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紫阳先生的去世,在全世界引起广泛而深刻的回响。一位八十五岁的老人,一位失去权力十六年,失去自由十六年,从公众视野消失十六年的老人,他的去世,竟然能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应。这在古今中外都是极其罕见的,是没有先例的。赵紫阳担任过中国的国家总理,然而迄今为止,人们还只能在外国举行公开悼念,却不能在中国大陆本土举行公开悼念;赵紫阳担任过中国共产党的总书记,然而在今天,却是我们这些非共人士,包括一些前共产党员在这里举行悼念,偏偏是中共自己不悼念,而且还禁止别人悼念。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荒诞。这种讽刺与荒诞在历史上也是没有先例的。

这再清楚不过地表明,我们和中共当局在赵紫阳问题上的分歧,归根结底就在一点,就在八九,就在“六四”:在八九期间,赵紫阳坚持对话,坚决反对用武力镇压和平抗议的民众。我们肯定赵紫阳,主要就是肯定这一点;中共当局迫害赵紫阳,其实也就是根据这一点。我们和中共当局的分歧就在于,承认不承认人民享有言论自由集会自由等天赋人权。专制暴政和自由民主的基本分野就在于,面对和平抗议的民众,你到底是镇压还是不镇压,杀人还是不杀人?这是做人的道德底线,这也是执政的道德底线。

赵紫阳反对镇压,这看上去平淡无奇,因为那只不过是坚持了人类最起码的道德良知;然而就是这样一种简单的人性的立场,在共产专制下却具有极其伟大的意义。共产专制是一套庞大而复杂的国家机器,可是要使这台机器能够正常运转,就必须要不断地实行政治迫害,不断地实行暴力镇压。一旦停止了暴力镇压,这台庞大的专制机器就瘫痪了,停顿了,就死掉了。因此,反对暴力镇压,虽然它只是体现了最起码的道德良知,但那就是对专制暴政的釜底抽薪,那就意味着整个国家开始走上和平的民主的正确轨道。赵紫阳先生以他晚年的全部生命坚持这一基本的道义立场,威武不屈,至死不渝,成就了伟大的人格,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赵紫阳以七十高龄被软禁,长达十五六年,直到去世。可以想见,中共当局一定为如何处理赵紫阳的后事进行过很多次的商讨,设计出多种应变方案。然而事到临头却依然显得举止失措,进退维谷。最初,中共当局只在报纸上发表了一则五十三个字的短讯,原打算就这样敷衍了事,蒙混过关。殊不料赵紫阳的去世引发强烈反响,在党内,在民间,在国际社会都引发了强烈的反响。当局不得不在原有立场上有所后退,但是这点让步还离各界的要求很远很远,目前仍在僵持之中。就是这短短一周的形势演变,使得中共当局窘态百出,狼狈不堪,面子丢尽,信誉破产。在这里,我们不能不再次劝告当局:自由民主乃当今世界的大趋势大潮流,这一点你们自己心里也未必不明白。正像赵紫阳先生讲过的那样,中国迟早是要走上这条路的,与其晚走,不如早走,你们与其被动地走,不如自己主动地走。引导中国走上自由民主之路,这是开创历史造福千秋的大好事,为什么放着这样的大好事不做,却硬要在那里心劳日拙地违抗民意对抗潮流呢?毕竟,历史给你们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2005年1月

Radio Free Asia (RFA)《自由亚洲电台》胡平特约评论

《胡平文库》时政·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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