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取生存所需的食物,在我眼里,对高端动物来说是不在话下的,比如低端吃糠咽菜,为家无隔宿之粮满脸愁容,高端灯红酒绿,吃茅台红烧神采奕奕。拿狮子来说,合作猎取一头老弱病残的牛,不过追赶五分钟,随即屠杀分肥,然后酒足饭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狼都能完成的,它们恐怕不能叫苦喊累吧。鳄鱼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忍气吞声潜伏水下,总有猎物送上门,其省力程度几乎跟剪径收税罚款没收差不多。是的,大象比较艰苦,它固然不是异类的口中食,但每逢旱季,绿色植物减少,它只好大迁徙以避过生死劫。就此而言,躲于洞中的老鼠和野兔,似乎比大象多一些生存优势。

高端动物有个特点,饱餐一顿可十天半个月不吃,走路依然不东倒西歪,鳄鱼吃了一次,维持生命甚至长达几个月。骆驼也这样,靠驼峰储存水源,凭脂肪一日三餐。而低端动物,比如两脚兽,三天不进食,便头昏眼花,一年没吃的,便易子而食。当然期间有个过程,先吃榆树皮,再吃观音土,除了人肉,荤腥便是蝗虫田鼠与野猫了。西北乡村有个单身二流子,也不知觅食困难,还是受骆驼启发,他进食一次,可一星期不吃饭,连大便也省了,期间只要喝点水。有好事之徒酸溜溜的说,假如有性生活之类能量的消耗,二流子不会坚持这么久。体检结果,肠胃无异样,背脊也无驼峰。可能骆驼转世,也可能天生具有特异功能。

史书记载,低端缺乏自信,将觅食称混饭谋生,将果腹当作天大的事儿,此所谓“民以食为天”。而高端不屑,掩饰的则说“国以民为本”,直率的则称“王以民为天”。你吃饭,我吃你,一条完美的食物链。

李昂《杀夫》小说中,女主角为了一只饭团出卖了性资源。这不是说女色廉价,而只能说当时饭团高于一切,蜜穴退于其次,爱情更不用提了。在灾区深处的富豪可没有这幸运,走不出灾区,金钱又换不回粮食,如花似玉的妻妾不是给人烹了,便是抱着细软饿死在花雕床上。有资料说,有员外见爱妾饿得痛不欲生,用斧子把她砍了,倒并非混水摸鱼想吃她的肉,而是怜香惜玉。史书记裁,古代的乱兵被饥饿驱使,亦杀了宫女填肚。1960年的饥民幸福多了,他们凭三块钱换一只高级饼,而且有多少换多少,不限量。阔气的不管妻女忍饥挨饿,一下子用一个月的工资换了十只。

就食物而言,猪是最幸福的,它享受定量供应的特殊待遇,既饿不死,也胀勿煞,并且不必像牛马那样干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质量不逊于高衙内。可猪仍然牢骚,说伙食尽管供应正常,不劳而获,但因阉割而缺乏性娱乐,并且生命被人掌控。

高端将计划经济,俗称定量配给用在低端身上,有效控制了进食者的肠胃,还抑制了对方的谋逆。说到这儿,附带说一声在食物领域,高低端各有一大出彩,前者趁火打劫,以饥饿迫使就范(贝利亚),后者雪中送炭,以窝头获得爱情(风筝影子)。

盘点了一下,对食物最珍惜的首推田鼠。“洞中存有三年粮”,说的便是它(夹边沟的右派也曾东施效颦)。其次可能是狼与金钱豹。《动物世界》记述,北极狼将吃剩下的小牛,不顾劳累拖运到隐蔽处;金钱豹也将野羊叼到树上慢慢享受。只有两脚兽走极端,嘴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却将余下的食物倒进饭店的泔水桶。最不可思议的是,不是饿极易子而食,而是只留下明年的种子,义无反顾地将口粮都给了别人(苏联集体农庄)。

据起死回生者说,老天对两脚兽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并叫绍兴师爷记录在案,连讨伐两脚兽的檄文也在草创之中。大概意思,说此物异端,至少是个另类。比如自夸“人定胜天”、“掌握了宇宙真理”,还随意移植器官,涂改生死簿,抢夺阎王的权力。人家四只脚爬,它标新立异两只脚走。人家有发情期,定点攻击,且有固定姿势。它不分四季,且不问何人何处,形态五花八门。人家或素食或肉食,泾渭分明。它杂食,荤素搭配,一无禁忌。无论草根、树皮、野菜、米糠、观音土,还是老鼠、胎衣、猴脑、人肉、穿山甲,它都照吃不误,照单全收。

江苏/陆文
2018、3、5

文章来源:博讯陆文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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