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丽丝,昨晚你问我世界性金融危机有没有影响生活。我急于说笑话,以博得你的欢心,没兴趣多谈经济的事。今天跟你说,至少长江三角洲没有经济崩溃的迹象。就我所见,我们这儿的饭店时常客满,KTV包厢也常爆满,高档浴池,有钱人都赤条条的躺在睡椅里,接受着小姐的按摩,基本没听见哪个工厂拖欠工资,尽管我们这儿不断有老板破产潜逃,也有外商坏账五十亿贷款出走。(说句题外话,要是这五十亿用于赔偿,完全可以平息官府伤脑筋的六四风波。)当然,这种虚幻的繁荣大家心知肚明,因为一场大病就足以让人破产。我有个朋友腿儿跌断,医疗费估计花四万才能解决问题。据他说,如是用医院的一根冰冻的死人骨头,开价八千元。

就我个人而言,收入照常,家庭经济稳定,并没有因金融危机而造成家庭成员失业。某种意义上说,收入反而大幅度增加。这不是说笑话,因为物价,尤其猪肉与水果,以及日常用品明显比以前低得多,还有,我原来要用两个月的工资买一桶石油(150美元一桶),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却可以买两桶石油(40美元一桶)。我曾向老婆透露我宏伟的收购计划,说,我要囤积居奇勒紧裤带买石油,一个月两桶,一年就是24桶,水滴石穿,积少成多,等到进棺材,说不定石油上涨成百万富翁了。老婆呵呵笑了,说,照顾肚皮要紧,石油再说吧,反正家里没汽车。

不过,从网上了解,有些人的日子不怎么好过。我这里不是指深套的股民、失地的农民,也不是指强制拆迁的市民、躲猫猫而死的农民,而是指山东大学教授──孙文广先生。日夜给人电话骚扰不谈,听说还被没收了两台电脑,弄得他第三台电脑不敢买了,大概担心衙役惯性运行,再来没收电脑,又听说还把他的退休费没收了40%,这种没完没了的掠夺,好像把这个大学教授当成了洋葱头。

这还不算最惨的,听说浙江吴高兴先生日子更难过。他仅仅写了三篇文章,投稿海外杂志,就被警方以“破坏国家机关信誉罪”为名传讯。兴师动众,来了大约7、8个人,讯问了他大约8个小时:“把家抄了,把电脑主机也拿走了,而且把他带到公安局去。”吴高兴说,传唤他,扣押他电脑主机的理由是他损害了国家机关信誉,他们的依据是互联网管理条例。

VOA记者亚微女士说,“据吴高兴介绍,这是自去年9月以来警察第2次抄他的家和扣押电脑。他表示,这次,警察传讯他主要和他发表的3篇批评政府和时弊的文章有关,一篇题为”‘阳光工程’害怕阳光“发表在纽约的《北京之春》杂志上,另一篇是《以金钱求稳定者,其稳定必因金钱而崩溃》,发表在香港《苹果日报》上,第三篇是《广义效用论与中国的民主进程》,发表在电子刊物《人与人权》上。”

“吴高兴表示,临海市公安局为此出具了行政处罚告知书,没收他3篇文章稿费1200元,罚款3千元。”

他说:“稿费是我的劳动收入,你们要罚款,要关押,还是要判刑,我的命运掌握在政府手里,我没有办法,但至于交不交钱,我没有这个支付能力。我现在吃饭都没钱了。这个电脑是我写文章赖以谋生的工具,你们现在把我谋生的工具都拿走了。你们要判刑可以,但要我交钱,我现在没钱。”

孙文广与吴高兴的遭遇,给人感觉,似乎官府遇到了经济危机,至少衙役遇到了经济危机。捞油水不择手段,居然电脑要没收,工资要掠夺,连稿费也要没收且罚款。有一次酒桌上我谈起这事情,听众都将信将疑。

其实像吴高兴那种情况,三篇文章稿费1200元,至多交所得税8%,现在杀鸡取蛋没命的掠夺,今后啥人愿意写文章!文人老是被没收电脑,搞得心神不定怎么写文章?吴高兴失去了写作的电脑工具,吴高兴还会高兴吗?今后叫他如何谋生呢?难道官府希望他杀人放火做强盗?衙役所做一切,难道为了迫使吴高兴也像林冲那样雪夜上梁山?

书生写作罚款,也只有浙江衙役想得出,以前昝爱宗给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罚款五千元,现在吴高兴罚款三千元,罚款数字跟赌博嫖娼的罚款不相上下,难道写作也像赌博嫖娼那样违法吗?我认为,即使文章得罪了官府,也可以心平气和地谈,恳求人家笔下留情。何况,吴高兴是个穷光蛋,石子里榨不出油。他若是因交不了三千元而坐班房,这岂不成了夜郎又一个笑话。

菲丽丝,我现在被夜郎衙役搞糊涂了,不晓得他们的目的是镇压异议分子,还是喝蜜糖捞油水,还是一边镇压异议分子,一边喝蜜糖捞油水。请你多多指教。不瞒你说,我储备了两台电脑主机仍惴惴不安,前几天有衙役敲门,其实是调查我们这儿有无租房户,我以为前来没收主机,要紧念念有词跟主机告别。我时常这么想,老是向写作者开刀,官府还不如索性宣布写作是违法行为。

江苏/陆文
2009、3、4

文章来源:博讯作者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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