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把今日中国比作高压锅,我觉得更好的比喻是地上河。

如果是高压锅,解除危险的办法很简单,打开排气阀就行了,哪怕在爆炸前的一刻打开也来得及。可是对于地上河,事情就难办了。

地上河,又叫悬河。一般的河,河道底即河床比两岸的地面低。但是有的河,河床要比两岸的地面高。例如中国的黄河。黄河在流经黄土高原地区时由于流速快,而所经地段植被情况差,导致大量的泥沙被带走,到了下游,流速变缓,于是大量的泥沙就沉积了下去,几千年常此积累,堆积在河床上,致使河床升高,于是形成了地上河。

泥沙的大量淤积使黄河下游河床不断上升,两岸地区每逢汛期便面临着洪水的威胁。长期以来,人们采取修筑堤防的方式来约束洪水,致使河床与两岸地面的高差越来越大。历史上黄河下游曾多次决口泛滥,造成了严重的灾难。

今日中国社会就好像是一条地上河。怨恨的泥沙越积越厚,河床比两岸地面越来越高,抗争的河水来势凶猛,当局既没有意愿也没有魄力去疏通河道,只是一味地把堤坝增高加固。

当权者并不都是傻瓜。他们并非不知道一味地增高堤坝不是办法,他们并非不知道疏通河道势在必行。只是疏通河道实在要比修补堤坝难多了。要疏通河道,不仅工程浩大,而且还有风险,搞不好反而引发决堤泛滥。就算疏通工作进展顺利,在工程期间,河流的某些正常功能可能必须暂停,也会引出很多麻烦。相比之下,修补堤坝就容易得多,对河流日常功能的影响也小得多。

于是乎,每一任当权者都只拣好做的做,把难做的留给下一任;只要自己在任期间不决堤就好,以后出麻烦管它呢。这就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越到后来,当权者越是意识到必须要疏通河道,非疏通河道不可。但与此同时,疏通河道也就越困难,越有风险;因此,新上任的当权者就越是不敢做,于是又只好回过头继续采用过去的老办法,继续增加维稳的力度,继续把堤坝增高加固,从而给后人留下一个更危险也更难改革的局面。

如今,中共自我辩护的最重要的一条理由是“稳定压倒一切”。它力图让人们相信,如果中国放弃一党专制,实行自由民主,必将导致天下大乱。这当然是十足的谬论,但是它不是一般的谬论,它还是一种自我实现的预言。

记得23年前,八九民运兴起之初,《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招致强烈反弹。在当时,绝大多数人都绝不相信自由民主会导致动乱。可是到了今天,接受中共这套说词的人似乎反倒多了起来。不少人都担心如果没有中共的专制统治,中国会陷入混乱和分裂。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因为中共23年来的所作所为,正是在竭力促进它的预言实现。

一切热爱自由民主,不希望天下大乱的人们,必须及时行动起来,努力防止专制的自我实现预言成真。要知道,中国的民主转型,越是启动得早就越是平稳,越是晚就越是危险。

Radio Free Asia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2012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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