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镇子唯一能写故事的人,说起来,也恰恰因为他离开了镇子。镇里活着的人,是没有一个能写的。他们只是以活着,代替了书写,虽然他们也有自己的记忆。虽然,还有那本镇志。但它只具列一些简单的辞条,算不上故事。所以,离开镇子十年之后,拣在十月份的那一天,他回去了。那时,已经是公历一九八六年了。

正值深秋。傍晚,街道已行人稀少。随着他的脚的摆动,时光仿佛有些倒溯到十年前他离乡时的样子哩。那些已在他脑中发酵了好几年的情节,借着那残旧的街景,一幕幕的在幻觉里自动拼接起来,甚至冲破了幻觉的围墙,落进一条旧巷,一面残垣,或骑楼上的一个雕花模糊的窗子里。当他走完西约街,过了电影院,远远望见延伸向马峰岩公园的一列贴街的木宅子时,他心里产生了一个确定的信念——现实所有的细节与他的故事构思是一致的。贝医生仍住在他住了多年的那间小屋子里,此刻,正坐在屋前的那个他熟悉的藤架子下,泡了茶,在等着他呢。

继续阅读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