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京之的魂儿(一)

莫姑娘的魂儿到孤河里去找京之的魂儿告别,也问京之的魂儿要不要跟她同去。京之的魂儿眼睛红着说她哪儿都不能去,得在这儿等书主死了再去拉上他一块儿投胎。莫姑娘的魂儿说你得等多少年呀?他一时半会儿且死不了呢。一说这个,京之的魂儿就哭上了,哇哇大哭,止不住。莫姑娘一看就知道她是这么哭着在孤河上渡过这些年的,谁都不见,也不上天也不入地也不投胎就这么在孤河上漂着等书主死,或希望有天书主能想起她来她好去他梦里合欢。

京之的魂儿显然是说起过去的事就不管别人听不听,边哭边说,语无伦次,照莫姑娘的魂儿判断她完全没有懂得新时代的希望了,也完全没有再投个好胎的希望了。莫姑娘的魂儿不懂得这么高不可攀的京之姑娘死后竟变得这么不明智,忧郁、愤愤不平、伤感、绝望。京之的魂儿曾完全拒绝进时代学习班,她每天在孤河上漂着讲自己的故事,不管有没有人听,还是说个没完,很可怜。

她见到莫姑娘的魂儿更停不住了:“莫姐姐,你别担心,你是好福气,在世上也没什么牵连,你的宁子是一直跟着我长大的,我的书开死后,宁子和红女像一对双胞胎似的形影不离的,她现在什么都不缺,书主又收养了她,将来嫁给个好人家,她可以说她是我们继家的人么。”莫姑娘的魂儿心说,这是我最担心的,她毕竟不是继家人,要是学会了打人家的招牌混日子将来肯定有心脏病。

“你就放心吧,我的红女也会一生保护你的宁子,红女对人对社会都有责任感呢。她到底是我们的女儿,知道不负我们的心。可是我连她都不如,我怎么能把感情从伟大的书开身上移开呢?”京之的魂儿哭得鼻涕眼泪的。

莫姑娘的魂儿想,看来宁子的一生也只有当大家族的影子了,谁都爱保护她,也算她有命,从世俗上说来总比一辈子种地强。不过是我这个当妈的有个穷脾气,就怕女儿被这种寄养的日子给搞的贪心虚荣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京之的魂儿过来搂住莫姑娘的魂儿哭呀哭呀,河水和眼泪把莫姑娘的魂儿都打湿了。莫姑娘的魂儿才发现原来她这个什么都不值的女人却是这个大英雄夫人兼统一义士的惟一知己。这种事她要是活着就不敢相信,可人死了没级别了,就看出真情来了。

“莫姐姐你得听我说,听我说,也许你听了好几百次了,可今后你要走了,就再听我说一遍,好吗?书开的尸体抬回大岛时我看见了,书开身子后面有枪眼,是人从后面开枪打死的。我看见后,吓得不敢说,因为上头说他是被前线的敌人打死的,报纸上都说他是前胸口上中弹。书开的死闹得大岛人更恨张更的军队,觉得张更心狠,一心要除了继家人。我倒不想为张更、为使命堂辩护,可子弹真不是张更那边打出来的。当然也可以说是使命堂派了特务来暗杀,背后开枪,要是如此,怎么没人事后调查特务承认书开是暗杀的呢?可见不是特务。是谁?在葬礼上我看着书开的尸体这么不明不白的下葬了,棺材上盖着统一堂旗,心里一阵阵绞着疼。天上下了雨,我觉得书开的魂儿一直在天上看着我,还听见书开说:‘我们堂内的事情该保密的要保密。’我小声对书开的魂儿说:‘可是你这么死太冤了,你叔叔就够冤的,又搭上你,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回做的更狠,弄死你还给你开大追悼会。’书开说:‘无论怎么样,你不能背叛堂。如果你做了任何对不起堂的事我就跟你离婚。’我真以为自己是疯了,不能相信书开人都死了还会拿离婚吓唬我。我四周看看,又摇着头想清醒过来,结果又听见书开说:‘我死后你要好好照顾孩子们,有什么事找我弟弟书主,他会对你好,我不会再回大岛了,我得去天上找我叔叔继天去,我们是拴在一种命运一种信仰上了,我生死都会跟着他。’随后,我觉着一阵风吹过,看见一道光消失在远处。

“刚开始守寡时我谁都不找,只跟两个孩子呆着。书开的死情把我所有的希望、信念都打消了,我整天不言不语的带着孩子在山里散步。有天无意碰上书主,就忍不住要跟书主说明书开的尸体真相。我俩回到我家里一说说到大天亮,我忍不住边说边哭,哭了一夜,书主也哭了,他一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他大哥哥。我们一直说到天亮书主才回去。他走后我就开始惦记他,怕他太难受伤了身子,过了几天我就想再见他,想再跟他说,我能把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住,都重想一遍,都重琢磨一遍,愈琢磨愈觉得我跟书主有一种命中注定的牵连,他爱书开我也爱书开,我们都被这爱情控制了。我不禁想起书开的魂儿跟我说的话来‘他会对你好’。我虽是从大城市里来的,也有过些别的感情经历,可自从来了女人山,嫁给继书开,上了大岛,就没东张西望过。书开死后,我差不多是把自己关起来了,除了统一工作还得做,每天就是把时间花在孩子们身上。可这回跟继书主说了一夜,本想是把心里憋的说不出的话全跟小叔子说说,尤其是关于书开尸体的真相,可说完了这件事怎么还止不住要多说别的,止不住什么都说说,一开始什么都说,就保不住过后老想见他,就开始胡思乱想了。在那个年代,没有多少男人你可以跟他们说五句话以上,都是有事了说说,说完就走。哪怕是跟丈夫也没那么多的话说,除了吃饭睡觉,说工作,没有那么多话。可跟继书主说话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他听我说话。他同情我的境遇,因为继家还是不喜欢我,我也不常去拜访。说到他大哥尸体的事,要不是当着我他肯定得放声大哭。他这辈子最爱的人是他奶奶和他大哥,他大哥也爱他,他能为大哥死,更别提替大哥结婚娶了大哥退婚的老婆。这些事我知道,所以我也同情他。我看着他觉得又找回了一点儿书开,尽管他和书开那么不一样。他看着我时会怎么想?是不是会想到他大哥爱的女人必是可爱?我们在一起说话就忘了时间,忘了我们的叔嫂关系,忘了他的职位,忘了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忘了舆论。我们从回忆他哥哥开始一直说到政治、人际关系、男女关系、对生活的想法、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失望,我想不到连自己过去的感情生活都告诉他了,一直说到天亮。所以他走后我就开始没头没脑的想他,希望再见他。

二十五、京之的魂儿(二)

终于有天他又来找我了,告诉我他也一直在琢磨和我的谈话,觉得自己又不懂政治又不懂女人。我说:‘你怎么可以把政治和女人比呢?’他说:‘复杂的政治和复杂的女人都有刺激性,所以我哥哥就占了双份儿。’我说:‘我可不复杂。’他说:‘至少我明白哥哥为什么为你退了婚,可我干吗要替哥哥娶老婆呢?’我们就聊他的生活和他的苦闷,我帮他出主意怎么使他老婆多懂新道理,使她也复杂起来。说完又觉得没用,只好再讲书开尸体的事。一说又是一晚上,他很晚才回家,他走后我就失眠了。我没想到自己能和这年轻男人说这么多,这么信任他,像老朋友似的。他年轻漂亮,眼睛有神放光,稍稍靠近我时就能闻到他嘴唇里发出森林中才有的清香气。

过了几天我又邀书主来家吃饭,我俩继续说他的生活苦闷和书开尸体的事。后来书主就常来了,还问我生活上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坐下来后我们谈的又是他哥哥尸体的事。后来我们就天天见了,虽然书开尸体的事不再说那么多了,可还是少不了要说书开,好像我们俩都在对方身上体验书开又通过书开体验对方。后来再说到书开时我就说出‘你比书开更细腻’这种话来,说到他的生活苦闷他就说出来‘只有你告诉我什么叫女人’。我们都被对话吓住了,可没有任何越轨的举动。我们就这么天天来往,像是姐弟。可书主媳妇不干了,她也并没那么简单,女人该有的复杂她其实都有。书主媳妇跑到继合那儿哭了一场,又跑到娘家去哭了一场,她觉得冤,书开不要她就是为了我,现在我又要把书主拿走了。她怎么左右是被抛弃的?我怎么横竖都有人要?她这么一闹,就闹得众人皆知。一下子,倒闹得书主想起她来了:‘我本来就是为了哥哥娶了你,为了这门亲我自己连选择女人的机会都没了,现在我只不过去照顾我嫂子,你就跟我闹?’一气,干脆不回家了,搬到他的办公室里去住了。

我被发生的事也搅乱了,想想自己不过是跟书主姐弟相处,也闹出这种事来,看来女人就是不能跟男人说话说多了,或有个男人做朋友,怎么都不行,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是非得睡觉不可,不睡,人家也不信,不睡觉你们俩老在一块儿干嘛呢?有天我这么想着想着睡着了,倒做了个梦,梦见书开回来了,跟我说:‘你和书主好吧,他是我最喜欢的弟弟,嫁给他,我也放心了。’我问:‘你不放心我什么?’书开一笑:‘我不放心你嫁出继家去,把我忘了。’我哭了:“你怎么这么自私?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你还不信任我?我谁都不嫁了。再说就算是我要嫁,也是我的自由。我想嫁谁嫁谁。‘书开说:’你是我的妻子,哪怕再嫁的话,也要有准则,不能什么人都嫁。比如你从前认识的那种不伦不类的小知识分子,不能嫁。嫁了给我丢人。‘我叫起来:’你都走了还要面子?再说我嫁过你了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从前那小白脸儿?你怎么死了还记得我从前那些事?连我都忘了。‘书开说:’我知道你身上有那种本能,一看见小白脸儿就喜欢。所以我看你要是嫁人就嫁给书主,他是我弟弟,不会背叛我,也是个漂亮的小白脸儿,又是个跟我一样的英雄好汉,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了。‘我说:”一,凭什么我非得再嫁给继家人?只有继家人是英雄么?二,我不过是跟书主说得来,大部分时间也是说你,我就得嫁给他?三,你倒是想得好,我再嫁个人还是得老说你。四,你已经弄得书主娶了你那个包办的老婆,你还让他娶你的寡妇,你对得起他吗?五……’我还没说完,书开已经抱住我,把我按在床上,我登时两腿松软潮湿,书开还是那么壮,一点儿没变。我俩大动,动着动着,就看见身上那男人变成书主,我抱住书主,亲他,他也回报。那真是书主,他的嘴唇跟书开的不一样,这不是梦吧?我抱着书主不放。他的嘴唇比书开更敏感,好像要把我的血全吸出来似的。我觉得自己完全变得像水一样软一样亮一样干净,幸福快乐得喘不上气来。我想,为什么男人可以娶姐妹,女人就不能嫁兄弟?我想把书主再抓紧点儿,一伸手,就不小心从梦里滑出来了。醒了还希望刚才发生的事都是真的,要是真的,就是他们刚离开我。我伸手摸自己的下身儿。

“这些事那些活着的人当然都不知道。活着的人只知道猜疑。我知道我是爱上书主了,要不我不会做那个梦,可我在白天又绝不能露出来,我看见书主觉得不如从前那么自然了,想来想去干脆不见他为好。我又把自己关起来,除了白天去作统一工作,晚上陪两个孩子,不和别人来往。书主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再想见他,他只好尊重我的要求。直到一年后,外国人的炸弹炸到岛上,把我炸死了。我的魂儿马上听到书主的召唤就飞到他的脑子里去,发现他因为我的去世变得非常消沉,可他弄不清楚他想我是因为我代表他哥哥的那一半儿还是因为我本身。他对自己说,对我的思念就是对他哥哥的思念,如果他真是对我有爱意也是因为他哥哥。以前天天想见我是因为天天可以通过我想到他哥哥,现在我的消失等于他哥哥的全部消失。他的生活突然空了,每天都想再见到我,才发现死了的人就再不会回来了,早知道应该不顾一切的多见到我,可他又想像不出来怎么个不顾一切法儿。抱着我?解开我的衣服?拥有我?书开惟一对女人的经验是那个该哥哥娶又退给他的老婆,糊里糊涂得就让老婆怀了孩子。他从来没多想过怎么让女人开心,因为那女人不是他要的。现在我死了他才发现我是他要的那种女人,可他当初绝不敢想要我,现在也不敢告诉自己想要的就是我,而是我这种女人。可他再一想,如果我没嫁给哥哥,他会喜欢我吗?我所以是我,所以非凡,是因为我是他哥哥的女人。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对我的感情,但又不能忘了。他根本就不再回家了,儿子红君也常见不到爸爸了。他有空就去看我留下的两个孩子,我的红女和你的宁子。这两个都是他哥哥和我爱护的人。书主天天和孩子们在一起,后来干脆搬进去和孩子们一起住,他不能让孩子们受罪,他把他自己的儿子都忘了。

二十五、京之的魂儿(三)

“躺在哥哥和我睡过的床上,书主梦见我,或者说是我进入了他的梦里。我对他哭,他搂住我,我把嘴凑过来。我们的嘴都很湿凉,他的嘴唇和我生前在梦中梦到的是一样的感觉,敏感,年轻,发出森林中才有的露水味道。我们的舌头伸出来,进入对方的嘴里,我的舌头像一根儿冰,他就想用他的舌头把我的舌头捂暖了,可怎么也捂不暖。他的下身强壮,可他不敢动,不敢碰我的下身,不敢解我的衣服,他闭着眼睛不敢看我,嘴唇却在我脸上脖子上不停摸索。我打开衣服,他的头挪下去,吸我的乳头,像一只找奶水的羊羔儿。他的头就这么挪下去,挪下去……我突然一把推开他,说:‘这一生我不是你的,也不能是你的,下一生你得等着我。’书主说:‘我怎么等你?你早死了。我还活着。’我说:‘我在阴间等着你死后跟你一块儿投胎,在来世你就得守着我了。’书主说:‘你还要等我多少年?’我说:‘我得等你在这一世找到你真要的女人,跟她好好过一辈子,你懂女人了,再来找我。’说完,我飞出他的梦里。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我分明等的就是这一天,可马上要得到他了我却骇怕了,我怎么这么笨呢?我已经死了我怕什么呢?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新女性,能得到也敢追求自己要的,可这件事我却连死了都不敢做。为什么?怕什么?

“后来我又去找过书主一次,他在梦里跟我说,他决定忘了我们这段感情,因为不健康。又告诉我说,那天自从我走后,书开就来到他梦里,对他说他早该娶我,要不我也不会早死。书开的这番话把书主给吓醒了,弄的他坐卧不安,觉得对哥哥的义务怎么也承担不完,怎么做都对不起哥哥。我听了这个真生书开的气,冲出书主的梦冲天大叫:‘他怎么尽责任?他娶了那个你不要的女人,怎么对这个你爱的女人尽责?我死了能怨他吗?不是因为你,他现在可能是单身,娶谁不行呀?不是都为了你吗?’我希望书开在天之魂能听见我说的话。我又飞回来,冲着梦里的书主大叫:‘你现在完全被这个本不该是你的婚姻给绊住了,原来娶这个亲是为了书开的自由,为了让他娶我,现在他和我都死了,你还担着这个婚姻干吗?为什么不离婚?去找个你真正爱的女人?’

“书主终于真离婚了。”

“我虽说是希望书主有个好婚姻,其实又不想让书主找个比我更强的,我怕他忘了我。后来没想到他还真找到个让他满意的女人,有了梅后书主就再不想我了。咱们能感应到活人对咱们的思念,活人想咱们时,咱们就去看活人,活人不想咱们了,咱们就寂寞了。不是吗?我听说书主有了梅时,又自己大哭一场,明知道他应该有她,可我自己又嫉妒。哪怕我已经死了,我还是想让他一辈子想着我,我也在这儿等着他。等着他,等着他……”

京之的魂儿哭得说不出来了,就歇口气,再说:“我对梅没有坏话可说,她是大城市来的学生,是好人家出身,家里老辈子都是吃斋信佛的,她天生的性情平和,与世无争。她和书主在一起,像是一匹纯真的鹿跟着匹俊马,我看着替他俩高兴可就是忍不住为自己伤心。我知道早就不该对书主有非分之想,要是一切都像过去那样正常,我就是死了也无愧于那大英雄继书开之妻的名分,可就这么一走神儿,就被旁人说了闲话,哪怕是什么也没干,还是死得不干不净,被人说成个浪妇。我做了鬼后之所以不敢到书主的梦里去真干什么,是怕毁了他的前途,怕他贪恋我这个死鬼,他就真会变成活尸了。可这些行为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落得一个孤魂漂流。他不再想我了,想我干嘛?我不过是个死魂。他也从来没真正感到过我,不知道我作为一个真女人的好处,一个不代表他那伟大哥哥的真女人的滋味儿。我等他干吗?他在人间过着好日子,要什么有什么,我等什么?我为什么不去找书开的魂儿?书开在乎我吗?他曾需要我这么个妻子,如果让他在理想与女人之间挑,他当然挑理想,这是为什么他的魂儿去找继天的魂儿去了,我死后他并没来看过我,也许他听了他叔叔继天的魂儿的话也不打算再要女人再转世了。他们可能在什么西方的阴界里又发起战争又组成一支军队,就算是西边的阎王殿放他们转世去了,我也不打算再去跟着他重复一次了。我活着的时候他的死魂儿只回来看过我两次,一次是让我替堂保密,一次是让我改嫁给他弟弟。我并不是他生活中的理想,只是助手。

“我想要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一次爱情,一种两个人都觉得生死相依,至关重要的感情。爱情的语言每分每秒都流动在两人之间,而不用我去教,感觉每分每秒都在两个身体之间膨胀,而用不着启发。爱情,不是一个强大的男人把一个女人按在床上就能找来的;不是一个男人在众人面前做完英雄后在睡觉前寻找一个女人的身体,又把那个挺直的下身塞进一个女人的身体里让自己发着抖感觉自己的强壮就能算数的;也不是那种身上压着一个战场上的无敌英雄,虽然xx道被他弄疼,可还得崇敬得叫着为疼痛而感到的自豪;也不是那种在英雄男人抖动之后翻过身睡着了,留下你一人夹着腿看自己英雄男人后背时的大柔情。爱情是微小的,在两人之间像空气像露水像水波似的抖动,像阳光掉在水里那么轻,像树叶的尖儿那么细,像舌头尖儿那么敏感,像嘴唇里面那么湿软,像被吸舔的乳头儿似的立着,像刚刚开始互相靠近的下身那么摸索,像脚指尖儿那么一滑而过,像没说出来的话……”

京之的魂儿说着哭着漂远了,莫姑娘的魂儿觉得京之的魂儿已经没救儿了,哪怕再投胎也没什么好处,除非投胎之前好好看心理医生。莫姑娘的魂儿没来得及向京之的魂儿告别就已经看不到京之的魂儿了。她突然一阵轻爽,就要投胎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去了。

(未完待续)

(作家出版社,2009年)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