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公元一九九二年的夏天,在四川省第一监狱的犯人监舍屋顶菜地里,我与那个从煤矿转监到监狱的老犯张发福单独呆了三天,我们的任务是在屋顶菜地靠监狱浴池的地方用铁丝加上塑料块做一道挡墙,为的是不让其他的犯人到这里来偷看下面监狱女浴池的女人洗澡。那时我之所以会得到这份差使,是因为我的刑期短,而且我在队上的小卖部上班,再加上我不是刑事犯罪份子,所以干部派我与楼上那个刚从煤矿转监来的老犯人一道做这件事。

从第二天起,他给我讲述了他的一切。我从他的谈话里面一次一次感觉到了心灵的震颤,他是一个在解放前上过中学的人,他喜欢读书,懂得许多的道理;他甚至喜欢诗歌。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我只好把我写的一首诗留给了他,没有几天,我就转监了,我是在到了三监之后,在一监的人到三监来找我对帐的时候听说张发福出事的。他把我们用来做挡板的塑料块绑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从楼上跳了下去,他没有死,但是摔成了植物人。

我不知道他是否看过我的诗。后来当我从四川省第三监狱满刑的时候,我把这首诗的原稿塞在我从监狱带出的当初廖亦武送给我的一把洞箫里面,然后用肥皂将下面的孔堵上,就这样我把这首诗从监狱里带了出来,我不妨在这里将它摘录如下。因为这么多年以来,我只要一想起张发福,我就会想起那一道用塑料板块作成的挡墙,虽然它与我诗歌中写到的墙不是一会事,但我无法把诗与张发福分开。

继续阅读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