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七日《世界日报》刊出恺弟先生大文,题为“郑义,盼你你能换一种心态”,因郑义首先揭露了中共曾在广西引发人吃人的骇人听闻的暴行,恺弟被骇住了,撰文指摘“郑义虚浮幼稚的心态,追求震动效应,仅仅想创造一些震惊,让各媒体热闹一番,然而,中国的百年事业是如此一番热闹所能解决的吗?笔者无意站在郑先生政治立场之反面,只是诚恳希望改变一下心态,不实之东西对己对人都是有害无益的。”

我可以作证人之一

要批判郑义追求震动效应而造出“不实的东西”,首先就得指出他所揭发的事例的虚假之处,但这位恺弟先生却声明在先:“这里,我们不去细究郑先生手中‘新闻’真实性”,既然没证据说明郑先生手中掌握的材料是假的,他的这篇指摘就是无的放矢,就是“虚浮和幼稚”。正常人的心态,看了郑义先后两次亲自调查广西各当事人的证词,司法机关的文件等,只会产生对制造人吃人惨剧的中共血腥统治的愤怒;如果像恺弟所反应的:他反而责难郑义不该宣扬中共一手制造的原始人的暴虐,人们倒要怀疑:这位作者的心态为何如此不正常?我们从

恺弟先生大文中两次提到郑义“让各媒体热闹一番”,似乎使他浑身不舒服,便可以推断,此人大概不仅是“虚浮和幼稚”而已。大概是想充当袁木第二的拙劣的辩护士,我是大陆来的老共产党员,我可以作为证人之一,证明郑义所揭发的广西人吃人惨剧是真实不虚的事实。我记起一九八三年底中共中央办公厅曾颁发一个内部文件。(这时是胡耀邦任总书记时期),该文件上写道:广西某县一个女性县委书记(名字已忘),她的提升是因为吃过若干反动派的心肝的纪录,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县委书记?广西省委处理意见:“意XX竟是吃人的野人,不适宜担任县委书记,应将她撤职。”中组部批示:应即开除其党籍。才知道文革时期广西有吃人的暴行。(我不能像郑义夫妇亲自去广西作深入调查,但却令我作三日呕。)后来得知,广西的吃人狂潮是在韦国清赞许下掀起的,在揪斗五类分子的群众大会上,只要执行主席向会场宣布,某某人某某人是不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哪?下面齐喊一声“该杀!”就有一群打手将点到名的人五花大绑押到一排柱子上,便有一批疯狂的“勇士”来行刑,将五类分子剖腹、抢食扒出来的心肝,野人们还比赛谁吃得多,吃得干脆而得到赞扬,赞扬其阶级斗争觉悟高。

中共文件证实事件

由于韦国清官运亨通,文革结束后,反而提升为军委政治部主任,他在北京遥控广西的部下和亲信,阻挠平反冤错假案。一九八三年胡耀邦调广东离休的一位省委书记,前往广西查明韦在文革时期的表现,这位省委书记写了一份长篇报告给中共书记处,其中就提到广西的吃人潮,韦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外还有两件事,我至今难忘:一件是韦国清调动军队,把一个四面环山的峡谷团团围住,将上万名南下干部的全家赶入这个山谷,用猛烈的炮火,掷弹筒将所有的老少男女斩尽杀绝,杀死了这么多人也不用掩埋,这个惨绝人寰的滔天罪行仿效波

尔伏特在东埔寨所干的暴行。从广西回来的我的一个姓史的朋友,他对我证实了确乎有过这场惨案,他谈及此事时声泪俱下,犹心惊肉跳(他不知被杀的人数)

第二件:由于吃人潮引起社会的震荡,很多五类分子的子弟纷纷离家出逃,躲进深山老林,不敢回乡,四人帮粉碎已五年多,他们还不敢回家,其中很多人成了白毛女白毛男,我(指那位老书记)已派遣解放军深入深山老林,进行搜索,安抚他们还家。胡耀邦根据这份报告,解除了韦国清总政治部主任的职务,由余秋里接任。

这就是我知道的广西吃人潮的片段讯息,现在由郑义夫妇进行较全面的调查访问,写出系列的报导,凡我同胞都会感谢他。

它必然引起媒体的震动,是因为这是中国共产党竭力掩盖的重暴行之一。恺弟先生的大文一开头提出质难:“现在揭露这一消息有什么意义?”我的回答是:只有结束共产党的杀人如麻的血淋淋统治,才能保证不会再发生广西吃人惨剧的发生。苏联戈尔巴乔夫提出公开性和党的历史不容掺假,才使暴君斯大林的恶面目公诸于世,这对于提高苏联人民的觉悟起了催化作用。要知道:凡实行新闻垄断的国家曾当作绝密材料而封杀的血腥惨案,一旦公诸于众,就具有新闻价值和历史价值,它教育人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有作恶多端的屠夫暴君不能

一手遮尽天下耳目,不论是谁,都会受到历史的惩罚。除了少数人如恺弟之外,谁会指责郑义先生的揭露没什么意义,而端出中共所喜爱的“家丑不可外扬”的信条呢?(恺弟大文中对郑义的“让各媒体热闹一番”颇不以为然,就是他捍卫这一信条的表现。)

谁说家丑不可外扬

恺弟大文的结尾处,还顺便给王某踢了一脚,他说“譬如某位甚受刮目相看的文学作家王先生,不知为什么,竟也拿起文笔,评论起中共的外交政策,及在联合国是否投了弃权票等等,为反对而反对,势必失去其公心及在理性,其结果有违于初衷……”

感谢他文中没点穿本人的大名,但我确实写过一篇“评中共在安理会上的弃权”(刊于去年八月十九日《世界日报》,恺弟先生指责我“失去公心和在理性”,为反对而反对。

反中共理直而气壮

在大陆,知识分子议论中共的外交政策历来是一个禁区,除新华社和国务院外交部发言人外,谁也不能置喙,如今王若望敢于批评中共的外交政策,引得恺弟先生大惊失色,这也不必奇怪。“为反对而反对”,它只表明不该反对,并未说明反对是否错了。总算没有指责我心态不正常,幸甚幸甚。不过我今后还是要批评中共的外交政策,并希望更多的专家拿起文笔打破中共设置的这个禁区。比如说:中共是解决柬埔寨内战的联合国巴黎和平协议的签字国,但背后却鼓励民众不按协议放下武器,以致内战频仍,安理会通过制裁赤棉的决议,中共又投

了一次弃权票。(这次只有中国一票弃权)这是可耻的一票。质之恺弟先生,该不该反对中共这一次弃权票?再如中共低头哈腰敦请日本天皇访华,中共首脑向日本保证天皇不必向中国人民认罪道歉,中共已证明不能代表中国人民的行径,你说该不该反对?

亲共之人的心劳日绌,理屈词穷,可见一斑矣?

《世界日报》1993年1月31日

文章来源:王若望纪念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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