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有在雾霾中奋力向前
新年。
霾如期而至。
一个朋友的微信说：
“今天雾霾最严重，高铁外面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我担心这趟车会成为‘死亡列车’，大家都闷死在车上，没有了生命，只有它在雾霾中奋力向前……”
来自河北的消息是，某小学全校孩子都在教室里练习一套“防霾”武术健身操。据说，该小学独创了这套防霾健身操，可增强孩子体制。在23个动作中，像怀中抱月、开天辟地、力劈华山、海底捞月让孩子活骨疏筋，而按压合谷、气沉丹田可排解肺部有害物质，具有防霾效果。
某地的枪声
但本周重大的新闻是某地的枪声。
当天网上刷屏了。用著名的石扉客的精准报道，“大家围观这条新闻，有猎奇的兴奋，也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起哄，还有各种冷嘲热讽（比如那条‘我终于明白为啥要查天津大妈的气枪’，再比如那条‘这么重的霾只有枪声能划破’）。”
他授权转发的羽戈先生的一段话也很重要：“枪案传播，最见人心。没有同情，只有猎奇、惊叹与幸灾乐祸。及至传来书记未死的消息，反而激起一片遗憾之声，诚可谓人心惟危。此外，我还想起了一个论断，所谓乱世，不仅指向秩序，还指向人心：人心不再思治，而是思乱。”
当然，当晚还有熊培云先生的名文《我叹世人凉薄，只为符号杀戮符号——评某地枪击案》。该文传播时有不无悲壮的几个字，“想读要趁早。”文前还说，“我希望网管能让这篇能留下来。愿这个社会，少走暴力的捷径，早日回到人的命运本身。”熊培云说，“一个为杀人叫好的社会终究是一个可怕的社会，这意味着在多数人的观念里人皆可杀，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他们没有意识到，在他们炽热的快意平生后面藏着一种凉薄。那里没有人与人的战争，有的只是符号杀戮符号。”
熊文的姿态得到了很多读者的点赞、感动，有些人当场就表示忏悔。但熊文的“符号”是无法自圆其说的，中国逻辑知道，“制服下面无人。”“符号”不是人，所以“凉薄”才是正常的表现。如果连这个都不承认，那还不如真正的文学家，如鲁迅说的“虚无之阵”，契诃夫写的“套中人”。起公孙龙等人于地下，可以辩证出，符号就是人；但这也比不上一针见血者：“那他说说民众如何了解这个级别官员的个人性？通过媒体吗？”“这不他妈的鬼扯吗？”
至于我个人，我想到了不少历史场面，当然也没错过拙著《一个人的世界史》里引用过的话，朋霍费尔是一个和平主义者，“1934年，在丹麦召开的普世教会会议上，有一个瑞典人问他：“如果战争爆发，你将怎么办？”他回答是：“我将祈求上帝给我不拿起武器的力量。”
“人性”与“符号”的交织
有人说我的周记记录温暖的、正面的信息少了。这也是我很惭愧的。我从多个角度搜寻过本周的光明，比如科学技术爱好者报道过新技术发明没有，这个好像没有；比如有无励志的故事没有，好像看到了一对理科大学老师上台讲相声经、给周围人带来欢乐的报道，但记在周记里似乎不合适。
不过，从学习的角度还是找到了一些材料。如有些科普或普法文章说，我国对枪支的认定是“1.8焦耳/平方厘米”，足足高出了美国10倍有余。在此恕不给出具体解释了。
还有一篇小说《一个党员的情怀》，我开始时以为是有人搞笑，但看一些群仍一本正经地转发，于是逐字逐句看了一遍，感叹小说写的真是认真。“人性”与“符号”在其中交织。
当然还有正面的，有多家网媒报道：“人民日报：我们将努力说真话”，“人民日报改版，称新的一年将努力说真话”，“人民日报改版，称新的一年努力‘说真话’”……
军报极有年代感的标题：“我们航行在领袖关注的目光里。”
等来的不一定是想象中的正义
但我个人以为本周看到的正面消息还有。一个近三十年前在广场杀人的人，“他用人民的鲜血，染红了头上的顶子。从此，他一帆风顺，官运亨通。”这个人在半年前在成都被捕。转发消息的题目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很多人忽视了这一题头。但一个诗人敏感地发现，八九已流入中国民间信仰海洋。我也以为这是需要多部社会学、历史学或哲学著述来破题的命题，而不能任由民间即我们这些人用因果报应的方式来报道或解释。用西方人早就明白的道理，“上帝不掷骰子”，因果律一直在起作用。无论知识领域的因果律正义，还是民间层面的因果报应正义，我们需要正义，我们等来的不一定是想象中的正义，但正义还是来了。
就破题来说，我甚至希望由我们的网络思想家们来开启，我相信他们的解释极为清晰有力。我看到网络智酷的思想家们在一起翻译一首诗时很是佩服，这首诗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个人的翻译是：
Puti is not a tree
Mirror is not a table
It is empty at all here
Why PM2.5 is so TMD high
另一位润色了一下，大为不同，被认为是神译：
my stove is already out；
my car is also not working；
it’s nothing at all here；
Why PM2.5 is so TMD high。
本周在颐卦（12月28日-1月3日）、屯卦（1月3日-9日）期间。
是为记。
余世存工作室 2017-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