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让你知道的是中国共产党曾经将李锐囚禁、下放,几乎让他饿死,但即使被党开除,他最终还是回归到党组织,希望能从内部发挥作用带来改变,不过一直到他过世都没有等到他期待的民主宪政。

中共已故领导人毛泽东的前秘书李锐昨(16)日逝世,享年101岁,他是中国政坛的自由派代表人物,从秘书做到党高层,以“敢言”知名,曾提出“中国民主化”的主张,呼吁平反六四,还批评习近平想当“永远的领导人”的做法;他女儿李央南在他过世后发表声明,指出父亲的心愿是不让共产党办追悼会,也拒绝中国国旗覆棺。

(中央社)李锐曾做过毛泽东兼职秘书,也曾关押于秦城监狱8年。作为中共政坛最知名的老人,他主张中国实施民主宪政,并提出平反“六四事件”,也批评习近平废除国家主席任期制的作法。

李锐16日上午在北京过世,享年101岁。

除了批评中国国家主席、中共总书记习近平废除国家主席任期制,李锐去年卧病在床接受外媒访问时曾说,习近平上台以来,展现的文化水平低劣,“我那时不晓得他文化程度那么低,你们知道吧?他小学程度”。他并暗批习近平刚愎自用,听不进中共元老的忠告。

谁是“李锐”?

李锐一生大起大落,经历带有传奇色彩。虽然工科出身,多年从事水利电力工作,但他酷爱历史,善于笔记、直言不讳,所著“庐山会议实录”、“大跃进亲历记”、“早年毛泽东”、“毛泽东晚年悲剧”等书,成为研究中共及中国历史的重要著作。

李锐生于1917年4月13日,加入中国共产党后曾负责宣传工作,中共执政前的1948到1949年间,他做过中共领导人高岗和陈云的秘书;中共建政后,他在1958年1月担任中共领导人毛泽东的兼职秘书,同年8月出任水利电力部副部长。

位居要津没有太久,1959年7月,上演中共高层政治斗争大戏的庐山会议召开,李锐受到严厉批判,被开除党籍并撤销一切职务;1960年开始断断续续被下放到北大荒的农场和安徽的水电站劳改;文革期间关押在秦城监狱,1975年出狱。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中共走向改革开放,李锐也再次受到重用,1979年起陆续担任电力工业部副部长、国家能源委员会副主任、中共中央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中共中央委员、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

不过,正如他的女儿李南央在回忆父亲的文章中所写,李锐有名气,不是因为做过多大的官,而是因为他是个“有独立见解、有骨气的知识分子”。

对于发动文革浩劫的已故领导人毛泽东,李锐曾说他“革命有功,执政有错,文革有罪”,并直指以暴力夺得革命的胜利,仍以暴力执政是绝不可行的。

根据前《新华社》记者杨继绳写的“评李锐”,李锐研究毛泽东和造成大饥荒的政治运动“大跃进”得出结论:中国必须尽快改变“马克思加秦始皇”的极权制度。

2002年11月,已经85岁的李锐在中共第16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向中央上书“关于我国政治体制改革的建议”,并在小组会上宣读,内容提到要“改革不合时宜的旧政治体制,加快民主政治建设,使国家真正走上民主化、科学化和法治化的长治久安之道。”

由于中共治下的中国大陆有宪法而无宪政,他还建议成立宪法法院,并制定“保护公民利益法”、“政党法”、“参政法”和“监督法”等。

李锐在中共16大的发言中还提出要为1989年中共血腥镇压的“六四事件”参与人士平反。全篇发言刊登在2003年的“炎黄春秋”杂志,但有关六四平反的内容则被删去。

中国全国人民大表大会去年3月通过了修宪,取消对国家主席任期的限制。李锐当时接受港媒《明报》采访时感慨表示“习近平要搞终身制”,又指中国文化容易产生个人崇拜,还说习近平保护毛泽东,“他不保护毛泽东他自己就垮了”。

直到李锐过世,他所期待的民主化并没有到来。

《联合报》报导,1980年代李锐担任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可被视为习仕途的半个“恩人”。据《法广》报导,李锐晚年思考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推进中国政治体制改革。88岁时,他写过一首自寿诗,最后两句是“唯一忧心天下事,何时宪政大开张。”

他曾在《端传媒》专访中表示,中共最大的危险是人治。他在“16大”的上书提出民主化、科学化、法治化,真正依法治国,是有自己几十年的切身体会而言的,党内没有民主,国家也就难有民主。所以不能搞党高于一切,“一把手”高于一切。

李锐的女儿:不接受党旗盖在父亲的遗体上

《中央社》报导,李锐的女儿李南央表示,李锐的遗愿是死后不开追悼会,不进八宝山(许多中共党政高层和军人烈士葬于此地),不盖党旗。

由于李锐曾任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据传中组部20日要按正部级待遇为李锐办追悼会。身在美国的李南央当地时间16日发出声明表示:“我知道父亲绝对不能接受将他定位于一个共产党的正部级干部进行追悼,我相信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会对那面盖着染满了人的鲜血的腥红的党旗下的李锐恸哭长啸。”

声明说,李锐是个人,是个在共产党的铁腕统治下保持了独立的头脑,宣讲常识的有着真性情的人。这在自由世界里很容易做到,但是在共产党统治下的中国只有很少的人能够做到,父亲生前做到了。

李南央表示,她要保护李锐的人格尊严,不会参加中组部安排的追悼仪式,以此告诉世人父亲的真实意愿:“不开追悼会,不进八宝山,不盖党旗”声明还说李锐自诩为独立思考的知识份子,那面镰刀、斧头的党旗上没有他的位置。

李南央另接受《美国之音》访问时也说,她不能接受把她父亲当作共产党干部,那不是真正的李锐:“我不能接受那沾满了人民鲜血的旗盖在我父亲的遗体上。那是对他的最后的侮辱。”

《纽约时报》报导,李锐并非异见人士。他去世时仍是一名共产党员,享受着1937年加入中共带来的特权,现在的中国人大多数在当时尚未出生。他有宽敞的寓所,丰厚的退休金和大量福利待遇,例如最高规格的医疗护理。党曾经将他囚禁、下放,几乎让他饿死,但即使被党开除,他最终还是回归到党组织,希望能从内部发挥作用带来改变。

“他视自己为革命和共产党的良心,”哈佛大学中国历史教授马若德(Roderick MacFarquhar)曾这么说过,“但他对自己毕生为之服务的体制存有深切怀疑。”

李锐的经历浓缩体现了一代人的希望和失望。在中华人民共和国70年的历史中,顽强和长寿让他成为了最具影响力的政府批评人士。中国历史学家章立凡说,李锐代表着一代人的悲剧。许多人最初将共产党视为中国的救世主,眼看着它在毛泽东近30年掌权期间变成了一股独裁力量,然后渴望改革时代终将带来变革——然而由于中共无法放弃威权主义,那些梦想一一破灭。

开放2019-02-18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