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称新官上任三把火。习近平总书记上任伊始,就透出了快刀斩乱麻的果断气势,万象更新,咄咄逼人。一下子查处了10 几名贪官,释放了几万名上访犯,又重新唱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约法三章,努力营造一个新的官场。当然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容易,不贪上亿的公款难。在2013年的春天尚未来到时,习总提前给人们带来了希望和温暖。毫无疑问,这是值得肯定的。比起那个敲了10年木鱼,念了10年维稳真经的胡大总管毕竟是一种进步。他给阴霾雾罩的昏暗大地带来了勃勃的生机,又岂止是一个好字了得。

其实论能力才干,胡未必弱于习。然而在古老的中国, 门风血统还在发挥着极大的优势。用文革初对联的分法,习近平当属老子英雄儿好汉的类型,身旁又有一群红二代的文武哥们保驾护航,无论如何都透者硬气。出身平民的正人君子胡总书记却属于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范围,即使他入了党,掌了权,至多也不过是个好混蛋。再加上江主席的一口尚方宝剑,他被蚕茧一样的东西裹个贼严。人家巴不得他做件事,犯回错,然后顺势拿下。胡的10年如坐针毡,只能学着UNIX操作系统,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没事就是好事。如今他来个全身而退,明哲保身,的确也不容易。可留给13亿人民和习大书记的却是一个贪官遍野,问题重重的烂摊子。严格追究起来,胡至少有失职失察之罪。然而习近平是个欣赏西方风格的聪明人,他会像欧巴马那样往前走,不会纠缠小布什的罪过。胡学长也大可安心养老,颐享天年。

习总书记年富力强,踌躇满志,用一系列行动昭示天下,中国有了新的开始。常委们上街,不再清道封路,告别官僚主义;从汽车里向百姓亲切招手;鼓励记者靠近采访;全程不做报道,凸现低调。他的公私兼顾的行程与铁面严峻不去面母的胡总相比,透出西方竞选中离不开的亲情味,一家三口看望了86岁的老母。这不光是在强调中国的孝道,而且显露出类似资本主义国家的开明与人性。他向世界宣布,共产党也注重亲情,不光有阶级斗争。第一夫人也一反常态,不像王冶坪女士总是歪着脑袋,毫无表情。彭将军换下戎装高姿态出镜,倡导对爱滋病人的关注。我们仿佛在北京看到了米酾奥-欧巴马的倩影。然而习近平开创的新风让我不禁想到有关非洲土著民族的一个故事,忽然感悟到,共产党开始用刀叉勺了。

其实亲民路线并非是西方的专利,无产阶级专政的元始天尊佛拉蒂米尔-列宁同志就是在工厂演说时遇刺的。50年代,共和国的总理周恩来和元帅陈毅曾经微服到台基厂的饭馆用餐。文革时,毛泽东曾会见百万红卫兵,王光美曾为学生打菜,薄一波曾到清华责骂蒯大富,邓小平曾到工厂劳动,旗手江青同志在垮台的前几天还到昌平的200号讲话,鼓舞左派的士气。除了不曾寻花问柳,习近平同志的南巡与乾隆爷三下江南别无二致,谈不上创举。在这以前,只不过封建的官僚制度把大官们宠爱成特权阶层。以至于在江老太爷乘坐龙椅冬游泰山的时候,张高丽巡抚率领文武百官,面红耳赤,勤王护驾。亲自举着黄罗伞,让共产党的总书记也聊逞一下封建皇帝的威风。

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习总的这些做法只是形式上的改变,还看不到本质上的更新。用通俗的话说,他们虽然改用了刀叉勺,但饭桌上摆着的还是满汉全席。在这种意义上,用刀叉还是筷子都没啥差别。也许用筷子吃,领导人更加熟练,胃口还会好些,吃着舒服,毕竟好东西不进外人嘴。

首先与刀叉勺的国家相比,习总的班底不是民选的,而是国佬们封的。如果他们挑了个坏家伙,像独霸朝纲的江泽民或无为不治的胡锦涛,老百姓只好自认晦气;要是他们挑了个像习总这样精明干练,励精图治的,老百姓就交了好运;要是习总后边出了个薄熙来,厚东去,老百姓也只好再忍耐10年,暂时咽下这口恶气。 不解决制度问题,出一个贞观或康熙不无可能,但出10个坏皇帝的几率在90%。因为他们不是人民认定的,他们并不代表人民,人民也无力拿他们怎样。

胡总登基时曾到西柏坡去朝圣,他传递的信息是要维持继承党的正统,为他的10年写了个序;他蝉让的时候又到了遵义,要告诉人们他从一而终无怨无悔,为他的10年又写了个跋。当然他的一身正统,也决定了他的一味平庸。

习近平与胡不同,他是个手持红缨枪、挂着红兜兜,流着革命血的红孩儿,根正苗红,当仁不让,天生就是党的接班人,他不需要遮遮掩掩,故弄玄虚。他的10年的序言要从改革开放开始,他要信奉的是鲲鹏展翅闹翻了半个中国的邓小平同志。一下子比胡总的步子超越了几十年。12月8号,习总来到深圳,向邓小平的塑像敬献了花篮。从而敲起了习近平治国大戏的开场锣鼓,演奏了一曲牌子谱小开门。他要坚持改革开放,杀出一条血路。深圳是改革开放的先锋,习总要做改革开放的猛将。

从习总的起跑线的精心策划不难看出,他的10年要改用刀叉勺来食用满汉全席。邓小平的理念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习总于是又往前推进了一步,满汉为席,刀叉为具。他要利用10年的时间,修补邓小平奠定的体制,激浊扬清, 弃恶求善。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基础上,继续在经济上改革开放,凭借他的黄土地情结,从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逐渐过渡到让所有的人都富起来。在18大的讲话里,他已经像美国总统就职演说那样,为人民绘制了一幅鼓舞人心的蓝图。不容置疑,他的新开拓无论是从捍卫党的领导,还是对国计民生,出发点都是好的。即使是改良,只要对人民有好处,就值得称赞肯定。习总执政方针的起点也告诉了人民,他的改革将是有局限的,自然改革的结果也难令人乐观。

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从10年的文革中悟出了沉痛的教训,一定要告别运动,告别阶级斗争,全力发展经济。当然因为他是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不能让战友们用鲜血换来的江山毁于一旦,所以他保留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实心的内涵。于是中国的资本主义带有着强烈的国家色彩,因为它背离了以往的集体所有的社会主义,所以改称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当然,这不能算修正主义。这个特色就是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和社会主义的国家职能。邓小平是位鄙视理论的社会实验家,他的唯一的一条理论就是何祚庥老师用肉眼孤够出来的“科学技术是生产力”。摸着石头过河就是告诉人民,我这里遵循了量子力学的不确定原理。我要的动量值会很精确,但我的空间分布会模糊不清。结果是动量(经济)精确地提高了,坐标(社会道德)却偏差大乱套了。

邓小平的英明决定充分利用了国有资源,调动了潜在的农村劳力,吸引了大量的国外资金,开辟了国外的市场,于是一座由社会-资本主义的混血儿铸成的金山拔地而起,GDP数10年来以两位数的变化率持续增加。中国的迅速崛起令困窘多年的日本和经济衰退的西方大跌眼镜,刮目相视。在美国的路边,他们要是知道你是中国来的,就会伸出拇指称赞“经济巨人”。让这些游荡于美利坚的东方幽灵们也品尝到富有的喜悦和骄傲。尽管我的房贷还未还清,尽管我身上穿的还是20年前买的外套,尽管我开着的还是不带空调的二手破车。

在改革开放的初期,青年学生的眼光是敏锐的,他们超前地预见到贪污腐败的危害,于是他们聚集到天安门广场,企图与国家领导对话。时任总理的李鹏轻蔑狂傲,毫无诚意,一口回绝了学生的合理要求,并且在6月4日,动用了机枪坦克,为5000年的苦难中国书写了一道血染的历史,学生们惨死在天安门广场。从此,改革开放被蒙上了一层永远洗刷不净的遮羞布。从此,中央领导人的子女亲属顺理成章地成了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国家资本的特色使得家与国混为一体,钱和权混为一体,力和利混为一体,政与商混为一体。大官们和他们的家族依仗手中的权力鲸吞了属于人民的利益。明偷暗抢,贪官遍地。圈地拆房,与民争利。老百姓有冤无处投,有苦无处诉,被官吏伤害的访民成了任人追捕的罪犯。

上梁不正下梁歪,在贪官横行无阻的国度里,社会道德自然会如江河日下,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假烟假酒假药屠戮着无辜的生命,三聚氰胺的奶粉损害着幼儿的健康,路上救人的雷锋成了要交罚款的被告,治病救人的外科专家雇人行凶,撞伤人后再补一刀,打了人后自称爹是李刚。唱歌将军带着警卫员来看受害者,大内总管调用御林掩盖车祸。中国有钱了,中国开上法拉利了,中国背上挨骂式了,中国住进豪宅了,但是中国的道德败坏了,中国的社会堕落了。以至于那些靠权或骗发家的亿万富翁们开始厌倦了这个国家,把苦心敛聚的财产和家人转移到海外,去呼吸那里的新鲜空气,去饮用那里的没有污染的水源。把一个被折腾得难以维持生命的环境留给了13亿留守的人民。

习近平总书记的首要任务就是反贪廉政,恢复党在老百姓中的地位,使社会道德回归到只要社会主义草不要资本主义苗的水平。然而,现代的技术的特点是炸毁一座建筑容易,定点爆破只需几十秒的时间;但是要盖起一座大楼还得靠人和机器一层一层的堆砌,恐怕需要几个月,甚至几个年。面对江泽民和胡锦涛在20年的时间里破坏掉的社会结构,要习近平在10 年内摆平,谈何容易。

首先官场已经全部腐烂,后边排着队的公务员们也正在张开贪婪的大口,准备好装钱的口袋。世上最难对付的就是个人利益。贪污受贿已经成为官员们的利益来源,他们会不惜一切保卫自己的特权,抵制改革的路线。何况, 习的上边有邓、江、李、曾、王等几大家族的嵌制。他不可能在给邓爷献花之后,就拿下他的子孙,开刀问斩。如果这几大家族不被弹劾,习总就是抓了10万个芝麻官,反贪也是过场。比较现实的前景是,拿下几个根基不深的大官以正视听,平息民愤。对几大家族和多数的贪官的材料,用鼠标轻按一下删除键。到此为止,下不为例。然而,已经扩散的癌细胞的中心还在,产生贪官的封建制度尚存。局部化疗之后,国家这个病体还会受到癌扩散的伤害。这是四个坚持,五个不搞和不走邪路的致命症结。

衡量习近平同志改革酸碱度的石蕊试纸来自几个方面,他会否为64 翻案,他会否释放刘晓波等政治犯,他会否拿下邓江李曾等几大家族,他是否会解除防火墙,实现网络和新闻的自由。我的意见是,不要希望过大,希望越大,失望越多。让一位革命接班人的红后生去废除祖制,否定父辈的成果,去拿下把他托成太阳的革命世家们,去建造一个自由民主的中国,真的有点过于难为他了。说实话,人民需要的这样的一位伟大的开天辟地式的哲人大概还未出生。如果万民能够分尝到10%的改良带来的好处已经是得天独厚了。人们把国家的未来寄托在一位总书记的身上,恰恰反映了这个社会的脆弱,也反映了这个民族的落后。

2012-12-10

(选自作者文集《升斗草民话一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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