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六四”14周年

1989年六月四日,是一个值得永远纪念的日子。每年到了五月我都在想,如何纪念“六四”,心中想过多种方式。我曾想如果我在北京,我一定会在“六四”这天,或者在“六四”前的休假日,到天安门广场,走走,看看。我可以不说一句话,不做任何动作,只是走走、看看。表示我内心对死难者、对往事的无限怀念。但是我不住在北京,要在“六四”前乘火车去北京,不但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会给家人,会给那些“关切”我的人增加麻烦,何必呢?

**互联网上纪念六四**

不久前我终于掌握了一些上网的方法,可以看到外国的、被人封锁了的网站,这给我打开新的视野,见识了外部世界。而且还给我提供了向海外网站投稿的机会,互联网真是伟大,上午发的稿,下午就能登出来,而且立刻返回大陆。我在互联网上获得了言论和出版的自由。电波以每秒绕地球七圈的速度使我的“作品”“出口转内销”,我写的东西能很快被国内的读者看见。这终于使我找到了一条走向言论、出版自由,表达自己思想的道路。现在我可以在网上纪念“六四”,发表我对“六四”的回忆,发表我和我周围一些人对“六四”的看法。互联网可以做出原来根本无法想象的事,互联网是我们时代的先进生产力。有人口头上说要代表先进生产力,行动上又封锁了大批的网站,对这样的人,我们只能说他是个骗人的“假代表”。

**回忆“六四”**

1989年我在山东大学给学生讲“国民经济管理学”。4月15日胡耀邦逝世,北京学生要求平反,请愿示威,4月26日社论竟将示威定为动乱,于是火上浇油,示威由北京而到全国。

山东大学是山东高校龙头,学生也不甘落后,先是大字报支持,后是上街游行,组织演讲。后来索性也罢了课。

本人每天看大字报,从海外电台听北京消息。为学生的热情感动,后来也起早贪黑写大字报,发表演讲,还给全国总工会起草了支持学生的电报(当时我是校工会的副主席)。

“六四”噩讯传来,大家的悲愤心情可想而知,早晨一位青年教师在路上问我:“孙老师,这不是在屠杀吗?”,他的脸色,由于熬夜而苍白,由于震惊而茫然,当时的景象,我会铭记一生。是的,这是对学生,对平民的屠杀。面对屠杀,赤手空拳的知识分子又能奈何?

“六四”被定为“反革命暴乱”之后,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媒体宣传,党委领导下集中政治学习,学社论、念文件,放录像等等。最后一切又恢复了常态。

但是人们内心的痛楚,谁也无法消除。谎言能掩盖血染的北京于一时,却不能掩盖于永久。

**今非昔比,灌输无效**

批判“六四”,和过去的很多批判运动不同。

我曾经历过“反右”、“反右倾”、“四清”、“文革”等运动,在那些运动中,经过宣传、学习,灌输。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接受了现状,认为那些运动是正确的,是必要的,被批判者是错误的,甚至包括一些被整的人。

但是批判“六四”是“反革命动暴乱”,却完全不同,很多人自始至终不承认这个结论,甚至有些在基层主持工作、主持学习的人都不认同这个结论。

最近山东大学有些职工议论起“六四”,(包括一些党员),都认为“六四”不是“暴乱”。认为邓小平处理“六四”,是他一生最大的污点。有人说“文革”中,1976年也是天安门前抗议示威,当时没有下令开枪,也没有调坦克进城,没有开枪杀平民,杀学生。

现在很多人都承认,89年学生提出“反腐败、争自由、要民主”,如果不遭镇压,全国的腐败不可能蔓延到现在这种程度,政治体制改革也不会滞后这么多年。

**平反六四,人心所向**

在基层,在知识分子中,对要求重新评价“六四”,要求为“六四”平反,几乎都能形成共识。

“六四”之后,北京当局为死难的军人士追认“共和国卫士”的光荣称号。但是几年下来,再也不提这件事了。有人问:现在年年纪念雷锋,为什么不纪念“共和国卫士”?说明上层可能有人也认为那次镇压是不对的。

“六四”在国内的重新评价,为“六四”平反是迟早的事,我想这事晚办不如早办。希望胡锦涛等新领导人,能下决心办成这件事,用以告慰受难者在天之灵,平抚热心青年切望改革之心。如果下了决心,这件事可能并不非常困难。但愿在他的任期内能够办成这件事。

想想“六四”的死难者,想想“六四”受难者的家属,和致伤致残的民众,想想“六四”后被通缉的学生,想想“六四”后被勒令退学的大学生,至今漂泊社会,工作、生活都很困难。我们应该推进对“六四”的重新评价和平反。

2003.5.30于山东大学

(新世纪、大参考、博讯、中国事务)

(博讯《孙文广文集》)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