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这篇上书是批判毛泽东迷信，在这之后，1981年6月的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上首次公开批判了毛泽东的错误。
党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
党的三中全会号召解放思想，开动机器。而多年来全国上下对毛泽东同志的现代迷信，严重束缚着人民的思想。对这个问题现在应该进行严肃的揭露，分析和批判，如果说现在时机不成熟，将来也要做这项工作。
四中全会号召批判极左路线，极左路线的指导思想是唯心论形而上学，表现之一是不能正确对待历史的继承，现在我国要高速发展，就必须积极的继承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有益因素。
现将我自己关于以上问题的看法，写了寄上。
致敬礼
济南劳改支队在押者
孙文广
79年11月8日
附上：
“中国的现代迷信与造神运动”一份18页
“论我们对资本主义社会继承”一份19页
中国的现代迷信与造神运动
造神运动
59年林彪被任命为国防部长。他以带头学习毛主席著作，宣传毛泽东思想来标榜自己。提出了要用“走捷径”的办法来学习毛主席蓍作。60年在毛选四卷出版之后，全国展开了大规模的学习和宣传。这种学习和宣传，在很多方面是脱离当时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现实，把毛泽东思想同马列主义割裂开来进行的，夸大了毛泽东的著作和思想的作用。
中国的现代迷信和造神运动是随着毛泽东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同时发展起来的，是在毛泽东的默许、纵容下，通过林彪“四人帮”的吹捧、张罗发展起来的。其中的内容是神化毛泽东本人，神化毛泽东的思想和他所代表的路线，在人民群众中制造现代迷信，倡导盲目的效忠，树立毛泽东的最高权威。
66年发动文化大革命不久，全国“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运动就进入高潮，在全国规模上掀起了对毛泽东著作的狂热宣传运动。到处都在背诵毛主席语录、“老三篇”。语录本人人带，开会学习拿出来。毛主席语录成了当时全世界发行量最大的一本书。毛泽东的语录和表示拥护、效忠于毛泽东及其思想、路线的口号充斥了报纸、刊物、广播、标语和大字报之中。以至大街小巷、工作劳动场地，每一个家庭。
最后，每一个人的胸前都挂上了毛泽东的像章，使每一个人都成了一具活着的毛泽东的宣传牌。毛泽东的形象是在六十年代全世界发行量最多的个人形象。当时中国的每一篇文章，每一个领导人的讲话，都是由毛泽东的语录拼凑而成的，都是对毛主席指示的传递和宣讲，实际上每一个领导人都成了毛泽东个人的传声筒。
当时每个写文章的人，都是根据毛主席的战略布暑来确定自己的题目，然后再选出几段毛主席语录来进行发挥。有的人还创造了一种文章的格式，即一篇文章的每一段，都以毛主席语录来打头。毛主席语录用黑体字印刷，则更是通例。
这样就使得每一个中国人，只要打开眼帘就能看到毛泽东的语录和形象，必然能听到毛泽东的声音。
到处都出现一个“忠”字，到处都在开展“三忠于”活动（忠于毛泽东，忠于他的思想和路线）。很多父母用“东”字或“东”的谐音字给孩子命名。很多青年改了自己的名字，换上一个“东”字。“卫东”、“向东”、“耀东”……到处皆是。有的地名、街名、厂名也改了。对毛泽东本人的大规模的颂扬膜拜，在67年至68年间进入狂热。全国很多地方，出现了完全模仿宗教顶礼膜拜仪式的早请示晚汇报。即每天早晚站在毛主席象前，背诵他的语录，做请示和汇报。这时还出现了忠字舞和语录操等各种“三忠于”活动。向毛泽东表忠心、献忠心，要求每一个人表示对毛泽东本人的绝对忠诚。其形式则既有文字，也有集体合画、合塑、合绣超大型毛泽东的形象。毛泽东的像章、塑象，各种类型大不计其数，绣“忠”字、印“忠”字一时成为时髦。
每个省成立革委会，都要发表给毛主席充满颂词的致敬电，登在全国各地的报纸上，每个单位成立革委会时，也要写同样的致敬信或致敬电，因此在报刊上，在公开的场合对毛泽东伟大英明的称颂与日俱增。这种称颂，除伟大领袖、伟大导师外，还有伟大舵手、伟大统帅、当代最伟大的马列主义者，最伟大的天才，中国人民的大救星，天上的北斗星，人民心中的红太阳等等。把毛泽东思想比作每天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粮，比作空气、水，比作方向盘、指南针，夜航的灯塔，衡量真理的唯一标准。把毛主席的路线说成是中国人民和中国共产党的生命线，是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唯一正确的路线。把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说成就是毛泽东路线的领导，就是毛泽东思想的领导，就要毛主席的领导。
在整个文化大革命过程中，每个公开参与政治活动的人，都要表示拥护毛泽东，拥护他的思想和路线。这，成了每个人行为的准则。违背这个准则，就是被逮捕治罪，每一个参加辩论的人，公开讲话或写文章的人，都要以毛主席语录为依据。每一个全国性的大行动都要按毛泽东的最高指示或最新批示来进行。毛泽东的思想、言论成了文化大革命中，辨别是非和行为准则的唯一标准。
在文化大革命中，毛泽东完全被神化了，毛泽东的思想和他代表的路线也被神圣化化、教条化了。
从这些意义上讲，中国的文化大革命，可以说是中国现代迷信的造神运动。
现代迷信的桎梏
毛泽东用他自己的思想画地为牢，越出他的思想就是禁区。很多人的越规思想一旦稍有表露，就会被当做“思想罪犯”，抛进监狱。
林彪要每个人在思想深处闹革命，要用毛泽东思想统一全国人民的思想。其实质就是要用毛泽东的思想锁链、镣铐紧紧地锁住人民的思想。这种对人民思想的封锁、禁锢程度和规模，是古今中外极其少有的。
有些人当他们的思想偶尔自发地走出了毛泽东思想的地牢，闯进了毛泽东的禁区，触及到了毛泽东思想不一致的领域时，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自己都会感到十分可怕，万分恐惧，甚至有一种犯了罪的感觉。
毛泽东的“教导”、“指示”和“思想”实际上不但成了人们行动上的不可逾越的障碍，而且也成了人们思想活动中不可超越的铁墙。在迷信思想统治下，人们只能盲从，愚昧，在黑暗中摸索，在原地打转，在污水中翻滚。最后则是冷漠、呆板，像一具机器一样的行动和讲话。这就是一幅在现代迷信奴役下中国的悲惨的景象。
“毛泽东思想”与“毛主席的思想”
在党的七大肯定了的毛泽东思想是在我国民主革命阶段，把马列主义原理与中国革命相结合，集体创造的思想，并非某一个人的思想。毛泽东发表的一些讲话和文章，是经过集体讨论，经过党中央讨论的结果。有的还引用了别人的一些思想。后来某些人把毛泽东思想神圣化、教条化、宗教化，把它说成是超越时间、空间的绝对真理。把毛泽东思想说成是毛泽东一个人的思想，这种偷天换日，贪天之功据为已有的行径。在党的九大政治报告中明显可见。如其中有这样一段：
“千头万绪，必须抓根本，必须把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放在各项工作的首位，用毛泽东思想统帅一切。几十年来‘毛主席的思想’一直指引着全党和全国人民革命的方向。……使‘毛主席的思想’直接同广大革命群众见面，这是一个伟大的胜利。毛泽东思想在一个七亿人民的大国中，得到这样广泛的普及，这是这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最大收获。”（见九大政治报告第三节）
在九大政治报告中把两个裁然不同的概念混为一谈，一个是“毛泽东思想”，一个是“毛主席的思想”。这样就把过去的集体形成的指导当时民主革命的思想，变成了活着的，正在发号施令的毛主席的个人思想。
“毛泽东思想”是在我国指导民主革命取得胜利的思想，而“毛主席的思想”则是在我国社会主义时期有重大错误，遭到许多失败的一种思想。后来发展成为一种极左思想。
“毛泽东思想”本意是一种集体思想的代表，而“毛主席的思想”则仅仅是毛泽东后期个人的思想。如果说“毛泽东思想”代表马列主义与中国的革命实践相结合，那末后期的毛泽东不能代表“毛泽东思想”。后来的毛泽东本人是反对“毛泽东思想”的。在“毛泽东思想”和“毛主席的思想”之间划等号，这在理论上，概念上都是严重的错误。这样严重的错误，竟然在党的九大政治报告中被一致通过，没有遭到任何反对，表明极左思想在党内、在人民内部当时已经处于统治地位；表明现代迷信在全党全国的盛行。
用一个人的“毛主席的思想”代替“毛泽东思想”，把“毛主席的思想”说成就是“毛泽东思想”，是为了利用毛泽东思想过去的成就和威望树立毛泽东个人的至高无上的权威，是为了推行现代迷信和造神运动。
现代迷信与宗教迷信比较
现代迷信有自己的特点，但与中世纪的宗教迷信、皇权迷信有十分相似之外。现将二者加以对照和比较：
（一）形式
现代迷信/（中世纪）宗教迷信
树立至高无上、至圣至尊、的现代迷信偶像毛泽东/树立至圣至尊的宗教迷信偶像；
早请示，晚汇报/早祷告，晚祷告；
主席象前背诵语录/圣像前诵经；
向主席请罪/向上帝忏悔；
唱颂歌，语录歌；/唱赞美歌；
忠字午，语录操；/朝拜仪式；
设忠字台，于住家工作与劳动场地，上设毛主席塑象，画象、宝书、语录，以备早请示，晚汇报用；/设神龛，神位，以备早晚祷告；
忠字化运动，在学习生活用具上印绣对毛主席的效忠口号，及主席语录或象；/普及圣象，圣经，圣章；
接见仪式；/朝圣仪式；
天天读，宣讲会；/作礼拜
各地珍留毛主席使用过的物品供人观瞻。/保留圣地，圣物供人观瞻。
（二）迷信专政
现代迷信/（中世纪）宗教迷信
只准信奉毛泽东和毛泽东的思想；/只准信奉一种宗教；
主张只有一个领袖，一种思想，一条路线，否定领袖是一个集团；/只有一个宗教偶象；
反对或影射反对毛泽东及其思想路线的要判重刑，或处死；/处死异教徒；
对毛泽东的形象，语录，有不敬行为的要关进监狱，要判刑；/渎圣罪要处死；
用政权推行迷信，用迷信改造政权；/政教合一；
制造思想犯，文字狱，对探求真理，思想介放的先驱者进行牢讯；/实行宗教审判；
对不信毛泽东的“思想犯”实行残酷的精神、肉体折磨；/对异教徒实行野蛮残酷的肉刑；
实行专制独裁。/宗教首领有最高裁决权。
（三）思想统治
现代迷信/（中世纪）宗教迷信
用毛泽东语录做学生的教本；/用圣经做教徒的必读书；
用“复辟”变修“来恐吓人民，宣扬不跟毛泽东要吃二遍苦，受二荏罪，没有好下场；/用死后下地狱，受苦难，恐吓有不规行为的教徒
宣扬只要信奉，紧跟毛泽东就是胜利，就是幸福，就是光明；/传布虔城的宗教徒死后将进天堂；
（四）发展过程
现代迷信/（中世纪）宗教迷信
后来的毛泽东迷信成了禁锢人民思想的枷锁；/
产生于生产力水平的低下；/生产力水平很低时宗教迷信很盛行；
从以上对比可以看到，尽管现代迷信和宗教迷信有很多不同之处，但却都有很多相似。通过它们之间的对比，我们可以更清楚，更深刻的认识中国的现代迷信。
活“神”比死“神”更可怕更有害
活着的神化人物，要比死后被神化的人物，往往为害更烈，更可怕。
有的人物在他活着的时候，并没有被神化，而是当他死后，被人给披上了神化的色彩当做偶象来供奉，他的言论、著述才被当做宗教教条，教义来宣传。但是因为神化的人物已经死去，他已经不能亲自布道说教，发号施令，这样就允许别人对其教义教条有一个解释的余地，取舍的可能。这就使得后继人可以抛下那些荒谬不可信的为众人所否定的成分。但是活着的神化人物，却垄断了他自己的教义教条的最终解释权，谁也不能另作解释，另定取舍，另选代表人。这样就形成一个说一不二，独断专横的最高统治者，迷信的中心。这种统治就更黑暗，更有害。掌权的“神”比无权的“神”更可怕，更有害不掌握政权的神化人物，别人可以相信他也可以不想信。而掌握政权的神化人物则只准信奉，不准反抗。他可以利用政权强迫人民信奉他的荒谬教条，对不紧跟，不迷信的人进行各种惩罚，直至交由法院审讯，判刑处死。建立有形的专政和无形的思想专政。这种政“教”合一的，活“神”统治是一种极其黑暗，极其野蛮的统治。在这样严密的统治底下，早醒的人们只有等待掌握最高政权、最高思想统治权的神化人物死去之后，再进行启蒙的宣传，再利用一定的形式进行反抗。还事物以本来的面目。
产生现代迷信的社会背景
迷信既有人制造，也有人相信，说明这种社会现象有其社会基础。在生产力水平很低，广大人民缺少科学知识，缺少文化的情况下，劳动人民特别是农民自发要求一个神化人物进行最高的统治。这一方面因为他们缺少掌握自己命运，缺少认识社会规律的能力，也因为他们缺少管理国家的知识和能力。
在一定条件下，出现一个受人敬仰的神化人物的统治，可能使得领导集团内部意见比较容易统一，使得一部分中层干部便于打着神化人物的旗号进行领导，这样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可以有利于政权的稳定，避免权势的纷争，避免残杀和混乱。
当然作为一个官僚主义者来说，则要求一个神化人物，来做为他自己的保护伞，做他迷惑、吓唬群众的工具。
中国过去的农民领袖在农民中都曾被神化过，但是在取得政权之后，这种神化的结果却是一个代表地主阶级的封建皇帝。
不论在那种社会，那个国家，那个单位的领导人，他们要维持自己的领导，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必须要有权威，要有下级的信任，要使多数人拥护他或不反对他。当然在取得这些必要的拥护和信任时，有的人是利用手中的真理和实事求是的方法，有的人则是采取哄骗，蛊惑人心，和制造迷信的方式。
对领导人的信任，拥护，是一个集体取得成就，是一种事业取得成功的必要条件。因为广大群众都有自己每个人的具体工作和劳动。在生产力水平很低的情况下，生产劳动、生活劳动要占据一个人绝大部分时间和精力、使得他们不可能对有关整体，有关国家的大事都去进行周密的考查和了解。而对每一件大事都抱怀疑态度，争论不休，就会造成思想混乱，结果什么事情也办不好。因此就经常的要求对上级的服从和信任。而在文化科学不发达，民主生活不健全的情况下这就很可能由信任而崇拜，由崇拜而盲目跟随，由盲目跟随而最后陷入迷信。
生活中出现大量的个人不能独立予见和解释的社会现象，使人感到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逼使人们绝对的相信某个人，或某个组织，以求得过安定的生活，避免个人的灾难。
近几十年来，我国大量事件的变化莫测，出人意料，教人冷漠，也教人迷信。
解放后全国人民取得了幸福的生活，但是很多劳动人民并没有认识自己的力量和作用，不能全面认识取得解放的根本原因。58年中国人民经过了一场大灾难，生活急剧下降，但长期不能认识不知道如何避免这场灾难。63年往后生活好起来，但在文化大革命中又陷入灾难。其他还有很多事件无法理解，如：57年有些人给党组织提出建设性意见，但大批被打成右派，受到长期的专政，很多老一代革命家一直受人敬仰，但是突然一夜之间变成“凶恶敌人”，林彪被说成是毛泽东思想最坚定的拥护者，但一夜之间变成了坏得不能再坏反对毛泽东的“反革命路线的头子”这些重大事件，使人民无力掌握，也无力予见社会的变化，如果不服从，不迷信，自己的生活就要受到危害。使人感到还是绝对的顺从，迷信某一个人比较安全。
当反复大量出现，人们无力认识无法解释的现象之后，人们开始接受那是超乎自然，超乎人的能力的迷信思想。
多少年来人们在假话、空话、大话中生活，在欺骗和愚弄的海洋中飘泊，人们除了看到自己眼皮底下的一点真实东西之外，对偌大世界上的真实，几乎一无所知。对真实的无知，使人缺少进行科学思维的素材。对周围的变化缺少识别能力，头脑中科学的东西少了，迷信思想自然乘虚而入。
在中国造成现代迷信盛行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当然是某些人推行的思想专政，全面专政。他们对那些不迷信的人，采取打尽杀绝的政策。制造迷信的恐怖。使得很多人感到反对迷信要带来灾难，而迷信某些人则会比较安全。
全面专政使得反对迷信的言论和作品绝迹，使得科学思想不能传播。
科学是迷信的天敌，当科学被专政，被窒息之后，迷信就象不受抑制的霉菌一样，很快的滋生蔓延，盛行于全国。
现代迷信的严重后果
造成广大人民群众思想上的迟钝、麻痺，造成意识形态的僵化，使社会主义事业停滞倒退。
现代迷信对国家的政治生活的影响更其严重。很多人都去想，既然永远英明伟大，洞察一切的毛泽东，为我们国家制定了永远光明正确的方向路线道路，自己只要紧跟照办就行。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之下，还有什么必要去为国家大事思考、操心呢？
在经济、文化、科学等各个领域中，毛泽东也有很多“最高指示”，这些指示在各个领域都是方针、政策、纲领，各级领导必须认真贯彻、群众必须认真领会，认真执行，不准稍许改动，这样一来当然也就没有多少人去为方针、政策的事多动脑筋了。
毛泽东手中掌握的空前强大的与论工具和宣传机器，制造了现代迷信的巨大声势和潮流，毛泽东又用全面专政的手段捂上每一个觉醒者的嘴，割断会呼喊反对口号的喉咙。一片赞美声中，有的人失去了理智，陷入迷信狂热，很多人失去自觉，在沉睡麻木中随波逐流，这就造成了各个领域，整个社会的僵化，停滞倒退。毛泽东迷信扼杀了广大人民中最可宝贵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扼杀了生动活泼的局面。扼杀了社会的生机。
一些十分荒唐，万分愚蠢的事情可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年二十年不变的被人当做圣物供奉。因为人们不可能用科学的思想进行回顾总结，改变局势。所以这种僵化停滞的局面也长期不能被打破。
在现代迷信不但毒害了广大人民群众，也使得广大干部受害，广大干部不但要去承接那些源源而来，不准丝毫走样的“最高指示”“批示文件”，而且要传达不过夜的向下灌输这些“最高指示”和“批示文件”“圈阅文件”。在这里不可能也不允许讨论“最高指示”的是和非，只准照转不误、不准另作解释。这样天长日久，也就自然使各级领导机关形成一个机械化的“传达室”转送站。
人民群众逐年的习惯于“坚决拥护，”“坚决照办”。干部则上行下效，也当起了“一言堂”的堂主。问题不能进行认真的讨论。听不到相反的意见，对过去不能进行认真的总结，错误不得改正。正确不能坚持、长年累月，思想僵化，工作能力无法提高，造成了一个个庸庸碌碌的官僚主义者。
现代迷信的受害者在中国不是一代人，而是几代人。
中国的现代迷信不但在中国有着巨大的影响，而且在国外也有很多的影响。
责任
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对中国兴起的造神运动和现代迷信，到底准应该负主要责任呢？
有人说主要责任在林彪“四人帮”，毛泽东没有责任。这样的说法显然站不住脚毛泽东应该对中国的造神运动和现代迷信负有主要的责任。
林彪“四人邦”可能利用手中的权力推和现代迷信，这正是因为毛泽东亲自把这种权力交给了他们是毛泽东把他们提拔到党和国家的关键领导岗位上。林彪“四人帮”推行现代迷信的一些重大措施，一些主要行动都是经过毛泽东的批准和默许的。林彪“四人帮”所以能受到破格提拔，是因为他们对毛泽东进行了肉麻的吹捧和神化的宣扬。
当中国的现代迷信已经盛行，并被外国人广泛议论的时候，毛泽东在七十年代答一个外国记者时说：世界上每个人都希望别人崇拜自己，每个人也都崇拜别人。这实际是默许了对他自己的迷信宣传。
很多充满了对毛泽东本人宣传和肉麻吹捧的中央文件，重要社论，都是经过毛泽东本人的审阅和批准。在毛泽东主持召开的九次代表大会上，在毛泽东举手通过的政治报告和党章中就有很多神化、吹捧毛泽东的东西。
在文化大革命中毛泽东极力把自己装饰成一贯正确一贯英明、一贯灵圣。在他编排的“党内十次路线斗争”中，正确的一方都是他自己，反对他的，有代表性的人物都是机会主义路线的头子。中国的无产阶级领袖，共产党的领袖只剩了他一个人。
毛泽东在文化大革命重版他自己过去已经大量发行的著作时，悄悄的将有损于自己英明形象的一些话删去了，不加任何注解，也不加任何说明。如把以前肯定刘少奇的话删去了，把关于党内若干历史问题决议的附录删去了。
进入六十年代，他深居简出，很少立即公开发表他的讲话，在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公开发表他在这一段时间的著述，在文化大革命中，每次发表新语录也只是几个字，或一句话。这不仅是为了防止偏差，更重要的是要保持他一些英明圣灵的形象。毛泽东后来发至某一级的几个字的批示，指示和语录都具备至高无上的神呈含义。毛泽东后期的“最高指示”实际上与过去的圣旨、圣论有很多相似的性质。
在毛泽东具有至高无上权威的情况下，在除了毛泽东在中国任何人提出反对个人迷信，都要遇到残酷迫害的情况下。毛泽东对这种现代迷信和造神运动当然就要负最主要的责任。
当然现代迷信作为一种社会现象，它的形式有其深到广泛的原因，很多人，整个社会，中国共产党，对这种社会现象的形成都负有其各自的责任。但是毛泽东的主要责任是不容推卸的，毛泽东的紧密追随者林彪“四人邦”的责任当然也不能否认。
如何防止现代迷信
我们必须加速现代化，发展生产力。因为落后的生产力是迷信思想的物质基础，提高广大人民群众的科学文化水平。使他们认识社会和自然界的客观规律。
要让人们看到真实，真实是科学的基础，而科学是迷信的最大的敌人。
国家大事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重大事件，重大的变化，都应该有合乎实际的解释。消除神密观念。
健全民主生活，使人民认识自己的力量，健全法制，使任何人不得擅权独裁。
在清扫现代迷信的过程中，在对过去的总结反省过程中，建设好我国的上层建筑（包括指导思想，制度、机构）选拔出经过考验的能够抵制现代迷信的干部。
因为产生迷信思想的某些基础还会长期在我国存在，所以应该提高我们的警惕。在意识形态领域中要准备长期作战。
79年11月于济南劳改支队
提法的探讨[1]
现在报上使用“现代迷信”的提法，历史上任何一种盛行一时的迷信，在当时都可以叫做“现代迷信”。因此，这不是一个具有历史特征的各称。因此，在中国社会主义时期出现的迷信潮流是否可以叫做极左的个人迷信。因为这种迷信是与极左路线同时存在的，是由极左势力制造的一种个人迷信。
这种迷信也可以叫做毛泽东迷信。因为这种迷信的核心自始至终是毛泽东和毛泽东所代表的极左思想和极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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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提法与探讨”写于1980年1月。
（《狱中上书》，孙文广/著，香港夏菲尔出版社，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