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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午直到下午,我和阿塔没离开床。带着欢庆节日的心境,伴随着激情的潮涌,连续的做爱,尽情、尽兴。一回回阿塔呢喃着说:我要,我还要。最终力不能支的我,彻底瘫软下来,懒洋洋,依然逞能地说:我的年龄要是像你一样……
神志疲散,头脑已是迷糊不清,朦胧中我感觉到阿塔正起身离床。我伸手去拉她:别走,我想搂着你再睡它一天一夜。阿塔俯身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说:你不饿呀,我可是饿了。又说:今天我要好好犒劳你。
就这犒劳两个字,把我弄得浮想联翩,再也睡不着。洗漱完毕下楼来,阿塔正在客厅里跟保姆叽叽喳喳说着话,手里还拿着纸和笔。等保姆走后,我问:拿什么犒劳我呀?阿塔笑着说:还需要一些做藏餐的材料,刚才正商量叫她去买。
藏餐?给我做藏餐!我喜形于色,开起了玩笑:这一回你要说到做到,可不能再跟我玩失踪呵。
阿塔佯装生气,露出一脸娇嗔:再乱说,我不给你做“索康必喜”了。
我学着她的口气问:索康必喜是个什么东东?
阿塔没笑,表情认真地说:这是我的上师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先用酥油搅合面粉,再把调入佐料的碎肉包在面里,放进滚热的酥油里炸熟。
我已经闻到香味了!我夸张地咋呼说。还有什么好吃的?
阿塔指着写在纸上的菜单说:烤羊排,藏香熏鱼,蒸牛舌。嗯……你要觉得少,那就再添两样。
足够啦。不过——我沉吟了一下说,能不能改天再做?
阿塔不明其意,惊讶地望着我。牌友们特别想见你,我解释说,昨天快半夜了,还来电话邀请。阿塔对这帮人并不陌生,因为我常在她面前拿他们开涮,什么长脸李斯,肥头赵悟,尖嘴王耳,随口就来,逗得阿塔笑个不停。阿塔问:你的意思是,现在就去?我说:都已经聚在香香茶楼等着了。阿塔说:那就去嘛,我早想见见他们了。
阿塔上楼进盥洗室梳妆打扮。我发短信通知牌友们马上就到,同时叮咛各自要管住臭嘴。忽然想到还应该跟香香招呼一声,先打她的手机,她故意不接,再打茶楼的座机,她一听见我的声音,即刻挂断。想必还在生我的气。我对香香心存感激,多亏了她的远见,要不黄老板不会如此的卖力帮忙。
或许由于我父母双亡,阿塔把见我的朋友,看得跟第一次去婆家似的隆重,铆足劲地打扮。往脸上涂着抹着,就花了不止一个小时。在我看来她的衣服都很漂亮,她不光挨着试了一遍,而且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打瞌睡等她,直到她的手机铃声惊醒我。我听见她接了好多电话,然后她冲楼下喊:你上楼来,我有话说。
阿塔正在画眼圈,看我进来,放下眼线笔转过身说:徒洛、秋尼巴松来电话了,又是感谢,又是祝福,都以为是我的功劳。我问:你没暴露我吧?阿塔一字一句,拖着长音说:没有,放心,你要我对谁也不许说,我就对谁也没说。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上午跟我哥通话时,我感觉他已经猜到是你帮的忙,专门说回来后要请你吃饭,还要献哈达给你。
嘎登离开了成都?我有些吃惊地问。风声正紧,他会去哪儿?
我只顾高兴,忘记告诉你了,阿塔说,我哥在给我打电话时,人已经上路,开车回家乡了。跟父母怎么也联系不上,有太多的谣言,忧心似焚,他必须回去看看。
我看看手表,催促阿塔:得抓紧时间了,已经晚了。我随后下楼,阿塔冲我背影喊:我的话还没完呢,被放出来的四个人,加上徒洛、热丹,今晚在拉萨酒吧喝酒庆祝。她的声音放低了些:请了我,也请了你。
一股无名火嗖地窜上来。我不去!我张大嗓门说:不是都说好了去香香茶楼么,你应该拒绝才对。
你吵吵什么呀,阿塔生气了,我又没说不去,我们可以在香香茶楼吃完晚饭再过去。再说啦,我怎么能够拒绝!秋尼巴松说,国安要他们明天必须离开成都,如果今晚我不去,可能永远也见不着了。泪水在阿塔眼眶里打转:你应该清楚他们为什么非要见我不可,这个做恩人的角色本来是你。
这下我无话可说了,只好插科打诨,以遮掩我的窘态。我说我其实是不想让阿塔见到秋尼巴松,既然非去不可,那就对不起了,我得带上在康定买的藏刀,做好决斗准备。
40
去香香茶楼出乎意料的顺利,由于我有话在先,牌友们个个端出绅士的神气,不仅装得彬彬有礼,说话也尽拣好听的,让人舒服的,嘴巴个个变得香喷喷。阿塔的表现也到位,“哥”呀“姐”呀的叫得可欢畅了。我当场宣布我和阿塔已经订婚。妒忌心重的香香,又在气头上,对我还能有个笑脸?我没话找话想跟她聊几句,她的回应是直翻白眼。对阿塔也是爱理不理。阿塔看出苗头不对,悄悄问我:老实交代,你跟香香是什么关系?我立刻申明: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阿塔窃笑说:不要慌张,我又没说你跟她睡过觉。
晚上八点离开香香茶楼赶往拉萨酒吧。出门时正好接到徒洛的电话,说人已经到齐,正在点酒水,问了阿塔再问我:喝什么?我回答:你们喝什么,我就喝什么。阿塔警告说:他们肯定要灌你的酒,家乡那次聚会你算躲过了,这一次,难!我说:真要喝醉了,你扛我回家。
路上堵车,时走时停,二十分钟的车距,结果跑了一个多小时。拉萨酒吧在二层楼上,要走一段弯曲的楼梯。平时老远就能听到音乐声,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我和阿塔都走到酒吧了,除了装饰门面的霓虹灯忽明忽暗,四周鸦雀无声,连盛装站在门前的接待女孩,也不见踪影。
反常!没容我细想,阿塔兴冲冲往里走,我也跟进。门边闪出了一个保安。关门了!他粗暴地拦住了我俩。
我和阿塔倏然止步,你看我,我看你,如坠五里雾中。阿塔奇怪地说:刚才还通了电话,朋友们正在这里喝酒等我们。保安恶声恶气地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发急了,冲他喊:你就不能讲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有人从门里闻声而出,我一看,是酒吧老板,他也认出了我们。
他让我们进了酒吧,但见空椅空桌,阒无一人,只有一个吧女在柜台上算账。我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突然闯进来几十个警察,酒吧老板神情颓丧地说,看来这一停业给他造成的损失不小。我还以为是来扫黄的,就说找错门哪,这里既没桑拿浴也没按摩房。警察毫不理会,直接涌过去,把你们的朋友包围起来。门外站着荷枪实弹的警察,把客人都吓跑了。全被带走了,就连邻桌就餐的几个藏人也给误抓了。警察不肯说原因,酒吧老板斜眼瞅着我问,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没有说话。我又能说什么?
我们藏人还活不活了!阿塔目光绝望,高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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