话是专门针对巴拿马文件的，可以算作中共最高当局对巴拿马文件的一个间接回应。
首批曝光的巴拿马文件中，习近平、刘云山（以及他的老亲家贾春旺）、张高丽、李鹏、贾庆林、曾庆红、胡耀邦、毛泽东、薄熙来等中共权贵的亲属赫然在列。这些权贵家族成员都曾通过那家被泄密的莫萨克·冯塞卡律师事务所在海外秘密设立过离岸公司，从事（或试图从事）某些不便公开、不为人知，或者不可告人、羞于见人的资产转移与资本交易。但是，除了胡耀邦之子胡德华罕见做出直接回应并基本撇清了贪腐与偷税嫌疑之外，其他的当事人都不理不睬，一声不吭，跟没事人似的。当然，他们的淡定其实都是装出来的。可以想见，在私下里，有些人必定怕得要死、恨得要命，因为他们不知道政治对手会如何运用这批巴拿马文件，不知道中纪委老王对巴拿马文件有没有什么想法，也不知道今后还将陆续曝光的文件里有没有更多的猛料，自家的秘密金库还有多少秘密可言。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日子显然也不好过。
在这段因巴拿马文件曝光而异常难熬的日子里，涉事权贵们最大的愿望，当然是盼着习近平替他们出头，为他们压惊。毕竟，这一次习近平的地位并不超然，“姐夫”榜上有名，在这场与“绝非等闲之辈”（此为《环球时报》对巴拿马文件泄密者的贬称）者的“反华阴谋”的斗争中，包括习总在内，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指望习近平公开出面表态，挽救他们出巴拿马文件的苦海，这样的奢望，也在情理之中吧。
应该说，习总对他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某些权贵家族，做了丑事坏事，在国际上捅了娄子，露了马脚，给习总丢了面子，添了麻烦，然而，“嫉恶如仇”的习总不仅没有抛弃他们、收拾他们，反而动员了全中国的公安、国保和网管，替他们封锁消息，遮掩罪责，为他们删了不计其数的网贴，这份大恩大德，只有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才能报得万一了，不是吗？在我们这个国家，有的人不过发了七条微博，就犯下三条大罪；有的人不过想出一本“禁书”，就被跨境抓捕；有的官方网站不过误登了一封“公开信”，就牵连了一大批无辜的人被国保伺候；可是，出了巴拿马文件这样举世皆知的大丑闻，李鹏、刘云山的孩子们不是照样潇洒痛快吗？习总爱谁恨谁，岂非一目了然！
平心而论，虽然同列巴拿马文件之上，问题的性质仍然大有区别。李鹏、刘云山、贾庆林、薄熙来的腐败嫌疑似乎十分明显，其中，薄谷开来通过离岸公司收受贿赂，并以离岸公司名义在法国购买和持有别墅的事实已由济南法院庭审确认，“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李鹏的女儿李小琳女士，此人身在体制之内，长期担任巨型国企的高管，属于典型的“吃共产党的饭”的公职人员，却偷偷摸摸办了香港身份证，在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列支敦士登和香港秘密设立了许多家离岸公司，且这家控股那家，那家参股这家，股权结构复杂得一塌糊涂，无非是要方便她把国企的钱、国库的钱，悄悄往她家海外账户里不停地倒腾。她竟然好傻好天真地以为，借助这一堆离岸公司，就可以把她李家的财产放到别人看不懂、查不到、管不着的地方，中国人民就永远也不知道他这一家子有多么混蛋，多么肮脏。
而相比较而言，毛泽东的外孙女孔东梅以“小三”上位嫁给陈东升之时，陈早有亿万身家，且其时毛作古已数十年，毛氏后人亦并无在朝的当权派；胡耀邦之子为合法而设立离岸公司之时，亦在耀邦先生辞世多年之后，且离岸公司从未实际运作，并无贪腐或避税的可能性；至于巴拿马文件所涉习家的问题，看起来也不算太大，一则姐夫不同于配偶、子女，不属于直系亲属，二则邓家贵没有公职在身，本来就是个商人，三则邓家贵、齐桥桥已在习近平出任最高领导人之前出清资产，退出商圈。据说那两家离岸公司并没有发生任何资产转移和资本运作，也许只是为了预防万一薄熙来夺位成功而给习家老小留后路用的。
习当局封锁巴拿马文件，其实是做了一件得不偿失的蠢事——即使他有不得不如此做的苦衷。第一，完全封锁消息在技术上是办不到的，网信办与网民斗法，网信办未必总是赢家。几个回合下来，该知道的人也就都知道了。当局以为被他们封锁的是网民，其实最终被封锁的，是当局自己——因为当局了解真实民意的渠道被他自己断绝了。故以愚民始，必以愚党终；第二，习家姐夫本来也有像胡德华先生那样问心无愧面对公众撇清自己的机会，但这个机会被小舅子的全面封杀政策给毁掉了。所以，封锁信息、封杀评论的政策，最终所保护的似乎并不是习家的清白、当局的面子，以及有“红色血统”之党国贵人的道德权威，而只是李鹏李小琳那样肆无忌惮贪得无厌的腐败分子。如果习当局的目的就是不惜牺牲习家的清白和党国的面子，也要挽救李鹏李小琳之流的腐败分子，那我们只好恭喜他，他做得太到位了。
话题回到习近平在全深改小组会议上“规范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行为”的讲话上来。我的理解是，此话貌似公正廉明、义正辞严，其实，倒像是专门给李小琳之类腐败分子洗地的。请注意，习的用语是“规范”，而不是像1989年六四事件之后，当时的用语是的“制止”，中纪委网站上也曾用过“禁止”一词（是“禁止领导干部家属违规经商办企业”）。“规范”的意思引申开来，大概是说，李小琳们悄悄在国际避税天堂“经商办企业”，一不违法，二不犯罪，只不过有点儿不“规范”而已。如此看来，周永康、徐才厚、郭伯雄真是比窦娥还冤了，周的儿子、郭的儿媳非要在国内办什么实体公司，徐才厚非要在家里藏那么多现金，真是土包子，若是当初也把钱放到海外空壳公司的离岸账户里，即使出了事，也还有不懂“规范”的遁词，或许还可以拉上李小琳、贾丽青们同生死、共进退，那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我高度怀疑习近平先生“规范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行为”是给巴拿马文件涉案人派发“定心丸”的。经商办企业是人人皆有的权利，这种权利的行使与以权谋私、化公为私、贪污腐化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举个例子，“领导干部”也都爱“通奸”，喜欢“包二奶”，那是不是也要整一个“规范领导干部性生活行为”的试点文件呢？李克强先生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为什么“领导干部”家的女人和孩子就不可以自由创业、大胆创新呢？再者说，“领导干部”家的女人和孩子若不许依法经商、照章办企业，那他们都去干什么呢，当工人、农民，吃不了那个苦，当艺术家、科学家，又没那个才华，那就只好都去从政，去当将军、省长、“电力一姐”，党国也没有这么多的肥缺啊。
中共“领导干部”贪腐成风，其根本问题，当然不是他们的老婆孩子热衷于“经商办企业”，而是中共一直拒绝建立官员财产公开化、舆论监督自由化、国企财务透明化、政府行为法治化的有效制度。如果贾庆林老先生的外孙女一边在斯坦福大学深造，一边在美国餐馆里刷盘子洗碗，或者到硅谷兼职开公司发大财，那岂不是贾家之福，华人楷模？可是，你非要偷偷摸摸拿着谁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本钱到英属维尔京群岛去秘密开设离岸公司，那就不是什么“规范”不“规范”的问题了，而是必须展开刑事调查的案件。如果李鹏老先生的女儿辞去国企职务，光明正大移居加勒比荒岛去投资开公司，种橡胶园也好，种咖啡豆也好，只要她合法经营，照章纳税，正儿八经地经商办企业，又有谁能说她半个不字？可是你非要占着体制内的权位，霸着国企的钱袋子，还偷偷把钱倒腾到海外的私人秘密账户里，这么严重的贪腐与洗钱罪行与“经商办企业”可有一毛钱关系？
巴拿马文件就在那里摆着，不敢直面举世皆知的事实，却要关起门来侈谈什么“规范领导干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行为”，如此“治国理政”，真的行得通吗？
2016年4月28日
【民主中国首发】时间：5/4/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