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中国第一家costco日前在上海闵行区正式开张,短短半天已经全面塞爆。(资料照,取自新浪微博)

我在台湾访问的时候,一名计程车司机跟我聊到香港的抗争,一句话就比学院里面的教授博士说得明明白白:「一群随地吐痰的人,想要野蛮统治不随地吐痰的人,怎麽可能呢?」如果用香港学者苏庚哲的说法就是:「现今是在上海好市多(Costco)白吃白喝的人在统治攻入香港立法会喝了饮料要留下钱的人。」不过,野蛮战胜文明不是没有先例:二战结束之後,从日治时代「光复」丶遭遇国民党军队的台湾,早就有过类似的经验,痛苦而无奈。

据说上海是中国最富庶丶最文明丶最洋派的城市,上海的人均收入并不比香港和台北逊色,上海的摩天大楼甚至超过香港和台北,让任何一个西方的大都会都甘拜下风。但是,当第一家美国好市多超市在上海开业时,上海却露出它不堪入目的本相:绵延数公里的车流,塞爆周边的几条公路,大卖场内摩肩接踵的是丧尸般疯狂哄抢货物的人群。就连厕所都人满为患,憋不住尿的孩子只好在父母或爷爷奶奶的建议下直接对着垃圾桶撒尿。六百个烤鸡瞬间就消失了,却只有两百个有结账记录,那些没有结账就不知所踪的烤鸡,当然是被胃口极好的顾客吃掉了。

costco开张,停车竟需要3小时,显见人潮极为热络(图片来源:新浪微博)

上海人瞧不起其他所有地方的中国人,认为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地方的中国人统统都是「乡下人」。但在好市多超市为了抢购奶粉丶猪肉乃至名牌包包而上演「全武行」的上海人,真的是绅士淑女般的「城里人」吗?

上海人的私家车,似乎都在前往好市多的漫漫长路上。此刻,上海人的耐心,却出奇地好,他们对蜗牛般的行车速度没有怨言。上海人私家车的品牌,比香港人私家车的品牌更炫目。因为他们开的不是车,而是面子。

同样的此刻,香港人的私家车在哪里行驶呢?

香港人的私家车也在路上,不是在去好市多购买放心食品和奢侈品的路上,而是在往返机场的路上。他们不是自己往返机场,也不是去机场接送亲友,他们是去运载还在路上的丶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二零一九年九月一日,香港反送中的示威者发起香港机场交通压力测试行动,试图堵塞机场交通。晚间,港警派出大批警力清场。港铁停开机场快线与东涌线,配合警察的「瓮中捉鳖」行动。於是,示威者必须徒步至少四小时返回本岛。在现场报道的记者谭蕙芸描述了当时的场景:「那幅画面超现实,气氛奇异,空旷的公路上,在三号风球下刮起了阵阵怪风,层次分明的雨云压顶,千人步行,各有筹谋。越走近机场,可听到隆隆的飞机声传来,举头可见雪白的机肚,飞机依然在升降。」

警察即将展开大搜捕行动,步行回家的抗议者很可能在半途遭到逮捕。情况紧急,有热心香港市民发起救援行动,数千辆私家车自发性前去运载受困在公路上的示威者。没有人发号施令,只是社交媒体上的几则求救信号,就引来不计其数的热心市民。这次行动被外界誉为香港版的「敦克尔克大撤退」。

香港众志在推特张贴的“港版敦克尔克大撤退”照片。

次日,特意从台湾来港采访运动的记者很好奇的问作为被救援者的谭蕙芸:「你怎样找到义载?」

谭蕙芸回答说:「眼神」。

那位女司机的眼神,在大雨中与谭蕙芸遇上。谭蕙芸当时穿着记者的反光衣,女司机摇下车窗问,要车吗?谭蕙芸答,要,「只要把我送到市区就可以」。她上车后坐在司机位旁。谈两句,十分投契,没想过,这个偶遇如此美好,原来女司机就住在谭蕙芸隔壁的社区。

女司机说,这个晚上她塞了一个小时的车,出来「接仔放学」(义载),等了好久,也没人上车。始终掌握不到把车驶到那里才找到需要的人。后来,谭蕙芸和女司机在大雨中的巴士站,再接了另一个记者,和几个陌生人,就这样,离开东涌。

面对一个巨大的丶宛如鲁迅所说的「无物之阵」的邪恶势力,陌生的香港人用眼神实现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一刻,「香港认同」如铁般坚韧。

往好市多路上一路塞车的上海人,当然能够买到各种美国制造的产品,却永远到不了真正的有自由和公义的国度;在东涌与港岛之间打亮车灯的香港人,行在一条艰辛却充满希望的自由之路上,他们不接受被奴役的宿命。香港人不是上海人,也不是中国人。(

来源:风传媒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