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媒体报道，有一头名叫“比萨”的北极熊被圈养在广州正佳广场的“极地海洋世界”内，被困于一个玻璃缸中，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跑动，并且反复用力甩头。有动物专家指，比萨可能有精神低落的迹象。有关视频在网路上传播之后，网民称之为“最悲伤的北极熊”。很快，中国有超过一百万人签署请愿书，要求将“比萨”转移到别处。
从喜欢吃熊掌、认为熊掌是美味的补品，到为北极熊的“熊权”签署请愿书，中国人在文明程度上又大大地进化了一步。中国官媒允许报道这类体现“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成果”的事件，况且负面报道所指向的不是政府而是某商场。
当百万签名者自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之际，我的问题是：这一百万为“熊权”发声的中国人，有没有真正关心过人权呢？
日前，因击杀暴力拆迁其婚房的地方恶霸的贾敬龙，虽然自首仍被处以死刑。对比之下，薄谷开来毒杀了英国人，却能免于死刑并迅速获得减刑。草民杀官员当然要处死，官员杀死草民或洋人却能成为“减少死刑”幌子下的受益者。签名向最高法院呼吁“刀下留人”的中国公民只有数千人，远远少于百万之谱的“爱熊者”。
先爱人，还是先爱动物？《论语·乡党》中有一段记载：“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意思是：孔子的马棚失火。孔子退朝后，问：“伤到人了吗？”而没有问马。显然，若问马而不问人，就不符合儒家仁爱的原则。如今，“爱熊不爱人”，却是社会主义新中国的时尚。
爱人是危险的，谁敢为刘晓波、许志永的自由而呼吁呢？谁愿意为被抓捕的人权律师的家人伸出援手呢？仅仅因为是刘晓波的妻子，无罪的刘霞被非法软禁六年多，身患多种疾病，她的命运比起玻璃缸中的北极熊好吗？仅仅因为是人权律师的家人，他们就被房东驱赶，孩子不能上学，他们的命运比玻璃缸中的北极熊好吗？
至于中共暴政下其他少数民族的悲惨处境，关心的人更少：主张汉族与维族和解的伊力哈木被判处无期徒刑，充满爱心的汉人们视若无睹；上百名藏族僧俗为捍卫宗教信仰自由自焚而死，充满爱心的汉人们同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用钱理群教授的话来说，今天的中国人早已炼成了“精緻的利己主义者”，他们会精心算计每个行动的安全系数及得失比例，亏本的事情绝对不做。为北极熊请愿，有百利而无一害，政府不会按照名单上的签名顺藤摸瓜、一一查处，却能博得关心动物、充满爱心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然而，为良心犯及其无辜的家属呼吁，岂不成了他们的同类，成了“国家的敌人”？这种事情，“过于聪明”的中国人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每一个暴君的身后，都是成千上万的贱民。习近平称“核心”，文革重演，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背后有无数的顺民充当背景。我不是他们的同胞，也不是他们的同类。
《纵览中国》November 1，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