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athan Mirsky著/廖天琪译述

在毛泽东110诞辰周年的前夕,六名中国知名的知识份子- 北京的余杰,刘晓波和其他四名旅居美的流亡人士,公开发表文章,提出建议,将毛的遗体从雄踞北京天安门广场的纪念堂中迁移出来。这种举动,无疑是中共建国以来所面临的,来自于民间的最为勇敢的挑战。

最新一期的《开放》杂志上,几位作者建议将毛的遗体运回他湖南的老家,如果这样做:“将提升首都北京的文明程度,使之成为一个配得上举办‘人文奥运’的城市。”

中国的领导阶层曾省视毛泽东的功过。1981年,邓小平曾经对此下过评论,他说,中国共产党承认毛泽东要对现代中国最巨大的十年浩劫- 1966至1976年之间的文革,负主要责任。但是邓又强调,这是一个“伟大的革命家”所犯下的错误,而且毛泽东的功大于过。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毛的巨幅画像至今还悬挂在天安门城墙上,为什么十二月间中国的媒体中还充斥着对毛的溢美之词。北京官方的英文报纸《中国日报》说,毛的军事、哲学和文学遗产还统据着中国人的思维。《人民日报》则更津津乐道:他的伟大成就,光辉的思想和巨大魅力,超出了他的时代,影响着一代代的中国人。

想想看,如果德国和俄国的官方现在还继续推崇希特勒和斯大林的话,那简直是匪夷所思,荒谬绝伦。其实毛泽东跟希特勒和斯大林是同一等级的摧毁者和暴君。毛泽东从三十年代开始就暴露了他嗜血的一面。历史学家估计,他曾铲除了数以千计的政治对手。以后的十年间,在共产党尚未夺取政权之前,他在延安的老根据地又杀戮了大批异己。

五十年代土改期间,数十万的地主富农人头落地。1959至1961之间,毛发挥他的经济幻想,清除一切警告他中国将有大灾难的人,错误的政策导致三千万中国人饿死(共产党只承认一千六百万)。

文革期间,毛建立了一个特种单位,由周恩来亲自指导,专门向他汇报那几百个在他跟前失宠,被投进监狱的领导阶层的老干部,毛要知道他们在狱中受尽折磨的细节。

毛泽东的私人秘书李锐最近写道:“毛是个不怕死的人,他毫不在乎有多少人被杀死。”《开放》杂志的作家们告诉我们,这对中国意味着什么:“毛泽东在人们心中建立了残酷斗争的哲学和对革命的迷信,爱与宽容被仇恨所取代,野蛮的‘造反有理’取代了理性和酷爱和平。人际关系蜕化变质成为狼际关系。”

中外的学者一般都把毛定位于一个思想家、革命领袖、诗人、书法家和文学理论者。专家们把他的生平以1957年划界:这之前,他是一位坚韧卓越的革命家,努力打拼,爬到党的最高层,把支离破碎又落后的中国统一了。之后,毛成为一个疯狂的掌权者,把中国推向暴力和经济萧条之中。

《开放》的文章比较全面:“毛泽东统治下的中国,由于号召批判‘封资修’思想,断绝了与中国传统文化、中国现代文化以及西方文明之间的联系,自动隔离于人类文明的主潮之外。”

这种说法很有道理。然而毛的同路人和他的接班人中,哪怕在他死后,也鲜有人敢公开地承认,毛泽东从早期握权开始,不论他如何摆出姿态,貌似英勇地发号施令,他始终明白,自己是处于死亡的威胁之下的。这也是斯大林和希特勒紧握政治权力的秘密。《开放》的作者们指出:“毛泽东在意识形态上灌输残酷的斗争哲学和革命迷信,仇恨代替爱与宽容,野蛮的‘造反有理’代替理性和和平,并使‘人对人是狼’的狼性哲学神圣化和崇高化。毛泽东的文体污染了中华民族的灵魂和语言,使暴力化、仇恨化、痞子化的毛式语言至今犹存。人与人之间的爱、同情和信任被连根拔起,时至今日中国人依然处于道德沦丧和良知泯灭的精神状态。”

1973年毛曾举希特勒为例说,一个政治领袖杀人越多,想要起来革命的人也越多。毛如果还活着,一定对中共1989年杀气腾腾地在天安门和全国数十个城市屠杀手无寸铁的示威群众,大表赞扬,并且认为那些抗议者是罪有应得。

最近在美国的一个毛泽东研讨会上,一位北京来的研究毛的教授问我,成千上万的中国人钦佩爱戴毛泽东,是否等于崇拜一个杀人魔?我说,这种崇拜,是中国的悲剧。

(国际先锋论坛报,1/9/2004)作者原为伦敦泰晤士报东亚组的编辑(1/20/2004)

文章来源: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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