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19
俄罗斯总统叶利钦，2001年推出了他的第三本书，回忆录《午夜日记》（俄文原名为《总统的马拉松》）。据我所知，《午夜日记》在中国一版再版，至少已经印行了3次，估计也有上百万的印数吧。2001年年末，我回国参加书市，见到市上出售《午夜日记》。当时，严寒已至，大雪鹅毛，人们争先恐后地购买，中国人对叶利钦的兴趣可见一斑。
但是，毫无疑问，没有人会将所有的事情写进回忆录，叶利钦也不例外，比如说，1996年，叶利钦竞选连任总统，竞选资金极其巨大，民间调查，号称高达40亿美元，而且资金来源倍受质疑。
我曾给俄罗斯较有名气的《莫斯科共青团报》周末版做撰稿人，主编古谢夫给我展示过莫斯科疯传的一个手抄本，名为《1996：俄罗斯总统竞选组织运作经验》，作者有8名之多，主笔是沃隆诺夫，其中大量篇幅涉及到总统竞选资金的筹措、使用问题。后来才听说，沃隆诺夫及其他作者都是叶利钦竞选班子的人，他们在书中写到，叶利钦的竞选班子得到的竞选经费总额不过144亿卢布（当时折合5300万美元）。可是这样的数额，在当时，对一个俄罗斯总统竞选人来说，连在全国做秀的经费都不够。
俄罗斯经济学家拉津诺夫，早在2001年5月曾经在《商人报》撰文说，根据他的调查，叶利钦竞选班子共制订竞选方案170套，每套的价格都很可观，其中仅24套的耗资就高达1930万美元。1996年春天，叶利钦召集俄罗斯寡头开会，莫斯科新闻界称这次会议为“银行家七巨头克里姆林宫秘密会议”，会上别列佐夫斯基决定斥巨资，解囊赞助叶利钦竞选，以击败当时叶利钦最大的竞争对手久加诺夫。但是资金数目，至今仍然是谜，难怪当时莫斯科新闻界曾经质疑叶利钦贿选。而今天，两位当事人，叶利钦和别列佐夫斯基都已不在人世。
令人感到蹊跷的是，1996年年初的一次民意测验显示，叶利钦的民众支持率仅8%，凭这个支持率，他怎能在竞选中获胜？不可思议的是，半年之后，叶利钦的支持率就上升到54%，这个数字又是怎么来的？
莫斯科《新报》记者谢尔盖曾说，没有资金的暗箱操作，就不是俄罗斯总统竞选。根据俄罗斯传媒采访调查得出的结论，1996年叶利钦竞选连任的总费用应该在40亿美元左右，虽然这个数字听上去颇有些夸张，可是记者却有自己的一套核算方式。统计显示，1996年，俄罗斯外债增长40亿美元，内债增长160亿美元。莫斯科记者据此写出了题为《这种巧合纯属偶然吗？》的文章，分析了内外债增长幅度与总统竞选庞大开销之间的关系。俄罗斯还有一些独立调查网站，更是直截了当地发表文章指出，俄罗斯内债和外债的增长是总统竞选开支过于庞大所致。另有记者在涉及当年叶利钦竞选班子财务状况时写道：“叶利钦总统的竞选班子，在1996年长达半年的过程中，没有建立缜密健全的财务体系，发生了大量不合理的财务支出……”
叶利钦竞选总统，还有一个特色，那就是从地方征集竞选费用。其方式是，竞选班子根据俄罗斯各地不同情况，进行划片摊派。划片的原则，是将俄罗斯按照行政区划为两部分，在地图上用一条红线，按人口按稠密和稀疏划分为两部分。例如，俄罗斯克拉斯诺达尔边疆区人口稠密，它被要求摊派的数额是500万美元，处于中间地段的卡卢什州，虽然没有上述地区人口稠密，却也被摊派同样的数额，因而引发不满。关于在全国收取摊派费的问题，叶利钦竞选班子的那本书，当然没有明确讲出他们究竟收到多少摊派费，但是按照作者的计算方式，两轮竞选的摊派费用高达1000亿卢布（按当时的汇率折合3700万美元）！俄罗斯经济学家潘诺夫，曾经按照自己的方式，计算过竞选期间每一个竞选班子成员的开销。最终，他认为，两轮竞选的摊牌费用达1000亿卢布，是合乎逻辑的。
还有，据统计，1996年叶利钦竞选，仅仅电视和路牌广告费和俄罗斯安全局的人员警卫费就高达150亿卢布（当时折合约5500万美元）。而且，总统竞选班子给电视台支付广告费也有潜规则，例如，如果支付的是小额费，用就走“白帐”；如果是大笔费用，就采取募捐或者是从瑞士银行支付的“黑账”方式。在整个竞选期间，竞选班子共计印刷豪华宣传品300万份，印刷费走的也是黑帐。影像和电子宣传品的制作费用尚未计算在内。
研究1996年叶利钦耗巨资竞选连任的典型案例，有益于我们研究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总统大选对国民经济和民生的影响，以及由此而引发的民主与法治的深层思考。
文章来源：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