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网络上出现了一个“逢杨必骂”的怪象。所谓“逢杨必骂”,就是每看到杨恒均的文章,一些人就或开骂,或冷嘲热讽。为何“逢杨必骂”?原因稍后分析。

昨晚打开微信,在一个微信群又看到几个网友在谈论杨恒均,不该他又是开微店,卖奶粉、卖酒、卖电动剃须刀,又是搞国外旅游,民主小贩利用粉丝效应赚钱了……等等。

二十多天前看到杨恒均怒斥诋毁者的文章——《我每天都在为不变成流氓而挣扎》一文后,便感到有话要说,后因二十多天一直处于“休博”状态而作罢。今天,便想将蕴积于胸良久的话说出来。

先谈“民主小贩利用粉丝效应赚钱”问题。

不该杨恒均开微店赚钱的网友,潜意识中把他当职业“民主家”了。这诚然是一个让人有些无奈,有些可悲的意识误区:“民主小贩”只是杨恒均的“副业”。他的“正业”是文人。而文人与农民、工人、商人、小贩一样,都是社会诸多职业中的其中一个职业;农民靠耕种而食,工人靠上班持家,商人、小贩靠从商富家,文人靠写文章、著书糊口……按此常识,杨恒均的第一身份首先是一个靠稿费、版税生活的社会从业人员。其次才是应更多地肩负起社会责任的知识分子(“民主小贩”)。

另,在传统媒体日益被逼到犄角旮旯,旧的、单一的稿酬模式逐渐多元化的网络新媒体时代,通过自媒体开微店早已成了文人获取稿酬的一种形式。所以,杨恒均在网上卖奶粉、卖酒、卖电动剃须刀,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呢?——每天光写没稿费的博客文章,一家人喝西北风去?把人家当八十年前领卢布的革命党人?或认作是街党工委的宣传委员?

类似抱怨不只是针对杨恒均的。这些年,经常在微信群看到类似批评:“现在的民主派文人公知,只知每天写文章夸夸其谈,而不学当年的甘地、曼德拉和马丁•路德•金,到街头、田间、工厂去启蒙大众……”

发上述感叹者,直把“解放区”当“国统区”;把自带干粮作“民主小贩”的异议文人,认作是当年在重庆办《挺进报》的同志们,当成是《建国伟业》中的革命前辈了。想想便很无奈——异议文人学者既不能在传统媒体上发文获取稿费,更不能出书获得版税,在自媒体领域也处于夹缝中求生存状态,事实上成了一个特殊的失业群体。除了极少数大咖外,大多数迫于生存压力,不得不放弃职业写作,而改行其它。如此,“每天写文章夸夸其谈”已勉为其难,还要他们到“到街头、田间、工厂去启蒙大众”?纵然他们为了“理论联系实际”不惜借盘缠前往,组织上能让你去吗?

对当下异议文人学者的艰难处境,真的要多一分理解:就我而言,从事异议写作十年间,绝大多数时间是“以商养文”。写了一二千万文字,没得一个子稿费,还倒贴了不知多少电费。后来有了微信公众号,每月有赞赏收入,可以“以文养文”了。然而好日不长,只短短一年时间,公众号便遭河蟹。后来呢?只能借用“龙兴伟”地盘发文。最近呢?看到《炎黄春秋》也关门大吉,便萌发了重走“以商养文”之路,或干脆回乡下“以农养文”之想法。甚至有过长期“休博”的打算——长年屡月面对“眼前荒唐道不得,雷区禁忌在前头”的话语环境,面对每天都有不少自媒体平台遭河蟹的现实,近年已患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撰文恐惧症”——常常坐在电脑前一二个小时也敲不了几个字。这,就是最近连续二十多天没写文章的原因所在。

所以,我十分理解二十天前杨恒均为何通过《我每天都在为不变成流氓而挣扎》一文对攻击者发了一顿通天大火——就杨恒均而言,如他果真是有些人认定的那样,是一个缺乏价值坚守的投机取巧之徒,根本无需像司马大师、小周主席、花花副主席一班“光荣的自干五”那样做得如此露骨、下作,只需跟新加坡的郑永年一般,以“不左不右”的脸孔暗中迎合“绝不”同志们的胃口,凭借他的写作功力和精明,以及海外洋博士的特殊身份,出几本类似郑永年《中国崛起——重估亚洲价值观》的书,党疼国爱之下,仅版税就赚得盆满钵满了——连小周主席的宝书《请不要辜负我们这个时代》,首印两万册没几天就告“售罄”并“紧急加印”呢!

谈到小周主席,太多人不知道:他的文章虽“满纸荒唐言”,然而他的公众号文章动辄“10万+”,其文章赞赏之高,没有一个异议文人能望其项背——单篇文章六七百人赞赏的很普遍,一二千人、四五千人赞赏的不少(我的文章在异议文人中属拨尖的了,但赞赏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三百多人)。保守估计,他一个月下来仅公众号文章赞赏钱和广告费便在8-10万元之间。如果加上出书和四处“演讲”的收入,更是可观。

如果杨恒均是一些人想像的那种“投机取巧”的人,凭他超强的公关能力和小周主席、花花连提鞋也不配的写作功底,以及头上留洋博士金冠所产生的粉丝效应,仅微信公众号一项,年收入二三百万并非难事!

纵然不学小周主席,只要杨恒均“识做”一点,像张鸣教授一样,多借古讽今、尽可能少针对敏感话题发表意见,他的微信公众号或许不至于在去年12左右遭河蟹。果真如此,仅公众号一项年收入在四、五十万也不是问题。

上述估算的依据是:我是去年6月底在微信公众号正常发文章的,7月至11月的6个月时间,平均每月赞赏费1万5千多元。加上私人投放广告收入,以及官网的广告提成,月收入超2万多元。如果不是12月份遭河蟹,粉丝持续增长、私人投放广告渐多的情况下,至今月收入三、四万元估计不是问题。杨恒均文章的赞赏肯定不会比我少,但他粉丝要远比我多,个体商户投放广告的收费比我高。所以月收入肯定比我高。如果他的公众号不被河蟹、粉丝持续增长的话,年收入四、五十万应当是保守估算的了。

杨恒均的公众号是去年12月初跟我的公众号同一天遭河蟹的。就经济损失而言,可谓代价沉重。

举凡坚守理想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进了砖政机关的勇士才为这个国家的进步付出了代价!

下来谈另一个问题:为何有些人会“逢杨必反”?

杨恒均这些年之所以成为不少人批评、讽刺或“恶毒攻击”对像,既有他曾在特殊部门工作过的因素;也有寄望越高、失望越大因素(不少人曾把他当民主派旗手或领袖,在他身上诉诸过高期望);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就是囿于逼仄语境,他撰文历来十分讲究行文技巧,大多数文章都具有绕弯、委婉、含蓄、绵里藏针特点。尤其是一些针对敏感话题的文章更绕。写如此文章太费心机,读如此文章也很需耐心。否则不容易明白文章究竟在说什么。甚至可能读出相反的意思。

作为一位博客写作十年的异议写作者,我是完全理解杨恒均的:在T色国度上,一个异议写作者的言论尺度,与影响力成反比——影响力越大,行文就越必须讲究技巧,就必须越含蓄、越拐弯抹角。否则,你懂的!而据我所知,杨恒均在国内各二十多个门户网站开设博客。每篇文章的读者合计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影响力如此大的博主,被主管部门关注程度之高可想而知。不绕弯、委婉、含蓄怎行呢?

近年,不断有人抱怨“老杨头的文章越来越变味了”。作为杨恒均文章的资深读者,这里想说一句:近十年前间,我始终阅读、关注他的文章。尤其是有些人说他“变了”、成为网络争议人物后,几乎每文必看。完全可以这样说:他的文章无论是文风,还是立场、思想都一如既往,一点都没变。真正变了的,是抱怨者的耐心和口味——面对挪动一张桌子都要流血的现实,面对再三响起的“绝不”誓言,太多人不再喜欢看绕来绕去、温和说理的文章,而喜欢看痛快淋漓专击七寸的解气文章了。

不喜欢谁的文章正常。不认同谁的观点予以批评或展开争鸣也正常。不正常的是捕风捉影、主观臆断的人身攻击过多,针对杨文章观点展开理性争鸣或批评的太少。更令人痛心疾首的是:杨恒均的微信公众号遭河蟹,遍布全国各地的羊群悉数被遣散后,网上针对他的诽诽、攻击声音并未减弱……想想便有些寒心:鲁迅说他“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我同样“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一些人——或许杨恒均某日进了砖政机关,他们心中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无名气才能解去?

任何一国在转型过程中,都必将存在激进派和温和派。我从不认为激进比温和更好,也不认为温和比激进更好——鲁迅早说过,在一个黑屋子里,如果没人要掀屋顶,连开窗口人家也不会答应的;温和派恰如主张开窗口者,激进派恰似要掀屋顶的人。两者相得益彰。正因为如此,唯我独革、唯我真理在握思维要不得,捕风捉影“打AB团”思维更其害无穷。兄弟登山,各自努力才是王道。

接着,要对杨恒均说几句心里话:长期被人误解、曲解、诋毁,气头上来发一顿大火完全理解。然而骂人也要“骂出水平”、“骂出风格”,骂得让人心服口服嘛!然而或许真被气昏了头,《我每天都在为不变成流氓而挣扎》一文骂得语无伦次,骂得档次太低,说了不少荒唐话(篇幅原因,这里不表)。还有,作为一位足迹遍布海内外,历经无数风雨、见过诸多大场面,被无数粉丝寄予厚望的的公众人物,尤其是作为一位民主启蒙者,被“一群小流氓”损了一通,就“我迷茫,我心寒,我绝望”了?太书生气、太没出息嘛!

这些年,杨恒均不止一次发类似太不上档次的火了。对此,作为他的友人,我很失望,所以去年冬删了他的微信好友,目的是他作了该骂之事时,才拉得下情面骂!——我比杨恒均大五六岁,他是我大半生结识的优点最多的厚道朋友之一。往昔与他交往中,草莽出身的我学到不少东西。至今对他仍寄予很高期望。作为同道也好,作为友人也罢,这里想奉劝杨老弟几句:多几分大悲悯、大恻隐之心,少几分源于骨子里的傲气。唯此,才能有大胸怀、大格局、大气度。

来源:作者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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