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绥的回忆录,引起了国际上的震憾,其中揭露了老毛鲜为人知的许多内情,据传已有上万册流传至大陆,争相传阅,中共顽固派则恨之入骨。

李志绥於今年二月十三日不幸在芝加哥的儿子家中猝死,很多人怀疑可能是北京的黑手将他暗害。李医生的子女声言父亲系中风致死。世人为李医生之死深感痛惜,特别因他正在写作的续篇将成为广陵散而引为千古憾事!

本人认为:中共不至於效法台湾竹联帮,跨海到美国来杀死政敌,聪明的办法是以大批判开路,调动一帮亲共知识分子,针对李的回忆录口诛笔伐,以意识形态给敌方的意识形态消毒,这才是上策。

分析了上述的历史背景,乃由纽约的《亚美时报》带头,发动一批左毒文人撰文攻击李志绥,水有源,树有根,它的源头来自北京的中宣部或国安部,这就不足为怪了。

为什么我把《亚美时报》作为这场口诛笔伐的指挥者呢?

请看今年二月十八日该报发表《关於“毛泽东的私人医生回忆录”的公开信》所作的“编者按”:“十多年前李志绥医生在夏威夷的无数次公开场合中表示毛泽东是他生平最崇敬、钦佩的伟大人物,并以曾为毛的私人医生为傲。在前美洲‘中报’一篇访谈中,李医生对毛泽东的丰功伟绩推崇备至,感恩戴德,其对毛的感念尤令人印象深刻。言犹在耳,李医生竟屈服於利诱之下,不仅全盘否定以往对毛的高度评价,并对毛的人格极尽污蔑抹黑的能事,李医生於数日前撒手西归,无福消受出卖良心换取的巨款。”

本来,一个报纸的主编刊载论战的文章,应取公正的不做定论的按语,这且不去说它,“编者按”上引前半段完全是出於编造,“十多年前”头一句就不对,李医生赴美是一九八八年八月,相差七年,那时李志绥怎麽能出现於夏威夷?往下“无数次公开场合”,那时他的回忆录尚未出版,怎麽会有那麽多热爱中共的人去听“最崇敬的伟大人物毛泽东”的讲话?据李志绥的儿子李重和李二重说:“父亲从未去过夏威夷。”(引自陆铿的“不公平的挑战”一文)。陆先生接着说:“至於《中报》的访谈,我曾分别请教《中报》总编辑林博文和美西版总编陈闽两位朋友,他们都没有印象,我倒希望《亚美时报》能把这篇访谈找出来公布,以飨同好”。一百字的编者按,字字都是谎言,用这种捏造的货色去讨伐二十二年亲闻目睹的历史实录,岂不是邪不压正,“可笑不自量”吗?

花俊雄何许人也

由花俊雄出面发起了对李志绥与黎安友火力很猛的“公开信”,为什么把黎安友教授作为攻击目标之一呢?只因黎为李志绥回忆录写了一篇“前言”,由此便把大批判的内容无限上纲为:“特别是以中国通自居的学者和记者借题发挥的种种谬论,不仅丑化了毛的形象,也侮辱了中国人民,如黎安友的前言,便是一篇辱华的文字,通篇充斥着美国人文社会科学界流行的对中华民族和中国社会的八股偏见,充分暴露了文化帝国主义者对中国人的轻蔑……”(引自“公开信”)。

揭露了毛的残忍,荒淫无耻,便是“对中国的轻蔑”、“辱华”吗?毛泽东的丑恶是紧紧包裹着的,李医生把毛的种种罪行公布於世,这是他的巨大的贡献,黎安友教授肯定了“回忆录”的历史价值,花俊雄等人企图重塑毛的金身,为他涂脂抹粉,倒凸显了在‘公开信’上签名者本身的阴暗灵魂了。

花俊雄的“公开信”中侈言“充分暴露了文化帝国主义者对中国人的轻蔑”,无非拾起老毛当年宣称“美帝国主义头号敌人”的陈言滥调,签名者中至少有二十人托庇於民主自由的美国,美国并无辱华之心,倒是移民美国的华人不请自来,其中就有花俊雄之辈在内。“公开信”杜撰了“文化帝国主义”的词汇,这个新名词连美国也一并骂在里头了。

三十七签名者为首的花俊雄,笔者曾在去年九月二十五日纽约的华埠缘悭一面。这一天是中共纪念四十五周年国庆,动员华人“效忠游行”,民运团体则以车队开往华埠举行国殇游行,花俊雄站在效忠游行的一方,与民运游行车队在花园街不期而遇。笔者所写“十月一日前夕纽约游行散记”(刊於九四年十一月号《争鸣》),其中有一节特地介绍了这位中共的“好帮手”花俊雄:

“效忠游行中一名亲共人士花俊雄者,是个四十岁的壮年人,此人来自台湾,却”左“得可爱,在纽约联合国中文部任译员。他在效忠队伍里表演得近乎疯狂,看到民运车队周边贴着”中国共产党下台“、”爱国不爱党“等标语,便领头喊口号,骂民运车队是”卖国贼、叛徒“并率领几个打手撕毁车上的招贴。本人开了眼界,没想到在民主自由的国土上,真的看到了中共北京暴力移师纽约的场景。《世界日报》和香港的报纸皆报道”九。二五“游行事件,都凸显花某的大名,可谓臭名远扬矣。只有中共在纽约出版的《侨报》,特地发表了”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会长花俊雄的谈话,原来他还有个蛮好听的官衔──”和平统一促进会会长“,却在纽约街头使用暴力大出洋相,”九。二五“游行事件,岂不是大大辱没了和平天使这个美好的名称?”

查花俊雄的历史并不光彩,早在一九六八年,日本侵占冲绳附近的钓鱼岛,中共与台湾一度联手,发动了“保钓”运动,一九七零年後,中国与日本建交,北京一方就退出“保钓”,一部分台湾学生仰中共之鼻息,不仅退出“保钓”,并蜕变为亲共的马前卒,策反过来的台湾学生中的佼佼者,中共推荐他们到联合国任职员,花俊雄便是受到中共赏识的一位。

他一旦看到反共的游行队伍,就怒火中烧,一面骂民运人士是麦国贼、叛徒,一面动武打坏王炳章的汽车门框和撕下招贴,那天参加国殇游行的民运人士都记得他的可耻行径。

李勇先生在三月号《争鸣》有一篇特稿:“李志绥医生猝逝的伤痛”其中一节小标题为:“‘左’派文人的可耻嘴脸”──

“一批来自台湾一贯亲毛捧共的左倾分子,联名撰文在一份中共津贴的左倾小报上辱骂李志绥医生,因为他丑化了他们一向崇敬的伟大领袖。最可耻的还不是那篇狂妄的”公开信“,而是由左倾分子冒充李医生的邻居,打电话向纽约华文报社造谣说:李医生是因为出版了那本揭露毛泽东荒淫残酷、变态的书,内心不安而上吊自杀。”

这里所说的“中共津贴的小报”,“台湾的亲毛捧共左倾分子”、“给报社打匿名电话的造谣者”,究竟是谁呢?

台湾资深记者李勇先生对《亚美时报》和花俊雄等人底细,比笔者了解得更透彻,特援引他的原文,说明真面目是掩盖不住的。

肉麻吹捧毛泽东

有一位金水桥先生,跟在花俊雄後面鹦鹉学舌,在二月二十五日《亚美时报》上批评李志绥回忆录道:“李医生投其所好的挣这笔有背职业道德的钱,无论内容真伪,都是令人作呕的”。他接着提出“应该掌握和出示毛的丑闻的证据”。可是金先生却说:“目前我们尚且不能说李医生所提供的那些秘闻是假的,因为绝大多数人是绝没有李医生那个特殊的位置去了解那些秘闻”。前者说回忆录没有出示证据,後者又说“那些秘闻”只有李医生才有条件获取独得之秘,这就陷入了自相矛盾,而後面一句不正是黎安友的“前言”中所说,李医生具有独特的有利条件,他的回忆录提供的内情是多麽真实!

不仅黎安友教授肯定了李医生回忆录是真实可信的,连北京钱其琛外长也承认李医生的回忆录是真实的,去年十月,钱外长来华盛顿参加联合国会议,有记者问他是否看过李志绥的回忆毛泽东?钱说:“那本书毫无价值,作者只是为了赚钱,怂恿写书的人也是想捞一点政治利益,这两种目的都不会达到”。他不敢说一句李的回忆录有不符合事实处,这反证了花俊雄等人比钱其琛还不如。

花俊雄起草的‘公开信’拿什麽东西诱取三十多人上钩呢?不外是狭隘民族主义和国家富强、领袖英明伟大之类,在标题为:“毛泽东是中国人的光荣”一节里,‘公开信’这麽写:“在四分之一个世纪多一点的时间里,备受强权欺凌的弱国,变成了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强国。这完全是因为在毛泽东和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民众之中激发了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热情,走出了一条帝国主义者不愿见到的道路,也取得了黎安友的前辈的文化帝国主义者所不曾想到的成绩”。

我所以指出“公开信”肉麻当有趣地吹捧毛泽东,大概花俊雄等人闭眼不看毛泽东是怎样残忍成性、杀人如麻的记录,李志绥回忆录中写明毛前後二十年中,就屠戮人民和知识分子达两千万人,活活饿死的农民达一千余万。把个偌大的中国弄得民穷财尽,冤狱遍地,尸骨堆山,金水桥先生讲到“……若谈其过(毛泽东)他是使千百万干部群众惨遭家破人亡的千古罪人。”金先生多少还有点儿良知,而花俊雄则双目严重失明,没看到英文版、中文版的李志绥回忆录中血流成河的铁的事实。《亚美时报》另一期上,有一位读者必甫投书,质问该“公开信”为什么不能在其它报章发表?我在这里回答他:只有《亚美时报》才欢迎这类稿件,稍有良知,并了解读者趣味的报刊编辑,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谓“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的热情”,早被历史证明是祸国殃民的有害思潮。民族主义最终导向希特勒的法西斯主义,当年德国既强且富,人民迷信一个领袖一个党,结果毁灭了犹太人,波兰人,连纳粹和希特勒一起毁灭;至於社会主义,自斯大林至毛泽东,同样把国家引向万劫不复的境地中,中国近几年来打算以姓资的经济开放取社会主义而代之。

可见社会主义也和法西斯一样走向没落和衰亡。花俊雄之流还把上述两件僵死的东西当做宝贝,只是学了点纳粹党卫队蛮横粗野的遗风,我们在纽约街头早就领教过了!

滑稽的吹毛求疵

“公开信”究竟找到了《回忆录》里什麽毛病呢?百分之八十的篇幅是校对中文版和英文版两个版本之异同,例如:英文版讲到毛得了性病,中文版说成滴虫,李医生在南加州的讲演会上,他说是寄生虫病。就是为了“正名”,“公开信”用了一千多字。挺滑稽的是,回忆录第二页就写成“原著李志绥、英译:戴鸿超”,“公开信”却指出“如果原著是英文,为何要有英译?如果原著是中文,为何又有中译本”?书本上扉页印得明明白白,吹毛而未“求疵”,评论家却叫人越搅越糊涂,看来三十六位签名者的文化水平都不高。

英译本多出一条:邓小平一九五九年因打弹子伤腿,住院时与女护士发生性关系,李医生因这条材料只是从保健局长史书翰听来,主张删去,而出版商则在英文版中保留下来,余英时先生也对照过李著的中英文本,他在《开放》上早就指出中文本中少了邓小平这一条,余教授并没有责难李志绥。陆铿先生对两个版本略有差异作出解释说:“英译戴鸿超在文字上有所修饰,以符合外文读者的阅读习惯,这书中不能完全排除外国出版商为了迎合读者,从生意眼考虑,所以与作者的本意不同。”

“公开信”辛辛苦苦挑毛病已如上述,却反证了李医生的回忆录经得起考验,经得起挑剔。“公开信”在李志绥死後发表,还发动签名,是对这位长者的亵渎,古人云:君子不可欺以方,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小人们怀有鞭尸恶意的“勇而无义”,更证明了这本回忆录的不朽。□(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五日於纽约)

《北京之春》1995年5月1日

文章来源:王若望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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