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盗贼在常熟作案的难度
全国盗贼先生们：你们好！
这么多年来，你们其中一些人听了我们这儿所谓“鱼米之乡”的宣传，富得流油的宣传，来常熟作了不少案，比如说扒皮夹子，和偷自行车摩托车。拿我家来说，也给你们偷了三辆自行车，还半夜溜进我的家。幸好一穷二白，才没遭到重大损失。我的姨姐更不用说了，她总共给你们偷了十多辆自行车。穷凶极恶旷日持久的作案，以至于警察见多不怪，对报案漫不经心，弄得我们不好意思报案，以免麻烦那些日理万机的警察。
现在你们总算遇上克星，我不是指通往常熟的主要路口都设有检查站，使你们作了案插翅难逃，而是指那星罗棋布的监视器，让你们无所遁形。今后你们作案可有难度了，一不小心就可以凭录像证据，将你们关进谢桥宾馆（当地拘留所的绰号），听说政府还在选择新址，以扩建辽阔的拘留所，以对付你们这些层出不穷的家伙。
说实在的，这东西我最近才有深切感受。一夜之间，我突然发现了家乡有这么多的监视器，不过我吃不准究竟有1984只，还是有一万只。从家里走出，面前有三条路，可是不管往南，还是往北、往东，都有监视器，哪怕跳河游到西岸，前方仍有监视器等着你。家门口的颜港街，首尾总共七八分钟路程，居然有六七只这东西，其中得意楼酒店那儿有两只，我怀疑其中一只已报废，或是一只路灯，我可能看花了眼。我起先以为凭着独立作家的身份吃小灶，后来发现，常熟公民走出家门都享受这待遇。这待遇，我的感觉就像每天在被动地参与拍摄又臭又长的电视剧。
我们都是守法公民，即使日寇占领期间，像我们这种德性都有资格在皇军那儿领到良民证，因此可以说，这些东西就是用来监视你们这些犯罪分子的，至多顺便监控罚款一下违章驾驶的司机。如若不信，你们可以问警察，估计他们也支持我的说法，至少支持我前一种说法。
你们也许不懂何谓星罗棋布，就像我不懂何谓三只手表草泥马，那么我跟你们详细说说。地处义庄小学的那条街道，只有三四分钟路程，街头街尾有两只监视器；路程同样的横街同样如此；东仓街也有两只。街头没有，我觉得奇怪，后来发现路的中段──迎春桥那儿装了一只，原来那儿是丁字口，让这只监视器物尽其用，最大限度地发挥它的功能；方桥，我看见一只；南门坛上，我看见一只，走往总马桥的半途，又看见一只；南市里那条偏僻的弄堂，还有方塔步行街北面那条街道，监视器数目之多，我数不清，也不晓得那儿是作案多发地段呢，还是弄堂纵横，丁字路口太多的缘故；从总马桥到丰乐桥有两只，其中一只堂而皇之地挂在桥堍。从丰乐桥，沿着曲曲弯弯的弄堂走到元和路，那儿的监视器，我数着数着，小便急，上厕所，结果数目搞糊涂了。晚上，从亮山工程，沿着书院街、引线街、颜港街散步回家，一路上我看见了无数只。
监视器基本安装在三岔口十字路口，黑暗中，它们还忽闪忽闪发出蓝色的光亮。我不知漆黑之夜它们的质量能否远距离毛发毕现地复制影像。它们的式样像一家工厂生产，尽管有的西瓜大，有的香瓜大，它们共同的特征，帽子都是灰色的，显得貌不惊人，底下都有一只标有常熟公安的铁箱子。常熟人好脸面，或者说注意市容，所以大街上的监视器都气势轩昂，柱子钢管制成，敲上去挺清脆响亮的，其坚固程度，十个暴民都推不倒。上部漆白漆，下部是蓝漆，色彩比较讲究。而小弄堂里的都寒酸，线路像藤蔓那般攀附着原有的电线杆，一根灰铁件将监视器挑到路当中，一阵狂风都可能把它吹倒。
像这种戒备，就像无数只眼睛盯着你，怎么作案？即使作案，住宿也有困难。我的意思不是指旅馆要登记身份证，顾客资料直通公安局，这事反正大家都知道，而是指进去就有录像，你半夜找个暗娼玩玩，旅馆走道亦有录像，而且存放起码一个月，随时接受警方的审查。听茶室里的茶客说，录像公开，常熟有三分之一的家庭没法维持，尤其是科局级干部的家庭。
要是你们作案完毕，休闲一下，风景点也有这东西。不管尚湖路口，沙家浜路口，还是虞山路口。虞山城墙那儿的监视器对着上山下山两个方向，像几挺机枪架在那儿。即使上城墙玩，售票处那儿也有监视器。你哪怕到“亮山工程”塑胶跑道上跑步，那儿也有监视器。方塔苑更不用说了，你不管走东大门，还是走南大门，那儿都有这东西。或许意犹未尽，在靠近方塔街的路口，特地多装了一只。我满有把握说，只要在城区，做任何贼偷贼摸事，监视器都全程监控，凭人脸识别软件及时间顺序，以掌握你们的一举一动。
要是走到街心广场，认为没有监视器，你们就上当了。常熟人勒紧裤带，节衣缩食，省了几个钱，很早就在那儿装了监视器，极隐蔽，不要说我们没发现，在那儿人财交易的嫖客妓女也上当，给联防队员按图索骥一一罚款。
老实跟你们说，常熟的富裕程度，尽管养不起一万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政府的财政也不愿意养活这么多的协警，宁愿让公安局没收罚款自找财路，但足于购买一万只监视器，也造得起囚室众多的拘留所。你们看着办吧。
此外，要是你们利用手机与电子邮件作案，比如诈骗，说欠费，或说得奖，我们这儿都有人洗耳恭听你们的录音，也有人不厌其烦地光顾我们的邮箱，以免公民上当受骗。
请你们不要掉以轻心，轻视我们的警方。尽管警方没有能力侦破多年前的灭门惨案，也没有能力制止及追回外国老板席卷的五十亿银行贷款，但对付你们几个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实在说服不了，你们仍想来常熟作案，我只好强烈要求警方给家家安装监视器，以免像我家那样再一次贼偷。说真的，常熟人炒股输得结棍，再也经不起伤口洒盐、雪上加霜了。此外，作案的话，我希望你们还是到乡下去，据我所知，农民家的羊棚猪圈现在还没有安装这东东。
江苏／陆文
2009、8、31
文章来源：博讯作者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