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婚姻

乡下存在一个特殊的“残疾”人群,政府给这些人颁发的残疾证上标明的是“呆傻”。所谓呆傻,可以理解为弱智,但弱智者的情况也是各有不同的。不管怎样,一般人家的女子是不肯嫁给呆傻人的,反之,亦然。但是,这不意味着呆傻人不懂的男欢女爱,也不意味着做父母的不为呆傻孩子的婚事操心,因为,无论呆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由于,呆傻不像有的缺点可以瞒不住,所以,打“光棍”(单身)的太多了。

自从九十年代中期以来,宽甸出现了高丽闺女,有的呆傻人也有了外国“新娘”。

长甸乡台子沟村有个呆傻人,叫刘福成,三十好几了,光棍一条。这使刘家老两口忧心忡忡,谁家的好闺女肯嫁给傻子呢。听说,高丽沿儿(朝鲜)有跑过来的的闺女,有人买来做儿媳妇。特别稀奇的是,有个做边贸的赵纯田(《蛇头与掮客》),家住在江沿儿,有一天,家里跑来一个高丽闺女,一下子卖了3000元钱,这真是有福不用忙。说起来赵纯田与刘家是亲戚,刘福成是赵家一个姨的孙子。因此,傻子妈就叫老头子(刘相生)去叫赵纯田帮忙给傻儿子买个高丽闺女。老头子觉得不靠谱,也就没理睬。后来,架不住老婆的絮叨就找到了赵纯田。人不能六亲不认,所以,赵纯田答应下来,把事情委托给他的搭档——朝语翻译李忠顺。

二十余天后,即2000年初,李忠顺划船去朝鲜花了人民币1000元钱运回来一个高丽闺女,年龄大约有三十岁左右。

傻儿终于成亲了,刘家老两口的心情放松了。大凡人都有恶作剧的心理,尤其对于弱者,不知那个“赵本山”的编造,说傻子夜里不知做爱,于是,有人教他晚上“家雀要回窝”,傻子摇头,这人便说,你那老家雀(qiao),晚上不能在外边呆着,要回窝,你媳妇就是雀窝。从此,无论刘福成走到哪,总有人围上来问,家雀回窝了吗?然后,一阵轰然大笑。

半年后,村子里的人发现刘福成和高丽媳妇不见了,听说跑黑龙江去了,在穆棱县八面通的一个矿井挖煤。离家出走的原因,一是要到外乡去生孩子,因为,政府规定“持证怀孕”、“持证生育”,而刘福成只有一个残疾证,所以,参加了北边的“超生游击队”;二是担心高丽媳妇被抓去遣返了。总而言之,跑了。

10月,县边防来人把傻子的老爸刘相生带走了,据说涉嫌拐卖朝鲜妇女,押了一宿放回来了。从此,老刘头倒在炕上一病不起,直到咽气时也未能看见傻儿子。

一年后,刘福成回来了,胡子拉碴,单身一人,因为,媳妇失踪了了。老母亲觉得儿子的精神大不如前,和他说话要大声豪气的,好像有些聋了,娘问他耳朵怎么了,他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啊!原来,矿上有人经常耍戏高丽媳妇,忍无可忍,他和那帮人动手了,当然吃亏了。傻儿没有媳妇娘急着给找媳妇,结果呢,害惨了。

刘福成来到老爸坟前烧了一把纸,然后,像只受伤的动物倒在坟地,仰面朝天,发出了几声惨烈的长嚎……

次日,刘福成告别了老母亲,还要找媳妇去。这一走,从此,渺无音信。

江上探亲

七岁的小秋和收养的流浪小动物,作者摄于2009年1月。

俗话说,世上最难吃的是后悔药。言为心声,说这话的人大都有一段痛苦的经历。赵云平就是如此,说自己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就连村里人也跟着唉声叹气的。

离宽甸河口不远的永甸乡有个山沟村,赵爱国(1974年生)就住在这,家境贫穷,自己也没什么手艺,就是靠种地为生,要想娶上媳妇困难了。但活人不能叫尿憋死,总要想办法。河口一带有些做边贸的人,包括倒卖高丽闺女的,赵爱国也有熟人,于是,他就去求人买高丽闺女。没过多久,赵爱国有媳妇了。

2000年12月,哪一天,赵爱国没记住,反正就是结婚那天,他在家摆了几桌酒席,请来了亲朋好友,虽然,买媳妇花了一万块钱,拉了一屁股饥荒,但人逢喜事也不能太寒酸了,别叫人瞧不起,再说,也不能委屈了人家黄花闺女。

闺女名叫正芳,圆脸盘,短发,1978年生于朝鲜朔州郡。由于言语不通,只能看表情了,她总是给人一种胆怯、羞涩的样子,令人心生怜悯。看样子性格挺柔和的,不会是破马张飞(土话,泼辣、强悍之意)。

入洞房那一夜,新郎的老爹失眠了,老伴已不在人世,他既当爹又当娘,所庆幸的是终于给儿子娶上媳妇了。可听人家说,有的高丽闺女不和中国男人睡觉,担心的就是这个,不在一个被窝怎么会有孩子,花那么多钱买家来,当玩艺摆着,岂不是脑袋叫驴踢了。他一边想,一边侧耳听,三间平房,他住在东间,只隔着外屋地,西间的动静都能听到,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次日一早,老爹做好了饭菜,小两口还躺在被窝里呢。“躺早”,如今叫“懒床”,这是乡下人最瞧不起的,只有懒虫才这样。先前的人一大早起来的事情,是拐着粪筐去拾粪。眼下,如果躺着的只是儿子自己,老爹早就开骂了,此刻,他却在偷着乐,昨晚肯定是水到渠成,没问题了。老爹没猜错,儿子和媳妇是鱼水交欢了。人啊真奇怪,陌生男女,言语不通,族类各异,怎么竟能一下子亲昵到云雨之情呢……

人非草木,日久生情,赵爱国和正芳日子过得风调雨顺。正芳是个勤快媳妇,和丈夫一起耕地播种,泥里水里的,赵爱国怕媳妇累着,有时让她在家歇着,她假装生气的样子,丈夫只好依着她。最费劲的是,夫妻说话像哑语似的比划,时光老人是有耐心的,正芳学会了不少中国话,夫妻有了语言的沟通,感情日益加深。不久,正芳有喜了(怀孕)。

2002年10月27日,正芳生了一个女孩,乳名小秋。有了孩子多了忙乎,光阴似箭,一晃孩子两岁了。一天早上,赵爱国发现妻子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枕头也湿了一片。不用问,媳妇想家了,想妈妈(父已故),想妹妹,想弟弟,想的落下个头痛病。思念好像一种病,时间再长也难以治愈。赵爱国只能劝说妻子想开些,朝鲜开放就好了,听说快了。妻子流着泪说,梦见母亲病了,气息奄奄,拉着她的说手,让妈妈……看你一眼吧……

赵爱国见媳妇伤心的样子,揣起正芳家的地址,去江边找熟人,拜托寻找正芳的家人,让母女在江上见一面,心里也就踏实了。对于这个想法,听过的人都摇头而去。最后,找到一个人称“江老大”的人,皱了一下眉头后,把那张纸揣了起来。几天后,江老大告诉赵爱国:联系好了。

赵爱国和女儿小秋在拉古哨江边

2004年11月16日,傍晌,正芳抱着两岁的小秋,跟着丈夫踏上了一艘舢板子,江老大朝着对岸约定的方向划去,眼瞅着靠近了,树下一个老太太在招手,忽然,正芳喊起来,阿妈妮!——阿妈妮——

这时,从树丛里窜出了20几个哨兵,挥舞着长矛似的钩子,朝着船帮抛过来,一下子就把船死死地勾住,一直拖到了高丽沿儿。有几个兵跳下水,把赵爱国、抱着孩子的正芳、江老大,一起押上岸,直接送进了看守所隔离审查。阿妈妮、正芳和孩子、赵爱国、江老大都是分隔关押的。接着,朝鲜安全部的官员开始审问——如何“密谋”越境的;都有哪些人员参与;要搞什么活动。

看守所的伙食是面子粥、咸罗卜条,虽然不过三天,熬的中国人头晕眼花了。

11月19日,宽甸边防、江口边防派出所来人与朝方交涉。随后,朝鲜兵把孩子递给了赵爱国,正芳被扣押,赵爱国提出要见一面,被拒绝了。于是,赵爱国抱着孩子和江老大跟着边防的人回到了宽甸。可是,事情还没完结,边防让赵爱国的亲属把孩子抱回家,把他铐在派出所的暖气包上,要交上5000元钱才能放人,说是“越境”罚款。江老大跟着“沾包”(牵连),家里来人交了5000元钱,放人了。

晚上,赵爱国铐在暖气包上的那只手又换了地方,铐在了床腿上,这样,床上的官兵的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第二天上午,赵爱国本家的两个弟弟东拼西凑了5000元钱,才打开了爱国的手铐。

赵爱国在回家的路上后悔的恨不得投江而死,但想不通的是,女儿在江上见母亲一面怎么就成罪过了,再说了,中朝两国不是以鸭绿江水面为界吗?(《1964年中超边界条约》)按理说,只要不登陆就不算越境,我也没上岸,怎么就越境了……

“我要妈妈”

王家富在自家院里,摄于2008年秋访谈。

2002年阴历9月29日(11月3日),王家富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天晚上他去赶礼,邻居的一个母亲过生日——阴历9月29日。饮酒祝寿之后,已经8点多钟了,天上下起了小雨,王家富上山去抓蛤蟆,这是和雇主事先约定的。他刚爬上山,听山下有人喊他:王家富——赶紧回家,出事啦!王家富心里咯噔一下子,赶紧往山下跑,他担心的灾难临头了。

乡下子女多的人家大都贫穷,尤其是多子的,养大成人了,就要娶媳妇,老人就要拿出节衣缩食攒下的钱,虽未倾家荡产,拉下的饥荒也是几年翻不过身来。王家富的老爹死时难以瞑目的是,老儿(家富排行最小)没有讨到媳妇。老爹去世两年后,多亏出嫁县城的女儿求助一个朝鲜族女人买来了“高丽闺女”,这才了结了老爹的夙愿。天可怜见,买闺女的600元钱还是现借来的,所以如此一贫如洗,因为,老爹的欠债尚未还清,人死债不烂,慢慢还吧!

1998年秋,王家富结婚了,不久,媳妇怀孕了。但麻烦的是生病了。于是,跑县城西医院,同时,拜求名老中医,但是,还不能轻易服药,因为要保胎。好一顿折腾,花了四、五千元钱。不管怎样,转过年,10月19日,高丽媳妇生下了一个女孩,乳名小玉。虽然,日子一天天过着,没有什么波澜起伏,但是,王家富心里像揣个兔子,一有点风吹草动便心惊肉跳,只因为媳妇是“高丽”。

作者和女孩小玉,摄于2008年秋。

从山上下来,王家富看到有辆面包车停在桥头。王家门前有一条小河,由于没有多少山水,所以,流淌的是一条小溪。在雨季却又变成了河,所以,在河上用树干拼成了一座小桥,供人行走。走到眼前,发现车上带有警灯,王家富的心里的兔子怦怦怦直跳,院子里有一群人在嘁嘁喳喳,仿佛在等候一台戏的开演。王春亭走进屋子,有四,五个身着便衣的男人站在那里,正芳被命令起来穿衣服,女儿还睡她的怀里。王家富急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是哪的,要干什么?其中一个便衣说,边防的,要把她带走,说时手指了一下正芳。王问,你们凭什么抓人?回答:她没有户口,是偷渡来的。王说,你们把我媳妇抓走,孩子这么小怎么办?此刻,孩子仍在熟睡之中,那个“便衣”对正芳说,你把孩子抱到那屋去(东间)。这时,王家富的母亲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她央求着,求求你们开开恩吧!说完,她把孙女轻轻地抱在怀里,走回东屋,她害怕吓醒了孩子。

正芳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两个男人架起她走出屋外,疾步上了小桥,正芳撕心裂肺的哭起来,王家富冲过去抱住了媳妇,一个便衣厉声说道,我们在执行公务,赶紧放开,不然连你一起带走!说完,边防的把王家富拽到一旁,媳妇被推上了车,瞬间,警车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忽然,从小院传来的女孩哭声:“妈——我要妈妈——”站在小桥上的王家富心里一阵刀绞,泪如雨下……

孩子还在妈的怀里睡着就被拆散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2009年冬,韩国牧师洪海德(汝矣岛纯福音教会)探望失去母亲的女孩。

附录一

县府关于加强边境管理工作的通知(摘要)

严格遵守中朝边界条约

中朝边界条约规定,鸭绿江是中朝两国河流,为两国共有,由两国共同管理和使用,鸭绿江上边界任何时候都以水面宽度为准。在界河上设置可能使水流变动冲击对岸领土的建筑物时,应事先以书面形式向县政府报告,经外事部门协商取得朝方同意后,方可施工。

禁止非法越过中朝边境

我方边民不得擅自越界进入朝境,不准登上朝方岛屿,沙洲从事

放牧、割草或采集植物等活动;我方船舶在界江上行驶时,不得越出规定的自由航行区,严禁越入朝方内河捕鱼和随意登上朝方船只;对朝方越入我内河人员要进行劝阻严禁资助、容留、包庇和安置邻国非法越境人员。

自觉维护中朝边界秩序

不准在江中打捞和动用朝方漂流木,在江中拾到其它漂流物要时

报告边防工作站,不得擅自处置;渔船在界河中航行,船民必须持有规定的证件,悬挂国旗,船舶标志要清楚;严禁收购走私物品;在界河一公里内,不准鸣枪、炸鱼、打猎,施工爆破和护秋打猎,必须事先报经上级有关部门批准后方可进行。

发展中朝边民的友好往来

我方赴朝探亲人员,必须持有规定的证件并经制定口岸进出国境,

在朝方境内要遵守朝方法律规定,讲究文明礼貌,对朝方来我方探亲人员要友好相待;朝方如发生火灾、水灾要求我方协助抢救时,应立即组织力量支持,如朝方人员在江中发生遇险、遇难情况,要积极进行抢救。

1999年11月5日

附录二

下露河乡调查简况

从1977年开始,在下露河乡落脚的朝鲜女人逐年增多,1997年4人,1998年6人,1999年13人。截止 2000年初,人数已有 23人,约占全县朝鲜入境女人的三分之一。该乡所辖八个村子,村村都有朝鲜女人,23个朝鲜女人的具体分布情况如下:

马架子村(镇府所在地)5人,通江村4人,连江村1人,田广村3人,阳广村4人,联合村1人,川沟村3人,双合村2人。

年龄构成:20岁及以下的3人,21岁至25岁的13人,26岁至30岁的4人,31岁至35岁的2人,36岁至40岁的1人。

婚姻状况:在23名朝鲜女人中,有两名是在本国离异的,其中一女带有一个孩子,余下21人据本人讲是未婚。这些人来后有三人与当地离婚的男子同居,其他20人与独身男子同居,当地男子年龄最小的是24岁,最大的是37岁。朝鲜女人与30岁以上男子同居的有13人,占总数56.5%,与30岁以下男子同居的有10人,占总数43.5%.。

户籍问题:由于,政府认为这些朝鲜女人不是难民,属于非法越境,公安不给落户,无法登记结婚,所以,被称之“非法同居”或“非法通婚”。如要生孩子就是“非法生育”。因此,要“流下来打下来,就是不能生下来”。一旦生下来,那就是“超生”,乡政府的政绩就会被一票否决。

“超生”问题:既然这些朝鲜女人属于“黑户”,就没有生育的权利。但是,这些人从年龄而言,正值生育旺盛时期,急于生儿养女,这也是维持婚姻,长居中国的需要。而且,她们没有“计划生育”的观念,在本国不是中国人提倡的“少生孩子,多养猪”,而是多生孩子可以做“英雄母亲”。所以,非常厌恶和抵触“上环”、“结扎”这些强制措施。在23名女人中,只有两人被“上环”。

由于,多数人没有避孕措施,所以,出现了“计划外”的怀孕,以至“超生”。由此,牵涉到堕胎,这是一项十分棘手的工作,因为生者要保胎,政府要堕胎,特别是由于言语不通,工作难以进行。几经回合,最终,有6人次被做了引产手术,有12人被采取了人流手术。还有的朝鲜妇女怀孕后,为了逃避堕胎而远走他乡。

总之,“超生”问题令政府计生工作人员叫苦不迭。同时,也加大了政府的经费开支,下露河乡每年要花销七千元左右。

乡长康康信祚(朝鲜族)深感入境的朝鲜女人对本乡计生工作带来了严重的冲击,而且,问题不是乡政府所能解决的。于是,他以市人大代表的身份曾于200年春上书丹东市人大常委会,请求予以解决。市人大常委会遂将此信批转市政府。

附录三

1990年末期以来,对岸朝鲜妇女不断偷渡进入宽甸县沿江境内,如下露河、步达远、大西岔、长甸、杨木川等部分乡镇,而且,有增无减。这些朝鲜妇女入境之后,与当地单身男人非法同居,以至出现私通婚姻和非婚生育现象,这对当地乃至全县的计划生育工作带来了冲击。因此,时任县计生局长的刘忱利感到焦虑不安,在下乡调研的基础上,积极为政府出谋划策,如下的“会议”便是在围绕着刘忱利的有关调查报告而召开的。

县府会议纪要(摘要)

2000年4月14日,县府在县计划生育服务中心三楼会议室召开了关于解决朝鲜入境人员问题的协调会议。

会议由政府副秘书长程光主持。县公安局、县边防大队、安全局、外事办、人大教科委、民政局、计生局的领导及有关人员参加了协调会议。

会议期间,县计生局将朝鲜非法入境较多的下露河镇调查情况做了汇报。与会各部门对朝鲜非法入境育龄妇女以及计划生育管理等问题各自发表了意见。最终,形成了“对朝鲜非法入境人员的处理意见和建议”——

1根据《辽宁省边境沿海地区边防管理条列》和宽甸满族自治县宽政发(1997)77号《关于加强我县边境管理工作有关问题的通知》,“对于朝方越入我内河人员进行劝阻,严禁资助、容留、包庇和安置邻国非法越境人员”和“辽宁省边境边防管理条列禁止非法出境入境和为非法出境入境人员提供便利”的规定,任何单位和个人非法容留外国人都是违法的。

2朝鲜育龄妇女非法入境与我国公民非法同居,以及计划外生育都是违法的应按我国有关政策法规进行处理。

3建议公安部门对非法入境人员进行一次清理登记,然后移交边防部门处理。

4建议有关部门要大力宣传《辽宁省边境沿海地区边防管理条列》和宽政发(1999)77号《关于加强我县边境管理工作有关问题的通知》(附录一)。特别是沿江一带重点乡镇,宣传面要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使边境居民学法、懂法、守法,进一步增强法律意识、国防意识,确保社会治安的稳定。

5对非法入境人员,当地派出所要及时上报上级主管部门,按规定职责及程序办理。

2000年3月8日

宽甸县计生局

国际笔会独立中文笔会会员鸿路,2004年夏在下露河朝鲜族乡。

后记

14年前的访谈,随着时光的流逝,未能随风而去,总有些沉淀在心海中时起时伏。尤其是那些朝鲜母亲的孩子,令我萦绕于心,有的母亲被遣返朝鲜,生死茫茫,有的母亲失踪了,渺无音讯。由于分离时孩子年幼,脑海里对母亲毫无印象,或者说朦朦胧胧。随着年龄的增长,失去母亲的痛苦,成了心中滴血的伤口。母亲“偷渡”的案底,在这些孩子诞生之初的脸上就留下了烙印,孩子与母亲的血缘联系是无法剪断的,所以,要背负着沉重的精神压力。今夏高考之时,我接到一个女孩的电话,这是我认识她十年的第一次来电话,我有些惊异。见到她那年,才八岁,怯生生的样子,她的母亲被遣返朝鲜时已六年。后来,又见了她几次,依旧腼腆,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我想起一句话,磐石下的小草只能曲折的生长。

在那个恐怖的夜晚,她还熟睡在母亲的怀里,刚刚三岁。母亲被遣返后,她便由奶奶照料,两年后奶奶病故,转而由姑姑照料,起初在县城的姑家,后来又回到乡下的姑家,一个基督徒,屋墙上贴着耶稣的年画。不久,中年归天。之后,女孩便寄宿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农家。因为,她的父亲在外打工,无法照料她。

这个女孩在电话里先说报考学校的事,最后,她说:“我要找我妈”。十几年来,压在心底的话终于迸发了。我忘记是如何“支吾其词”的,想起来惶恐不安。韩战造成的南北同胞失散,五六十年后才得以皓首探望,那么,大饥荒带来的骨肉分离,谁知要待何时方得以团聚呢……而且,朝鲜女人越江而来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本篇纪实对于朝鲜女人以及其儿女的姓名一律虚拟。文中引用的涉案人供述及证言,只是采用,并非“采信”,因为,作品不等于法院的判决书,况且,判决亦有错误。此外,作品原稿曾求阅于诗人孟浪先生,作家一平先生对稿子做过编辑(《中国人权双周刊》),借此向二位先生以及所有给予帮助的同仁和朋友致谢。

鸿路
2018年秋

***议报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
2019.05.04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