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26
这集接着说最高法院开庭聆诉前总统川普上诉要求全面刑责豁免。周四见证今古司法奇观，川普肉身在曼哈顿出庭刑事罪审判，心思却牵挂DC联邦最高法院1.6暴乱案律师向大法官们陈情川普刑责豁免诉求。两集连发，法迷礼包。
最高法院听取辩控陈词，从现场质询看，原本的送分题，裁判结果却可能出人意料。照例，问题总比答案多，智慧全在问题里。前方问题警告。
开说前，先提一下，2020米兔案Harvey Weinstein强奸案已在纽约被上诉法院推翻，理由是审判程序不当。
封口费案
先说曼哈顿封口费案这头。Pecker继续第三天坐在证人席上回答公诉方律师问题，接受辩方的交叉质证。周四质证回答一个之前不清楚的疑点：为什么Karen McDougal的15万刀封口费不在本案中？
Pecker逐帧还原当初：2015-16，川普、Pecker、科恩开会，对川普丑闻当事人捕杀行动启动；8月，AMI支付McDougal15万，买断故事，川普大悦；Pecker与科恩商定，由第三方壳公司接受川普报销封口费；9月，科恩惊恐意识到事关重大，可能涉及刑罪，告诉科恩，准备毁约，科恩、川普暴怒；10月，好莱坞录像带事发，Daniels事发，科恩自己垫资封口；11月，花街报报道McDougal，川普暴怒；2017，川普两次约见、欢宴Pecker，温馨问，咱们的女孩过得好吗？Karen好吗？
之后，Pecker携律师会见McDougal及律师，确保不会泄露，事后向川普宣传部长Hope Hicks和Sarah Sanders汇报。再后，McDougal起诉，Pecker解除买断限制。每次McDougal和Daniels上节目说故事，Pecker都会接到川普电话发怒。
再后，案发，联邦选委来信，Pecker对科恩说“咱们触犯联邦选举法了”，科恩回答“别怕，Jeff Sessions执掌司法部，他一切都听唐·川普的”。2018，Pecker与纽约南区联邦检察院签约，以合作换取免于起诉；2019，Pecker与曼哈顿地区检察院签约，合作换免诉。
Pecker 2019后再也没有与川普交流过，至今仍然把川普当做老友，心中并无嫌隙龌龊。
辩方律师Bove交叉质证，策略是证明Pecker当年只是正常出资买故事而已，无他。Pecker再次强调与川普交易是互惠互利，大选前给川普就丑闻打招呼打了17年。
Merchan法官同意控方要求，将就川普新近违犯禁口令庭议。
好，回到最高法大堂。
公干，私行
川普律师Dean John Sauer首先陈词，重复川方之前说法：没有法办前总统前例；没有起诉在任总统行为前例；必须先弹劾再罢免后起诉；若无豁免无法履职；若无豁免必遭迫害；若允许问刑，总将不统，国将不国。
川普提名任命的大法官Gorsuch并不买账，反问道：难度每个总统都得先发制人预先特赦自己？
但是当庭，Sauer改口原先坚持的整个撤案诉求，承认川普有些行为不能算履职公干，比如致电乔州州务卿。在Amy Barrett大法官追问下，Sauer也承认川普的私人行为不得豁免。如此，DC案子似乎可以进行，的确有罪行需要审判。
Sauer争辩说，川普搞伪选举人绝对是公干，应享刑责豁免。且不论对错，若换个人呢？昨天，亚利桑那州大陪审团批准起诉前川普幕僚助理及伪选举人等一干人，包括朱利安尼、麦兜s、Esphteyn，川普被命名为未起诉的1号共谋。共有7个州组织了伪选举人，签字造假称川普赢了2020大选，其中内华达、乔治亚、密西根已经提起诉讼。
川党大法官着意追问公干与私行的区别，遭到控方律师反驳。如果川普以公职为名义的行为完全与履行其总统指责无关，也不能追究？联邦DC上诉法院潘愉法官的例子被多次提到，总统下令海豹突击队击杀政敌算什么？有退役将军联名书面证词，特意说明问题的复杂性，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不包括不正当军令。
纵兵击杀政敌正当吗？
尼克松案
三位女性自由方大法官支持特别检察官方面律师Michael Dreeben的意见。川普不可以成为总统高于司法先例，那样不但等于最高法擅自造王，更会让总统大位成为犯罪老巢。
Jackson大法官问：尼克松接受特赦是怎么回事？如果没有总统刑责这个东西，何必特赦呢？正常刑案中，即便被告拥有某种豁免，庭审照常进行，不会延迟。川普即便获有部分豁免，依然不应逃脱审判。反过来，如果最高法裁决川普拥有豁免，也会影响他的州内被告刑案。
多人，包括首席大法官Roberts，引用1982最高法5:4判决，支持离任总统尼克松豁免不受民事诉讼追责。那个案子的原告是空军军官，因国防生产擅自向国会作证遭开除军职处分，起诉总统要求赔偿。川方拿那项判决作为先例，说明总统的确享有豁免，以确保总统正常履职不受干扰。至于两案的本质差别，根本不重要。
公诉方指出，刑事案不同于民事案，总统履职不能以搞瘫合众国政府正常运行为代价。司法部有内部政策，不对在任总统启动执法动作，就是保护总统履职不受滥诉干扰。
拿史上唯一因违法被迫辞职、后又接受既然总统特赦的尼克松说事，等于默认过失了吗？
川党法官
本应因为涉足1.6暴乱而退避的极右大法官Thomas，探问川普作为总统和候选人的双重身份如何区分。鉴于Thomas资格严重可疑，其提问和意见会有多大司法意义？Thomas追问控方代表Dreeben律师，难道总统职务行为也不拥有行政豁免特权？Dreeben回答，当然，除了宪法规定的为履职所必须有的豁免特权外。又是白问。
另一极右大法官阿里托赤裸裸完全站被告川普，说不给总统豁免特权会诱发非和平离任。阿里托没说1.6暴乱算和平还是非和平离任，所以并不能算真的担心和平交接，却更担心这位前总统是否被公正对待，重复川党方面反复强调的“不能高于法律，更不能低于法律”。不高不低正正好好，怎么裁判？谁裁判？
Gorsuch和卡瓦诺都强调，此案干系重大，对未来总统履职和总统大选有划时代、跨世代深远影响。这一点人人都清楚，所以等于没说。有意思的是，两位并未提到司法尊严与法权平等神圣。眼前这个前总统，会是怎样的先例呢？
索托梅耶大法官说，世上并不存在万无一失的国体，犯错正常，误判时有，但倘若整个司法体系失效，只能因为我们亲手毁掉我们的民主。她的话语重心长，震耳发聩，让在场的人动容。
Barrett大法官问Sauer，你说先弹劾后法办，那为什么别的联邦官员不需要先弹劾，比如在座的我们这九位？总统到底如何特别？
既要又要
Sauer回答说，总统当然特殊，只有总统才需要先弹劾后才能执行追究刑责。
讽刺的是，2021年川普策动1.6暴乱后没几天，就遭到国会众院两党弹劾。及到参院投票决定罢免时，共和党参院领导人麦康率一众本党参议员采取的策略正是Sauer说法的镜像：川普策动暴乱，罪责难逃，必须谴责，但鉴于马上离任，追责还是留给司法处置吧。
弹劾罢免时，丢给日后司法，日后司法追究时，丢给当初弹劾？这球踢得。那么怎样追究川普难逃的罪责呢？天晓得。最高法就是司法的天，天却只会说，对啊对啊。对什么？什么对？
从参院，到最高法，到坊间，共和党拒绝川普被问责，当然不能算主持公道，更不算奉行法的精神。算浑浑噩噩？怎么坐上大法官席位的？算既要又要首鼠两端？如此昏庸，如何当得起天理？
这在刚刚的民调中看得很清楚。March Marquette Law School 月初民调显示，多半国人认为川普不应享有那样的刑罪免责，但共和党人却大面积既要又要。问卷池一分为二，一半问川普应否刑事豁免，55%共和党人答应该，另一半问前总统应否刑事豁免，只有32支持。
哪里是在奉行司法正义，分明是要法不责川，帝王待遇。可是最高法并没有特赦总统的权力，只有大法官顾左右而言他微言大义假公济私既要又要的骑墙。这点小九九，简汉人一眼就能看穿，无论站哪边。
该说的都说了，该问的也都问了，然后呢？
川普赢麻？
今天是川普的大日子，有好消息。川普之前辱骂麦康和他的华裔妻子赵小兰，麦康却高风亮节，毅然宣布支持川普竞选。继麦康的舍己取义壮举后，又一之前与川普闹翻的共和党大佬捐弃前嫌，以德报怨，宣布背书支持川普。川普政府司法部长Bill Barr的义举想必跌碎眼镜一地。
川普深夜真理发更表扬：朕是骂过巴尔“弱鸡、慢鬼、昏头、胆小鬼、懒鬼”，既然他诚心诚意背书了朕，朕不胜愉悦，特此去除“昏头”。钦此。川巴闹翻，恰是因为川普造谣大选作弊，巴尔司法部调查后斥为胡说八道。今年里双方隔空对骂不少，巴尔骂川普是乱源、臆想、玩俄罗斯转轮、上演恐怖剧，等等。网络舆论鼎沸，各种评论可想而知。
再回到最高法，公开质询结束，Roberts宣布案子提交。会怎样判？有各种推想。先说时间，一般四月开庭，可望季末暑假期给裁决。这届最高法神出鬼没，不好说会不会提前或拖延。至于判决，大概率不会胆敢支持被告撤案，也不会费心按公诉方要求正常开庭审判。目前若干涉及川普的刑案判决，多处法官裁定川普行为不属于联邦总统职能，是刑事犯罪。
火鸡王Roberts领衔的川普法院很可能又给个半拉子裁定，把案子打回原审DC联邦法院，让法庭，包括法官和陪审团，决定是否豁免、怎样豁免，总之不想承担这个历史重负。若9比零做不到，就各说各话。
川普会欢呼那样的裁决，川营会庆祝本营大胜，赢麻了。真的吗？
如果Tanya Chutkan法官随后尽速开庭，审判有可能在大选前发生。如果带着豁免资格问题开审，川方可能继续上诉上诉上上诉。问题是，一旦开庭，川方需要充足理由上诉才能获准叫停中止，否则庭审和陪审会继续，川普必须在场，不可脱身。
最高法裁定会影响文件门案和乔州黑帮案，但却不会影响曼哈顿封口费案。如遭定罪，川普将成为总统史上首个刑事罪犯。不用等到秋后，很快就能见分晓。2024，川普会有怎样的仲夏梦？
CNN周四民调，13%国人认为川普所受待遇与常人无异，各有34%认为待遇太好、太差。川普表现合适吗？42%说合适，25%说不合适。如果判罪，川普将失去24%的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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