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罗伯特·阿瑟

伯尔其人与福勒所读过的那些关于间谍的描写风马牛不相及。福勒跟着伯尔走过他下榻的那幢法国旅馆里充满霉臭的走廊,感到非常失望。伯尔住的是个小房间,在第六楼,房间里几乎没有一点传奇人物的味道。

伯尔肥胖臃肿,腔调不纯。虽说他的法语、德语说得还马虎,但永远也无法彻底去掉他二十年前从波士顿带到巴黎来的新英格兰腔调。

“你失望了,”伯尔扭头气喘吁吁地说,“有人对你说我是个特务、间谍,从事刺探和危险活动。你想会见我是因为你是个作家,年轻,富有幻想。你指望的是夜晚神秘的人影,手枪爆响,酒中下药。

“可惜,你只同一个邋遢的胖子在一个法国音乐厅消磨了一个乏味的晚上。他,没有黑眼睛的美人悄悄塞递情报,只接到一个普通的电话,要求在他房间碰头。你一定腻透了。”伯尔暗自笑着打开他房间的门,站在一边让他沮丧的客人进去。

“你很失望,”伯尔对他说,“不过,振作点,我的年轻朋友,待会儿你将看到一份文件,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好几个男女为它冒了生命危险。文件正送往我这儿——这是它到达官方手中的最后一站。用不了多久,它会对历史进程产生积极影响。此想法颇具戏剧性,是吧?”他说着在身后关上门,然后打开电灯。

灯一亮,福勒当天第一次感到毛骨悚然:屋子中央站着一个男人,手中握着一支自动手枪。

伯尔连眨了几下眼。“马科斯,你吓了我一大跳。我还以为你在柏林。你到我房间里干吗?”

马科斯身材细瘦,个头不高,脸看上去使人想起狐狸的模样。除了那只枪外,他并不显得十分可怕。

“那份文件”,马科斯低沉地说,“那份今晚正给你送来的文件是关于一些新导弹的。我必须从你这儿把它拿走!”

伯尔移到一张椅子上沉重地坐下,厉声说:“这次我必需给旅馆经理一点颜色看。太令人愤怒了!一个月内这是第二次有人从那个该死的阳台上翻进我的房间里来了。”

福勒将眼光转向屋里唯一的窗户,窗户很普通,外面是浓浓逼进的夜色。

“阳台?”马科斯惊奇地问,“不,我有把万能钥匙。我不知道还有阳台,否则将省我不少麻烦。”

“阳台不是我的,”伯尔气愤地解释说,“它是属于隔壁套间的。”伯尔解说似地看了福勒一眼。“是这样,这房间以前是一个大套间的一部分,隔壁房间是起居室,它带有阳台,阳台伸到我的窗下,你可以从隔壁的空房间里走到阳台上。上个月就有人这样干过。旅馆经理答应把它堵了,然而却没堵。”

马科斯扫了一眼福勒,他僵硬地站在离伯尔几英尺的地方,马科斯用命令的姿势舞动手枪说:“请坐下,我想我们还得等半小时。”

“是三十一分钟,”伯尔忧虑地说,“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半。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打听到这份文件的,马科斯。”

小个子间谍邪恶地笑了笑:“而我们却想知道你那伙人是怎么搞到它的。不过,目前还没造成危害。今晚我就要把文件拿回去。”

突然有人敲门。马科斯陡然一惊:“是谁?谁在门外?!”

伯尔微微一笑:“是警察。我认为像这份如此重要的文件需要额外加点保护,所以我就告诉他们到我这儿来查看一下,确保一切正常。”

马科斯紧张地咬着嘴唇。敲门声又响了。

“你现在怎么办,马科斯?”伯尔问,“如果我不去开门,他们也会进来,门没有锁,而且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马科斯僵硬地朝窗口退去,脸气得发黑。他用手在身后打开窗子,把一条腿伸进夜色之中,恶狠狠地说:“把他们打发走!我在阳台上等着,赶快打发他们离开,否则我就开枪,拼个你死我活!”

门敲得更响了,有声音从门外传来:“伯尔先生!伯尔先生!”

马科斯扭着身子使他的枪仍然指着伯尔和福勒,他用空着的手抓住窗框支撑着身体,同时把重量承压在一条在腿上,然后将另一条腿旋摆过窗槛。

门柄转动了,马科斯迅速用左手推离开窗台,朝阳台跳去。当他跌落时,发出一声凄历的尖叫。

门开了,一个侍者站在门边托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瓶子和两个酒杯。

“你要的饮料送来了,先生。”侍者把托盘放在桌上,熟练地拔开瓶塞,然后离开了房间。

福勒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他盯着侍者的背影,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那些……警察?”

伯尔得意洋洋地呼出一口气:“连个警察的影子都没有,只有侍者,我知道他要来。”

“可阳台上那个人……”福勒说。

“没有了,”伯尔笑着说,“他不会回来了。”

(《人间》1988年2期)

木公的博客2008-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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