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前线战事沦陷频传,重整币值事在人为

窗外浓云遮住了太阳,屋内幽暗的光线不禁令人觉得煞甚凄凉,外面又来一阵狂风相助,顷刻之间暴雨倾注而下,那黄豆般大小的雨滴脆生生地砸在窗户玻璃的表面处,那响声犹如飘风疾雨一般“劈里啪啦”的击打个不停,忽然一扇玻璃窗的插销被突如其来搐起的一小股俱风弹开,蒋总裁办公室里堆放着的一叠公文被风吹得凌乱,顿时满地一片狼藉。
局势对国民党很是不利,五月舟山丶海南相继沦陷,若战事无法继续扭转,台湾就岌岌可危了。
此番光景怎叫人不感慨不难堪,蒋总裁怆然泪下,只见他从衣兜中抽出一条白绫手帕,擤了一把鼻涕眼泪,长吁哀叹道:无颜见江东父老呀!
蒋建丰见到悲恸欲绝的父亲,无不动容的说道:父亲您别伤心,我已经敦促蒋廷黻,让他尽快代表国民政府和美方交涉援助事宜。
总裁:别指望美国人了,现在即便有美国人的援助,我们也未必能够守住台湾。
总裁拄着拐杖转过身来,移动着缓慢的步伐走到总统办公椅旁,一手扶着座椅旁若无人地安然坐下,一边又有条不紊地说道:司徒雷登过於妇人之见,杜鲁门又记我的仇,不就是没有给予他参选美国总统大选的钞票,这是我的失策,谁又能料想到他能在美国大选中胜出。
蒋建丰神情略显沮丧,长吁短叹道:现在能在美国照会为我们说话的人,除了魏德迈我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蒋建丰又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姆妈想让父亲去瑞士,不知是否有此事?
总裁闻之,显得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拄着拐杖在地板上敲了两下,发出“笃笃”的声音,嗔道:要去你们去,我是不会去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重整士气,整顿币值改革,尽快扭转战局的失利。没有美国人的援助这仗就不打了吗?
蒋建丰宽慰道:父亲您别动怒,美国方面我会让人想尽一切办法去游说。
总裁:你要知道现在的美国总统不是罗斯福是杜鲁门,你母亲已经吃过一次闭门羹了,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蒋总裁戴上老花眼镜,眼睛定定地注视了一会他,又继续问道:还有什麽事情,一并说来。
蒋建丰禀道:根据合众社华盛顿方面的消息,美苏联合委员会无法就朝鲜半岛如何组织统一选举达成协议,美国的远东政策发生了重要变化,并已经采取了彻底之武力解决计画,解决韩国问题,使其韩国临时政府能够统一全国,美国照会上,麦克阿瑟主张出兵朝鲜,看样子我们的“围魏救赵计画”即将成现实。
蒋总裁闻之,精神为之一振,一改昔日颓废之势,只见他两眼目光如炬,神采奕奕的看着蒋建丰:你密切留意美苏动向,让保密局的毛人凤配合你的工作,多派些人去大陆搜集情报,尽快摸清粟裕渡江计画,把英国人在缅甸战场遗弃的那几辆旧坦克修理好,让胡琏派兵舰把这批坦克运抵金门也好作为火力加强点,告诉俞大维他们,要加强福建金门的军事防御工事,让这几位封疆大吏务必亲自去前线督战。
还没等到蒋建丰来得及说话,蒋总裁又话锋一转,继续问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听你提起过一个人,叫梁复生,我听说此人经常骂我蒋某人,你打算怎麽处置他?
见到父亲的眼神中充满腾腾的杀气,蒋建丰一时没了主意,不觉打了个寒颤,心中诧异道:难度父亲是想拿此事对付复生不成,若果真如此,复生可就要大难临头了。
建丰一愕,眼神中流露出惊讶的情绪。他只当自己所要保护的人会被重罚,於是抛砖引玉念叨了一首古诗词: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蒋总裁是何等的聪明,心中默想这小子想必又是要替梁复生说话,装作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你念谭嗣同的绝命诗作甚?
蒋建丰朗声说道:父亲,自古寒门难出将才,梁复生不仅是将才,还是继谭嗣同之後我党难得的帅才,当年为了配合我完成币制改革反被奸佞诬陷,差点死在党通局徐寅的枪下,他就是“谭嗣同”转世,堪比东汉时期的“张俭”,是一名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怀揣着满腔爱国热情。父亲您出身寒门,理应学曹操礼贤下士,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凝聚人心,积蓄力量,稳固自己的执政地位,於是乎我待他如同国士,就如同您尊敬钱穆先生一般尊敬他。
总裁听了此番话,神情严肃地问道:除了梁复生外,我听说你以前的铁血救国会里有个嫉恶如仇的曾可达?
蒋建丰:曾可达已经殉国了。
总裁唏嘘道:这年头对党国忠诚的不多了喽,这让我想起了淮海战役牺牲的将士,黄百韬丶张灵甫,都是党国的菁英,忠臣良将,如此天不佑我中华民国。
蒋总裁:至於梁复生分裂党国言论记录在案,这样的人心中只有国没有党,岂敢重用他?
蒋建丰:父亲,我当年去苏联留学,曾经笃信苏联人所宣扬的一切都是不变的真理,但之後我被流放至西伯利亚的阿尔泰地区,参与下乡劳动工作,我与教授丶学生丶贵族丶工程师丶富农和强盗们,并肩工作,这些人都有一段想像不到的不幸际遇,他们和我一样是被迫成为流放人士,彼此都有难言的苦衷,这让我看清底层与统治阶层的断裂。回国之後,您让我去奉化老家好好面壁思过,洗洗脑子,我按照您的说法做了,也想明白了,我曾经追求的信仰过於极端,尽孝才是我们做子女应尽的本分,可我为了所谓的信仰不仅在公开场合诋毁父亲,差点和您反目成仇,让您颜面扫尽,可是父亲您却不计前嫌,事事为我周全,为了保我一条性命不得不向苏联人低头。我懂您的用心良苦,一直到现在我内心都深感愧疚,所以我把梁复生带到台湾来,和您当时让我去奉化老家面壁思过的目的是一样的,保密局抢救学人计画名单中本没有梁复生的名字,是我特意关照了保密局的人,让他们务必把梁复生带到台湾来。
蒋总裁: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也不需要自责,说说你现在的想法!
蒋建丰:蓄势待发之时正是国家用人之际,现在不是太平盛世我们可以在选人问题上优先器重忠党人士,当下国家处於崩溃边缘,我们已经失去了大陆,不能因小失大,而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管他是爱国还是爱党,只要他还承认自己是民国的人,那麽我们就应该坚定不疑地“唯才是举”,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牢牢地把他们栓在一起,守好“台澎金马”最後一道防线。
台湾和大陆不同,台湾自从甲午战争以後就已划入日本的版图,经过长达半个世纪的经营,日本殖民期间在岛上建有大量基础设施,若稍加喘息,依靠推行新的币值改革,必然会促使台湾经济稳步腾飞,从而控制通货膨胀稳定民心,228事件,动摇了我党在台湾民众心中的执政地位,唯有着眼币值改革,稳定台湾经济,才能让党国的大业芳艾未兴,因此我想倚重梁复生这样的爱国志士,早日能够重启”孔雀东南飞计画“。
蒋总裁:你的计画我是认可的,眼前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你来处理,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陈仪写给汤恩伯的“劝降投共”信函。
蒋建丰:依我看只要陈仪写一份保证书悔过革新就行了,毕竟他是党国的颜面。
蒋总裁:可是这个老顽固自称已有67.8岁了,死不足惜。我看他是活腻了,我想成全他……
蒋建丰连忙劝阻道:这个使不得,陈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不全是他的错,我看是日美结合本省流氓闹的这出“逼宫戏”,美国人害怕您防不住赤共,所以又想让日本人从中作祟,他们的目的无非是想父亲把台湾指挥权交由美国代管。
蒋总裁:根据陈仪的电报内容我也大致了解美国人丶日本人还有地下党他们各自的如意算盘,这件事尽量不要把美国人卷进来,我们只能秘而不宣,要从盱衡大局出发,毕竟我们有赖於得到美国的军事援助。
蒋建丰:这件事来龙去脉比较复杂,我们现在是四面楚歌,又无法加入《东南亚公约》获得安保地位,因此亟需和美国方面修复关系,台湾不能在这样闹下去,现在只有美国人能够管住日本人,只有日本人收手我们才能稳坐台北。
蒋总裁:那我只能借陈仪这颗项上人头来平息民愤,把民众对我的看法和矛盾往陈仪身上推,让舆论去转移民众的视线。将来我们要坚决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也好告诫哪些埋伏在我党周围的敌特分子,谁胆敢通共,陈仪就是下场,处决他之前顺便让他的学生汤恩伯前去送他一程吧!
蒋建丰:228事件对党国的声誉影响很大,民心丧失殆尽,要做好善後抚恤工作,现在不是大开杀戒的时候,我建议每死一个人由政府出面赔偿家属六百万抚恤金。
对於那些被拘押在牢里还活着的人,只要他们愿意和我们合作,可以通过甄别的办法把这些人吸纳进来。
蒋总裁:我看寻衅滋事的都是些台湾本省的流氓,我党就是吃了流氓的亏,流氓本性难移,他们今天可以投靠美国人明天就会出来反对我蒋某人,你还想利用他们为你的铁血救国会办事,岂不是养虎为患。
蒋建丰:做流氓我想并非是他们的初衷,许多台湾本省人就是因为反对日治时期的皇民化才加入到流氓队伍当中来,若我们给他们政治地位,我想这些人会改邪归正重操旧业。
个人见解:流氓非行伍出身,其有犯罪或违警行为,理应依法办理。现在由军事机关保安司令部介入,进行逮捕丶审问等行为,大有违反宪法侵犯人权之嫌。我认为这样很不妥当,不仅难以解决流氓问题,还会遭致社会各界对我党的诟病。对付当地流氓我认为还是依靠司法机关比动用军事机关来的稳妥。我们也可以借鉴日本人订立的《台湾浮浪者取缔规则》加以修改,制定一套新法规,消弭不良帮派组织带来的恶劣影响。
蒋总裁:你过於妇人之见,流氓现象世界各国都有,不能只针对台湾来说,日本民治时期统治台湾长达五十一年,日本人把台湾本省人都当作流氓来看,所以他们对付本省人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皇民化,这招还是很管用的,有超过65万台湾青年人加入了日本皇军,这就是“党政军”的力量,要想巩固我党在台湾的执政地位,必须根治日治时期的皇民化问题,至於教化国人就需要崇尚国文教育,叫警察局把那些流氓都抓起来,让他们好好学习国文,给他们事情做,他们就不敢造次了。
看到父亲如此固执己见,蒋建丰自觉话不投机半句多,眼下对於蒋建丰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制定出一套完整的“孔雀东南飞”计画,并说服梁复生参与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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