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以降,诸候战争以世族豪强为主干,构成中国历史中王朝更迭的一条主线,后世刘汉李唐赵宋之政治动员,亦赖此为根基,比附今日,即所谓体制派,源于强大统治资源的延续性。肇东汉张角以太平道传教,意在身体,不在灵魂,道之所终,意指政权,巫术政治自此成为中国历史上政治动员的另一单选项,与血统观的世族政治分足鼎立,两条线的指向均系于暴力为王之所趁。朱明王朝之国号,即来自于明教之统绪,至满清洪秀全之乱,巫术政治已创建制,逮至赤祸绵延神州,巫术政治终于登峰造极,尽俘人心。

阿伦特关于极权主义的历史性描述,今天尚有一段巫术崇拜的精神动员历史可堪补充,她的笔触深刻分析了极权政体权力运行机理,关乎极权政体政治动员的旨趣,则由身在其中的历史主体可以大致观察到一个简单的轮廓。一个直接明了而且简单富有煽动力的政治口号,是巫术政治实行魔咒统治的开始,它所需要的只是简单的迷信,并且排斥任何独立批判精神的在场,当大众狂热的意志掩没了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鸿沟之后,一套类似于巫术符咒的话语系统将会被建立推广,置身于其中的集体人,自觉或不自觉的要被空想的假象所操控,同时具有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煽动力,最后才走向了它反人类的本质。因为它是要以打破一切既有伦理(而非利益) 秩序为导向的激进幻想,最后走到反人类反人明的这一步实在也无足为怪。回顾一下,太平天国的政治动员口号是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赤党的政治动员口号是打土豪分田地。苟如此难道可以使用简单的代入法,说今天的口号是杀贪官分赃款便具有了历史正义吗?显然,稍有政治头脑的人已经看出,这种动员论的口号是手段论的,它既不具备现代政治文明的内在法理结构,也不具备安置人类灵魂的价值理性或者说信仰。

但很明显,中国历史以来的政治市场一直最适合纵横捭阖于其中的,似乎就是这一保持了恒定历史形态的巫术崇拜。车轮功的市场就是这样一个政治市场,它没有政治理想,但它在信徒市场的动员能力及行动能力要远远高于民主派的技术操作手段,它拥有自身的地下出版物而且流传极广,它拥有独特的宣传文化及妇幼动员方式,而它所提供的信仰产品则是纯粹肉体性的,类似汉末太平道张角所提供的符水咒语。既然如此,按照现代政治文明政教分立原则,如果假设一个单一的宗教信仰群体为推翻极权提供了最广泛的历史动员,那它所能够提供的宪政产品是什么?显然还是一个未知之域的历史问题,基于此它的制宪地位也就是阙如的。同样的,郭粉的市场也是同一个逻辑的产品,它只有一种技术手段的存在意义,但不具备制宪动机及相关能力的历史意义。

巫术崇拜只需要提供一套简单的话语符号作为行使巫术权的咒语之后,便可以公开建构自己的市场,也就是政治动员的市场,但在实践理性及价值理性之间的鸿沟里,它唯一使用及有效传播的逻辑工具只有一样:指向教主崇拜的巫术发展及建构,这才是它全部危险的历史意义所在。取消了教主,它便什么也不是了,就像取消了垄断,共产党也就什么都不是一样。

众所周知,两希文明作为当今西方文明的源头意义所在,现代性危机才是它内在的危机,哲学作为神学的婢女已经独立出来了,科学作为哲学的婢女经过了又一次独立,高举理性至上的现代技术统治,创造了一个自反于人类的工具系统:高度精密的分工合作,专业化的作恶技术,程序化的作恶模型,彼此独立的作恶系统,加上随机性的纯粹暴力施虐欲,躲在这些现代统治机器背后的人,就像披上了伊斯兰头巾的妇女,自我免除了作为统治机器之一员的道德责任。在这一有条不紊的执行了与价值信仰相背离的现代技术治理机器下,社会底层的生命价值由技术统治加固于工具世界的奴役之中,他们的话语权被霸占被剥夺被强奸,罪的世界更形进步主义的发展模式。技术统治的反应必然有延后性,因为它从一开始就会创造出相关的利益集团,利益集团的发展成形又将遵循利益原则作为自身的动机,利益动机无视危机结果,这正好符合人类深重的罪。

洪秀全的拜上帝会所提出的口号不可谓不理想,刘仲敬给「桂枝」开出的药石也不可谓不宏大,但当所谓历史规律向人袭来时,必须确定一个大前提:它将是宪章性的历史文本,而不能是手段论的工具文本,刘教主的桂枝论在这一背景下出台,堪谓当代巫术之集大成者。让我先转译一下刘的符咒巫术,桂枝的桂是贵的音译,代表一种似褒实贬的蔑称,枝代表支那,因为不屑于作为一种文明树的概念来表达它的对象,贵支的背后含义是一种种族论的蔑称。首先它需要承认基督教文明的历史地位和现实秩序,其次推出自身的历史观,质言之,政治的巫术也仅仅是推出自身的历史观而已,设置这一巫术的话语逻辑在于确定巫术的最终话语权:所谓的歧视链。

小共同体治理在此誉为天堂,但标的物是什么?国家。国家又是什么?它是外来的强制机器,设置边界,自我赋予非法的颁证权力,征收相关的费用,单向确定相关的审查程序,总而言之,它是单向度的践踏人尊严的暴力机器,并且在信仰的意义上来说,它仅仅是人类罪恶的象征物,如所谓麦迪逊“假如人人都是天使,政府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无疑这是令人作呕的崇拜仪式,一个所谓的基督徒,他应当信仰的是上帝法,而不是信仰国家政府一类人造的世俗产品,既然你信仰这些东西,你的小共同体何在?现在就开始行动,向苏格兰学习或者向爱尔兰共和军学习?但前者是法理上的选择形式,后者是现代恐怖主义的杀人犯。一个简单的逻辑,如果我们拥有成熟而独立的小共同体组织及其文化认同,信仰认同,价值认同,当然可以以法理手段指向独立的政治实体建构,若然与此相反,则人人独立皆自我之主权,凭什么要由你来设计历史设置湖湘尼亚之类的话语主权?因为话语权就代表了教父霸权并且与此同时亦出于我代表你这样一种赤党故伎。

若然不存在这样的共同体(在极权社会这样的共同体除非出于最大公约数的公民身份及其主权意志的认同,并且这种认同是一种再建构的再造事业,即我之所当为)——并且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了的事实,刘教主仲敬的巫术,不过是关起门来设计历史,预言历史,论断历史,历史就是刘教主话语权的儿子,因为刘氏已经掌握了历史规律——这难道不已经隐隐然可见马克思的遗风吗?

然而,现实政治在绝大多数时候是利益博弈,不管你玩湘独闽独赣独楚独吴独越独秦独晋独鲁独你独我独大家都独也好,庶民苍生要关心的是自身的宪法权利,某位教主跨越了基督信仰与现实政治的界限圈一块地给一个名字,他首先在信仰上已经侵犯了耶稣基督的主权,耶稣的国不在这地上,乃在天上。其次他侵犯了我作为一个人的主权,制宪权利是公共权利,是每个人的主权意志所在,它不能未经选举形式而被擅自代表,它不是某位教主的虚假话语权所可以僭越的。不幸的是,作为学术人物的明星效应苟合了人的虚荣之罪,而且为他的信众所高举为当代先知,中国历史中的巫术政治崇拜在此得到又一次的发扬光大,这是行在地上又一方乱伦的罪。西南西北皆绿化是刘氏对支那下的断语,也就是说他所预言的“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的历史,乃是以集体意志为转移的。但我要声明的是,除了信奉公民持枪权的主权,我不信任任何湖湘民族上海民族之类民族创制的主权,更不信任伊斯兰主权,因它是建立在被代表,未选先举的我选我之上的,它所需要的也仅仅是“你来选我” 的奴才,甚至它都不需要你和我的选举,桂枝翻译为贵支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就是现在,识别政治巫术及其权力崇拜,乃是敬拜上帝智慧的时刻,因为它的话语权正在逐渐霸占自由宪政话语的市场。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如果说他们尚不理解自由宪政对自己的重要性,但至少他们已经知道选举权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民主选举不是他们所不爱乃是他们所不能得。但刘仲敬的话语权巫术除了挫伤大众朴素的现代国家认同以外,就是授敌以柄自残肢体,最根本的一点,他自己就是一个私相授受的教主,这种市场争斗只会伤害中国当下艰苦卓绝的宪政事业。

说到底这是一个国体论的认知问题,零八宪章已经做出了清晰审慎的历史决断,也就是说,是一个制宪会议的问题。今以刘氏巫术歧视链云云,罢黜百家独尊刘氏为教主,且问天下人之主权何在?

18.3.28

【 民主中国首发 】 时间: 4/7/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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