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陪宋大哥去逛逛青楼吧。要不咱去看看?我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时辰只有翠红楼还开着,宋大哥脸一沉,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说山寨头领怎能做这等鸟事?我心想,你他娘的在郓城县养小妾时,鸟也没少干事,现在倒装清高!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我摆出副惭愧的表情,正要夸他人品高尚,话还未出口,这厮换了副万般无奈的表情,叹口气说,既然没别的地方去,也只好如此了。〕

53.收小弟

最近山寨流行收小弟,头领们基本上都收了,武松除外,他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有人跟着。

有什么样的大哥,就有什么样的小弟,宋大哥的小弟比他还黑,王矮虎的小弟比他还矮,刘唐的小弟比他还猥琐。

我也收了个小弟,名字挺怪,叫焦挺,当然,长得比我丑多了,牛头马面三角眼,兄弟们都说他长得像庙里的金刚。

有个小弟方便多了,省了许多尴尬。

以前,我一直以好汉自居,到处跟人搦战,每当威风凛凛地使出三十六路地煞斧,将对手砍倒在地时,立马丢掉板斧去人口袋里摸银子,一点好汉形象都没有,忒掉价。

现在好了,摸人口袋的事自然有焦挺代劳,我只在旁边提醒一下:戒指、手镯……好汉形象保持住了,银子也不少拿,一举两得。

以前吃饭时,一顿饭花了多少银子我也不会算,当然,也不好意思算,强盗就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豪爽大气,视金钱如粪土,吃完饭把大锭银子往桌子上一“掷”,来一句:店小二,甭找了。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你要是前脚吃饱喝足吹完牛逼,后脚再打着算盘,对着账单一道菜一道菜地对价钱,要多丢份有多丢份!别说兄弟们瞧不起,就是店小二都瞧不起。

现在好了,有焦挺代劳,等他算完没错后,再板起脸来埋怨两句:算啥算,不就那点银子嘛,老子还没放在眼里!

注意,上文说的是“掷”,不是“递”,也不是“拍”。

别看这轻轻一掷,学问大着哪,要眼观六路,不能掷汤碗里,不然溅大家一身汤水,忒不好看;力道也不能大了,万一滚桌子底下,刚刚还豪气十足,转眼再缩头撅屁股钻到桌底下满地乱摸,气氛就全没了。

为了练这一掷,我在家足足练了一个多月,打碎了几十只粗瓷大碗,才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山上兄弟掌握的不多,武松那么牛逼,结账时也只敢拿银子往桌子上拍,不敢乱掷。

54.杀猪记

曹正把朱武的书童打了。

曹正是林冲的徒弟,武功一般,但杀猪宰羊别有一套,手艺纯熟,取猪命从来只用一刀,猪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外号操刀鬼,我们都叫他曹一刀。

其实杀猪比杀人难多了,杀人很快当,照头一鸟斧,立马死翘翘,杀猪就没那么快当。

上次闲得无聊,去帮曹正杀猪,挑了头最大的,站定,提气,凝神,照着脖子猛一板斧,这是我平生绝学,本以为十拿九稳。

没想到,这厮头都砍掉一半,在脖子下面耷拉着,血噌噌乱冒,竟然还没死,朝我猛冲过来。

额的娘哎!忒吓人了,我调头就逃,板斧也扔了,鞋子也丢了,不知摔了多少跤,这厮还不依不饶,一路狂追。

两条腿的怎么能跑过四条腿的,眼瞅着就要追上,我急中生智,想去骑马,没想到马群往这边一瞥,立马炸了群,四散逃命,马棚都被拽塌了。

最后没辙,只好爬上聚义厅前的“替天行道”大旗,这厮在下面转悠了一炷香时间,才血尽而亡。

太丢人了,在江州杀得血流成河,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打祝家庄时杀得遍身血污,也没害怕过,竟然被一头猪追着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唉!从那之后,在酒桌上一吹牛逼,兄弟们就拿这事挤对我,说我在牲畜界给人丢脸了。

55.曹正往事

曹正虽然杀猪很有一套,但办事不靠谱,交给他的事没有办不砸的时候。

鲁智深和杨志取二龙山时,攻打数天,毫无进展,倒不是二人武艺不济,而是邓龙那厮吓破了胆,任你在山下问候他八辈祖宗,压根就不敢下来交战,二龙山易守难攻,急得两人团团转。

曹正献计,把鲁智深绑起来,做个活扣,就说喝醉了抓住的,要献给大王,赚开山隘,送上山去,等见到邓龙时,把活扣打开,趁其不备,袭杀邓龙,夺取山寨。

鲁智深和杨志欣然同意,曹正和自己小舅子押着鲁智深,杨志拿着戒刀和鲁智深的禅杖,一行人上了山,一切顺利。

其实计是好计,没啥破绽,但有个最关键环节,那就是,曹正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解开活扣。

我想,如果鲁智深和杨志了解曹正的话,打死都不会让他去解扣。

关键时刻,曹正大喊一声,动手,同时伸手去拽活扣。鲁智深大骂一声,“兀那挫鸟,哪里跑”,腾地从地下跳起来,杨志也大喝一声,把禅杖扔向鲁智深,抽刀战邓龙。

但接下来,跟预想的截然不同,鲁智深站是站起来了,但挣了两下,绳索却没解开,曹正拽错了,他拽的是,死扣!

鲁智深腾不出手去接禅杖,杨志又扔得太正,“哐”的一下,脑袋上被砸了个偌大血窟窿。

形势急转直下,杨志独虎难敌群狼,曹正和他小舅子武艺泛泛,眼看一行人就命丧于此,关键时刻,曹小舅掏出杀猪刀三下五除二割断绳索,鲁智深拾起禅杖奋力打死邓龙,才救了众人一命。

鲁智深擦着脸上的冷汗,问曹小舅怎么会随身带着杀猪刀,曹小舅淡然地说,我姐夫拽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早有准备!

曹正现在混得很不如意,山寨大小头领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连偷鸡摸狗的时迁,都有了自己的码头,上山下山都有小弟跟着,出门有人拎包,进门有人捶背,很是威风。

再不济,如菜园子张青,现在也管着偌大的酒店,手底下有二十几号人,不用亲自动手干活,没事时躺太师椅上晒晒太阳,有事时板起脸来训训手下,也很快活。

曹正就惨多了,天天蹲在屠宰场,拿着把杀猪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天天一身腥味,连酒店的厨师都不如,厨师炒完菜还能先尝一口,他连这个口福都没有。

兄弟们聚会时,各自吹能道会,他只有坐那里听的份,落落寡欢,唾沫星子飞脸上都不好意思去擦。

曹正上头有人,他师父是林冲,按说不该混到如此地步,主要是因为他曾惹恼了宋大哥,宋大哥说他是烂泥扶不上墙,难堪大任。

56.雷人的李家庄结义事件(上)

曹正刚上山时,林冲把他推荐给宋大哥,林冲是山寨元老,说话有分量,宋大哥很给面子,当即予以重任,让他操持跟李家庄歃血为盟的事。

地点定在金沙滩,那天我也去了,我和宋大哥先到。

宋大哥反复问曹正,李大庄主长啥鸟样。

曹正这厮说长得五大三粗,潇洒魁梧。

日过竿头,晴空万里,马蹄声急。

对方来了七匹马,五马殿后,两马当先,左边是一中年清瘦汉子,右边是一彪形大汉,两人同时下马,走过来。

宋大哥瞟了曹正一眼,曹正这厮瞪着茫然的小眼,没啥反应。

宋大哥犹豫了一下,大踏步朝彪形大汉走去,老远就伸出双手,握着彪形大汉的手直哆嗦,笑容可掬地说:李大庄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大慰小可平生之思。

彪形大汉像是进错洞房的新媳妇,张着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想抽回手又不好意思。

我当时心就“咯噔”一下,心想,坏了,握错了。

果然,旁边的清瘦汉子拉拉宋大哥的袖子,说:宋头领,他是我的小弟,我是李庄主。

“……”

宋大哥不愧是做头领的,稍一愣神的工夫,立马反应过来,松开大汉的手,转而握住李庄主的手用力摇了两下,热情地说:李庄主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果然是人中豪杰,今日一见,不枉平生。

李庄主也恭维宋大哥义薄云天,仗义疏财,远近闻名。

寒暄完,准备歃血为盟,盟誓必备三件家伙什:乌鸡、白马、誓箭。

宋大哥和李庄主对着供桌拜了三拜。

曹正把乌鸡拎过来,凌空一刀划开气管,正准备往碗里沥血,结果一个没拿稳,那鸡“噌”的一下飞了,扑棱着翅膀满地乱跑。

曹正愣了一下,撒丫子就追,我本来冷着脸提着板斧扮酷,这下没辙,形象不要了,扔了板斧一溜烟跟着追,彪形大汉也扔了大刀加入进来。

乌鸡一会儿上天,一会儿下地,两条小腿跑得溜溜的。

金沙滩上全是泥沙,三个大老爷们深一脚浅一脚,又扑又跳,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折腾半天,终于抓到了,但鸡血流没了。

宋大哥脸色一沉,李庄主忙圆场说,不用鸡血也无所谓,不还有白马吗?

宋大哥左右看看,问曹正,白马哪?

曹正指了指远处,说:白马没找到,只有这个了。

我一看,一头黑驴!

没白马你弄头灰马红马也行啊,至少凑合,你丫竟然弄头黑驴。

宋大哥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铁青。

李庄主忙说用啥都一样,有这份心就行。

两人同饮了一碗驴血,宋大哥表情淡定,但李庄主就没这份能耐,龇牙咧嘴,喉头动了几下,打了几个饱嗝,强忍着没吐出来,看那样,比喝毒药都难受。

57.雷人的李家庄结义事件(下)

下面起誓,曹正忙递上准备好的誓箭。

宋大哥和李庄主并跪在地,一脸庄重,宋大哥擎着誓箭,起誓说:皇天后土,人神共鉴,我与李庄主,在此杀黑驴盟誓,结为异姓兄弟,互通友好,永不为敌,若违此誓,当如此箭。

宋大哥用力一掰,誓箭纹丝未动。

宋大哥沉沉气,再次发力,还是没断。

宋大哥有些窘迫,收回胳膊,把箭担在腰间,上身弯曲,两臂用力,脸涨得通红……

誓箭弯了弯,又弹回原样。

我心里纳闷,箭柄都是木头做的,一般来说誓箭还要在当中切个豁口,让折箭的人稍微用力即可折断,这支箭怎么了?

我悄悄问曹正,那支箭怎么回事?

这厮竟然说他特地请汤隆花两天时间做了支铁箭,还是千年寒铁做的。

宋大哥和李庄主累得气喘吁吁,头上直冒热气,还未折断。

双方都没带弓箭,但盟誓完不弄坏点东西忒不像话,就像大便完不擦屁股,忒难受。最后,宋大哥灵机一动,拿起桌子上的粗瓷大碗,朝地下猛摔下去,说“若违誓,有如此碗”。

碗落地,完好无缺。

地是沙地,砸出好大一个坑。

众人面面相觑,我想笑又不敢笑。做小弟的自然不能让老大难看,我忙把板斧垫在沙地上,捡起碗,又让宋大哥摔了一次,这才完事。

回去的路上,宋大哥脸阴得吓人。

回山寨第一件事,就是撤了曹正的头领,发配屠宰场干活。

58.曹正要对联

鲁智深升厅级干部那次,分了套房子,打发曹正去找朱武,想讨副对联。恰好朱武不在,曹正就在门口等,不知朱武的书童是看曹正不顺眼,还是被他身上的臊味恶心着了,想让他快点滚蛋,就顺手给写了副对联。

曹正不认识字,拿着白底黑字的对联,如获至宝,兴冲冲地跑回去,帮鲁智深挂门楹上。

鲁智深高升,众兄弟不管乐不乐意,都得去随份。

王矮虎先到,这厮大字不识几个,但特爱装文化人,看到带字的就往前凑,背着手,昂着头,看完左边看右边,看完右边看左边,别人看对联都是从上往下看,他倒好,从下往上看,边看边点头:好对子,寓意深远,千古绝对。

这厮看完还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我懂不懂。

我想,再不济也不能输给这鸟人,也装模作样地审了一下,点点头,连夸对仗工整,难得的好对子。

说话工夫,花荣来了,刚要进门,看到对子后,摇摇头,把银子给了鲁智深,不顾再三挽留,说孩子病了,需要照顾,闪了。

秦明来了,看到对联后,笑笑,离得门槛远远的,把银子抛给了鲁智深,说老婆怀孕了,需要伺候,溜了。

先后又来了几拨兄弟,看到对联后都摇摇头走了。

武松来了,看到对联后直冷笑,原来对联是这么写的:

上联:进门全家死绝
下联:出门七窍流血
横批:满门忠烈

鲁智深气炸了肺,大骂曹正屁大点事都办不好。

曹正脸青一块紫一块,二话不说,立马去把书童捆来,当众扇了二十多嘴巴子,书童的脸当时就肿得老高,白里透红,跟大白腚似的。

59.鲁智深和朱武的赌局

中午又喝多了,鲁智深喝一碗酒骂一句娘,把书童祖坟里躺着的几位先人都问候了百八十遍,内容没啥新意,无非跟书童先人发生超越男女的不正当关系。

我想,一件事,要伤害你,只有敌人不行,还得有朋友。

鲁智深脾气暴躁,动辄问候人老母,在山上的朋友不多,武松算一个,林冲算一个,我也算一个。

我不识字,若武松不说,林冲也不说,鲁智深永远也不会知道对联内容,也就不会生气。

敌人背后诋毁你,朋友再把话传给你,你再生气伤身,朋友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朱武来了,他书童被打成包子样,他不能不管。

人有时候很奇怪,你打他一巴掌,他可能就忍了,但你要是打他身边人一巴掌,他可能会跟你拼命。

朱武不吵不闹,表情淡定,随了十两银子,还有一副对联。

武松把对联念了一遍。

上联:碧沙好倚透夏天;
下联:征槽喝打陆十舅。
横联:卧石竹贲。

众人茫然,无人知道是啥意思。

朱武说这副对联暗含玄机,挂在门楹上可驱灾避祸,鲁智深乐呵呵地让曹正挂上了。

朱武问鲁智深他书童的事咋解决,鲁智深说书童是自己找打,朱武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坚持鲁智深当众道歉,鲁智深说道歉不可能,但可以让书童打回来,朱武说你那张脸厚得锥子都捅不破,打了等于白打,两人越说越僵。

最后,朱武提议,两人比赛,比力气,赢了的说了算。

鲁智深最得意的就是他那身蛮力,没事就到处显摆,一听比力气,欣然同意。

朱武说谁能把自己提起来,谁就算赢。

鲁智深一听,破口大骂,这不是难为我吗,老子又没头发,怎么把自己提起来?

朱武冷哼一声,拿根绳子,一头拴腰上,另一头搭树杈上,三下两下,把自己提了起来。

鲁智深认输,当众道歉。

鲁智深不住地嘟囔:要是我有头发,也不会输。

其实,在两人比赛前,我就知道朱武一定会赢。

我这人笨,很多事情看不透,但我有个绝招,对人不对事。

因为我知道,事,没有好坏之分,得看谁去做。

比如,站在山顶装深沉,如果是宋大哥,那就叫忧国忧民,如果是我,就是装逼。

再比如,宋大哥提议过节开灯会,众兄弟会说宋大哥一团和气,与民同乐,如果是我提,众兄弟会骂我脑袋抽风,浪费山寨粮食。

所以,我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每当开会,宋大哥赞成的,我都高呼万岁,宋大哥反对的,我就当放屁。

每当朱武打赌,无论赌什么,就是赌母猪上树,我都赌他赢!

60.宋大哥的吩咐

山寨乏闷,没啥可娱乐,众兄弟无聊时就凑一块喝喝酒、赌赌钱,当然,也是分圈子的,小兵跟小兵玩,堂级干部跟堂级干部玩,厅级干部跟厅级干部玩。

大家都平级,玩起来爽快,没有领导,不用故意输,没有下级,也不用在乎面子。别看时迁那厮,在下属面前昂首挺胸,道貌岸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鸟样,跟我们一起赌时,输了,照旧帽子一摘,额头上画只乌龟,钻人裤裆。

王矮虎这厮最他妈的无耻,专门跟下级玩,他那几个部下输得咸菜都吃不起了,前天还看到宋万蹲在大门口,对着西北风,左手拿馒头,右手端水壶,啃一口馒头,就一口凉水,就一口凉水,啃一口馒头……忒惨了。你说人家来当强盗容易吗,抛妻离子的,来受这份鸟罪。

宋大哥刚上山时,还跟晁天王一起玩玩骰子,现在两人见面都恨不得生吞了对方,早就尿不到一块了。晁天王天天盼着宋大哥骑马摔死,宋大哥天天诅咒晁天王精尽而亡。

宋大哥说今夜有要紧事,让我三更时分叫醒他,反复叮嘱,还说误了时辰砍我狗头。

你当领导的晚上睡觉,偏我当下级的是属夜猫子的?不拿下级当人看!

我打小有个习惯,身子一挨床,一觉到天亮,屋顶塌了都听不见,这可咋办?总不能一夜不睡,不过这段时间是升厅级干部的当口,宋大哥交代的事万万不能办砸喽!

我想了想,叫来鲍旭,告诉他,三更前必须叫醒我,否则砍他狗头,吩咐完躺下睡他娘的!

还是当领导好,有啥事动动嘴就行。

61.宋大哥的咸鱼梦,哈!

没心没肺睡得香,做了两个梦,一个好梦,一个噩梦,好梦是梦到吃咸鱼,噩梦是梦到小时候往邻居烟囱里塞稻草,邻居告我爹,我爹拿大耳刮子扇我,啪啪的,稀里糊涂就醒了,脸上似乎还火辣辣的。

鲍旭瞪着通红的熊猫眼,凑到眼前说,黑哥,你可醒了!

还不到三更,这厮办事稳当,我拍拍他肩膀让他回去睡了。宋大哥趴在地上,睡得跟死猪似的,呼噜震天响。

我过去喊了他半天,连哼都不哼一声,摇摇胳膊,还没反应。我突然心想,你这狗日的,天天人模狗样装清高,我天天夹着尾巴装孙子,这下看我怎么整治你。

我把半年没洗的臭袜子塞他嘴里,这厮竟然不停地吧唧嘴,娘的,给你二两颜料你还开起染坊,我把袜子扯出来,甩手给他两巴掌,可能下手重了,黑脸上浮起十道指痕,黑亮亮的。

这厮终于醒了,睁开眼,抹抹嘴,再揉揉脸,说梦到偷吃咸鱼,被人抓住扇了两巴掌,还夸我办事牢靠!

我心中好一阵乐。

62.哭的学问

今夜朔月,天无星,地无灯,伸手不见五指。

宋大哥要我跟他一起下山,别人晚上下山时都要穿夜行衣,我和宋大哥就省事多了,把衣服一脱,比什么夜行衣都管用,从来没被人看到过。

出了金沙滩,进了济州府,从后墙翻进府尹张叔夜家。

宋大哥跟张叔夜在书房里嘀咕了半天,不知道两人说啥,宋大哥从来不说,我也从来不问。

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每次宋大哥跟张叔夜嘀咕完,过不了几天,梁山就起兵马攻打济州府,奇怪的是,每次都打不下来,有几次明明都快攻破了,几十号兄弟都爬上了城墙,关键时刻,宋大哥总是鸣锣收兵。

过不久,朝廷就会调拨粮草来,宋大哥先带人截了粮草,张叔夜再领兵杀出来,混战一阵,宋大哥扔掉一部分粮草,引兵回山,张叔夜押着粮草耀武扬威地回城。

山寨有了粮草,宋大哥的威望日高,张叔夜也因独守孤城,剿贼有功,多次得到朝廷嘉奖,成为大宋朝赫赫有名的忠臣。

只是可惜了打仗最勇猛的那些兄弟,不是跳下城墙摔断腿,就是被抓住一刀一个剁了,脑袋挂在城墙上,成了张叔夜的活牌坊。

死的兄弟,梁山泊专门在半山腰给建了座庙,牌位供里面,香火不断,取名忠烈祠。

每年过节,宋大哥都要带着众兄弟前去祭奠,每次都慷慨激昂,泣涕泗流,有几次竟然哭昏过去。

众兄弟无不感动得热泪狂奔,哀号一片,盛赞宋大哥仁德盖世,义薄云天,宋大哥趁机醒来,号召大家以埋在地下的兄弟为榜样,努力杀贼,忠心报国。

我基本不哭,太假!对着几块木头有啥可哭的?况且平常也没啥交情,甚至叫啥名字都不知道。

我每次都站在一边观察众兄弟的哭相。

鲁智深是哇哇大哭,鼻涕眼泪一大把,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王矮虎是干号,声音数他高,一滴眼泪都没有;武松眼圈红红的,冷着脸,不做声;顾大嫂用袖子蒙着脸,哭得前仰后合,声音抑扬顿挫,忽高忽低,比乐和唱歌都好听;孙二娘最逗,趴着身子,撅着个大腚,一边哭一边用巴掌拍地,声音拉得老长,不像哭丧,倒像唱戏。

哭,绝对是门学问,不但要分场合,还要分对象。

兄弟老婆死了,兄弟在一边默默流泪,你号啕大哭,不合适,容易让人误会。

邻居孩子被狼叼走了,你要是比他爹哭得还厉害,也不太合适。

宋大哥对哭运用得炉火纯青,想怎么哭就怎么哭,哭到什么程度,恰到好处,既能让人感到他的诚意,也不会让人误会。

鲁智深这憨货,每次哭完,宋大哥说结束了,众人都起身拍拍屁股走了,他还在哭,真他妈二百五!

63.张叔夜这人

张叔夜在济州府府尹位子上,一待就是几十个年头,早过了退休年龄,身子也埋黄土半截了,还赖在位子上不撒手。

倒不是他主动赖着不走,而是朝廷离不开他,往往朝廷刚下调令,宋大哥就带着兄弟下山闹腾,皇帝老儿只好收回成命,让他勉为其难,继续支撑危局,发挥余热。

有次,他都打包滚回老家了,结果新任府尹一天夜里被人黑了,死得忒惨,全家老少十八口,一刀一个,无人幸免。

又调了个府尹来,人还没认全,全家死光光。

济州府尹成了烫手山芋,谁也不来,打死都不来,这个可以理解,千里做官只为财,没必要连命都搭上。

皇帝老儿决定从京东路选一名闲官任职,符合条件的有四名:张守仁,李则孝,王忠义,刘一善。

张守仁首先得到消息,连夜上书,说他八年前骑马摔折了腿,如今旧伤复发,不能工作,为免耽误朝政,特辞官隐归故里。

皇帝老儿假惺惺地慰问两句,准奏!

李则孝紧跟着上书,说他老娘五年前归西,朝廷有制,至亲去世可服丧三年,他为朝廷大事,一直忍痛坚持工作,丧假一直未请,近来思母日切,内心悲伤,特请假三年,回家守孝,云云。

皇帝老儿气得大笔一挥,革职滚蛋,同时下诏,无特殊原因,一律不准请假。

王忠义一看不妙,急得团团转,求爷爷告奶奶,上蹿下跳,但谁也帮不了他,皇帝金口,岂能容你出尔反尔?王忠义心生一计,牙一咬,心一横,挥刀把腿砍断了,皇帝一看,没辙,只能刘一善了。

刘一善真倒霉,刚花一千两银子买了个闲官,本以为填个实缺,好好捞一把,没想到碰上这摊子破事。家里该死的都已死过了,丧假请不了,想来想去,只能玩苦肉计,这厮更狠,拿着板砖照脑袋来了一下,结果力道没掌握好,不小心把自己拍死了。

64.好人刘义学的升官路

济州府尹也不能没人当啊,捕快们天天拿衙门当赌场,十里八村的破落户、二流子,纷纷赶来下注,熙熙攘攘,吆五喝六,比菜市场都热闹,人太多,一桌不够,“明镜高悬”的大匾摘下来又凑了一桌。

偷盗事件屡有发生,别说偷鸡摸狗的,连惊堂木、威武棍都被人顺回家当了柴火。

皇帝老儿愁得坐卧不宁,茶饭不思,最后,蔡太师推荐了刘义学。

刘义学自幼聪明,过目成诵,被誉为神童,刷新了大宋朝的几项记录,十五岁中秀才,十八岁中举人,二十一岁中状元,一时朝野闻名,但考得好不一定分得好。他家徒四壁,没钱上下打点,结果只分到个翰林院编修的虚职,天天拿着四书五经找错别字,找不到还扣工钱。

看到高廉、蔡九这帮不学无术的花花太岁,竟然做上知府,心中很不是滋味。刘义学是个碰头就弯腰的人,他想明白了,要想做官,就得有靠山,但他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全是穷光蛋,没啥靠头,想了许久,决定向领导靠拢。

但领导的马屁不是好拍的,屁股就那么大点地方,有那么多人候在一边举着巴掌伺候着,哪能轮得到你?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到消息,蔡太师有一小女儿,名叫蔡十九,失散多年,不知所踪。

刘义学眼前一亮,要是帮蔡太师了了这桩心愿,那他就算傍到大树了,这辈子有奔头了,况且也不是太难,蔡十九胸前有三颗大痣,好认!

说干就干,他开始了漫长的寻人之路,冬顶寒雪,夏冒酷暑,走南闯北,逢人三句话不到就问人胸前有痣否?为此挨了无数巴掌,脸上都磨出一层老茧,有好几次都被当作流氓投入大牢。

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他咬牙发誓,一定要在蔡太师退休前找到蔡十九。

可能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佛祖,三年后,他找到了。

他将蔡十九带回东京时,正是中秋之夜。

蔡府阖家团圆,独缺十九,一家人正欷歔不已。

这时,刘义学出场了,他矜持着,得瑟着,把十九请了出来。

众人喜极而泣,称赞他是蔡家的大恩人。

蔡太师拍着肩膀夸他精明干练,是个人才。

他似乎看到,荣华富贵正在向他招手,前途,一片光明。

这时,意外,发生了。

蔡太师的八旬老母,因高兴过头,一口痰没上来,一命呜呼。

这下糟了,喜事变丧事,拍马屁拍出人命来了,大恩人转眼变成了大仇人。

蔡太师从那之后,一直对他心存芥蒂,这不正好济州府缺人,就把他推荐给皇上。

皇上立马准奏,但刘义学死活不干,拒不赴命。

皇上一生气,威胁说不去就抄家问斩。

刘义学没辙,回祖坟上磕个头,交代完后事,一路哭哭啼啼地来了济州府。

65.刘义学之死

刘义学到济州府当晚,惨死住处,身体被大卸八块,脑袋被砍了十数刀,面目全非,仵作折腾一整天,都没把肢节凑齐,最后用笤帚划拉划拉,囫囵埋了。

案子是我和武松做的。

那夜,宋大哥派我们两人下山,取刘义学狗命。

我们到时,屋门四敞八开,打眼一看,客厅中央摆一棺材,刘义学一身敛服,坐在椅子上,旁边桌子上放一白练。

刘义学对我们到来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们终于来了。

我一愣,隐隐约约觉得不妙,武松反应奇快,大喝一声:不好,有埋伏,说罢朝窗户奔去,凌空飞起踹碎窗户,扑通一声,跳入窗外的池塘中。

我紧随其后,也想学他凌空一跳,结果高度不够,两脚被窗框一绊,头重脚轻,一头栽进去。

爬出来一看,没有伏兵,放下心来,我把脸上的淤泥洗掉,武松把耳朵上的水草摘掉,毕竟都是强盗圈里有头有脸的人,得注意形象。

两人重新进入客厅,刘义学端坐没动,说没啥埋伏,早就料到这一刻,希望我们给他个全尸。

我们是讲仁义的强盗,同意了。

这厮拿起白练,踩着凳子,在门框上打个结,长叹一声,说他从小立志做个好官,上报皇恩,下安黎庶,为百姓伸张正义,没想到如今却落个如此下场……最后这厮大骂苍天无眼,哀叹好官难做……

椅子倒地,刘义学身体悬空。

武松叹口气,说这人是个好官,话未说完,只听咔嚓一声,门梁断了,刘义学摔倒在地,龇牙咧嘴。

环顾四周,只能吊屋梁上了,刘义学够不着,希望我们能帮他把白练挂上去,还说我们帮他上吊的大恩大德他没齿不忘,若来生有机会,一定帮回来。

话说到这份上,不帮不行,武松站椅子上,我踩他肩膀上,够不着,他说他比我高,让我站椅子上,他踩我肩膀上,结果还是够不着。

两人折腾了半天,都没打上结,武松有些不耐烦了,说直接来一刀,他刀法准,一刀扎心脏,也是全尸。

我说还是来一鸟斧吧,对准脖子,力道掌握好,脑袋掉不下来,顶多流点血,两人争了起来。

这时,刘义学脸色苍白,跪在地上说:你们掐死我吧,太他妈的吓人了!

我们没杀他,让他走了,永远不要再出现,那个死的,另有其人。

皇帝老儿最后没辙,只好重金请回张叔夜,让他鞠躬尽瘁,争取死在位置上。

66.客栈都打烊了

从张叔夜家出来,已是五更天,宋大哥直喊累,问哪里可以休息,我想深更半夜的,客栈都打烊了,整个济州府,估计只有翠红楼开着。朱武说过,陪领导干十件好事不如陪他干一件坏事关系来得铁。他还编了个顺口溜,说什么陪领导工作受累,不如陪他闲扯开会,陪他闲扯开会,不如陪他尽情一醉,陪他尽情一醉,不如陪他贪污受贿,陪他贪污受贿,不如陪他一女同睡。

要不陪宋大哥去逛逛青楼吧。

我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时辰只有翠红楼还开着,要不咱去看看?

宋大哥脸一沉,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说山寨头领怎能做这等鸟事?我心想,你他娘的在郓城县养小妾时,鸟也没少干事,现在倒装清高!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我摆出副惭愧的表情,正要夸他人品高尚,话还未出口,这厮换了副万般无奈的表情,叹口气说,既然没别的地方去,也只好如此了。

我心中暗笑,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翠红楼是济州府最有名的青楼,是无数男人心中的圣地。

据兄弟们说,里面的姑娘不但个顶个的娇嫩水灵,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头牌玉如意更是色艺俱全,据说前年大宋朝新科状元来这里千金买笑,与玉如意行酒。结果玉如意酒未沾唇,这厮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床都爬不上去,在地上躺了一晚,第二天嚷嚷着要打折,把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

山上日子枯燥,兄弟们本来懒懒散散,打劫也不积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够吃够喝就行,天天得过且过,任宋大哥把“替天行道”吹得天花乱坠,也不见丝毫起色,毕竟口号再响,也不能当馒头吃,不能当女人睡。

但自从玉如意投身风尘,兄弟们立马找到了奋斗目标,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大白天就敢去闹市打劫,没办法,玉如意的标价忒高,两腿一跷,赚的比堂级干部一年的俸禄都多。

兄弟们太过积极,闹得方圆几十里鸡犬不宁,衙门天天挤满告状的人,最后府尹张叔夜只好出面干预,玉如意去了东京发展,据说后来改名李师师,现在跟皇上打得火热。

虽然玉如意走了,但翠红楼的生意依然红火。

在济州,人气最旺的就数翠红楼和小相国寺,两者隔着二里地遥遥相望。

翠红楼以姑娘美色声名远播,小相国寺以佛法精深闻名朝野,很多人千里迢迢赶来翠红楼春宵一度,第二天满怀内疚地前往小相国寺参禅悟道,他们见到高僧的第一句往往就是,大师,我们昨夜似曾相遇。

67.翠红楼的姑娘

我和宋大哥大摇大摆地进了翠红楼,老鸨很是热情,一边往雅间领,一边跟宋大哥攀谈,客官哪里来?怎么称呼?

宋大哥豪爽地说,姓晁名盖,打梁山泊来。

老鸨“哎呀”一声说道,真不巧,你兄弟宋江前脚刚走。

宋大哥一愣,问那个宋江长啥模样。

老鸨气呼呼地说,五大三粗,傻愣愣的,每次干完提上裤子就走,从来没给过一两银子,还扬言他是宋江他怕谁,让我有本事上梁山找他要去……忒他娘的缺德……惹恼了老娘,去把“替天行道”的大旗扯下来当鞍马布……我们做皮肉生意容易吗?千人骑万人入,挣点辛苦钱……每天迎来送往的人多了去了,就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晁大哥你说是吧,宋江这厮是不是忒不要脸?

宋大哥黑脸涨得紫红,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落座定,水果点心摆上,老鸨喊来两个姑娘,一个婀娜多姿,胸大如奶牛,一个小巧玲珑,嘴唇涂得鲜红,让我想起猴屁股。

这种场合,当然是领导先来,跟领导抢女人,是大忌讳,宋大哥点了奶牛,我只好要了猴屁股。

刚开始,宋大哥正襟危坐,摆出副正人君子的鸟样,三杯酒下肚,放开手脚,露了原形,跟奶牛黏糊起来,百忙中腾出左手指着我说,别看这厮长得丑,打起仗来卖力,是我的左右手。

我心想,别他娘的埋汰我,你右手都伸人裙子底下了。

宋大哥喝酒很有规律,前三杯酒,正襟危坐,祝愿皇上洪福齐天,百姓安居乐业,鼓励各位忠心报国,努力打家劫舍;再三杯酒,微醉,揎拳捋袖,指指点点,吹嘘自己文韬武略,权谋堪比萧何;又三杯酒,小醉,开始挤对晁天王文武不通,无能无德;再三杯酒,大醉,大骂朝廷昏暗腐败,诅咒高俅等四奸臣早日死绝;再喝,烂醉,别人烂醉时都是抱着树喊娘,他烂醉时抱着树喊爹。

我看宋大哥开始问候高俅的八辈祖宗,知道喝得差不多了,让老鸨安排房间休息,我提着酒坛继续喝。

楼上楼下叫声一片,我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喝酒,猴屁股在旁边呆坐许久,有些不耐烦。

我拿出一大锭银子掷桌子上,她眼睛一亮,态度立马像面条下在开水里,活泛起来,直往我身上凑,说让她干啥都行。

我问真的干啥都行?

猴屁股有些害羞,点点头说是。

我说那你就陪我聊会天吧。

猴屁股狐疑地看着我,我问你看啥,长得丑也不能随便看啊,猴屁股笑笑说我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我问哪里不一样。

68.阿弥陀佛难求

她说以她的经验,男人无外乎两种,一种是禽兽,另外一种是衣冠禽兽。

我问怎么讲。

她说,梁山上一个叫王矮虎的,大白天敢在闹市调戏她,晚上来了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她身上爬,这就叫禽兽。

有的人,大白天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的鸟样,大骂你伤风败俗,淫荡无耻,晚上来了还给你掰扯一通大道理,掰扯完伸手就扯你裤腰带,这就叫衣冠禽兽。梁山上有一个叫吴用的,就是衣冠禽兽中的极品,每次来都要讲半小时的三从四德,忠义节操,完事后还嫌你叫声不够高。

我听得哈哈大笑,问她那我是哪种?她嗫嚅半天没敢说话。

我想,我可能是禽兽,不过又一想,我没有在闹市调戏她,也没有睡她,应该是禽兽不如吧!

我问她平常来这里的人多吗?她说,多得很,甭管是街头乞丐、贩夫走卒,还是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抑或是高高在上的官员,只要是男人,没有不来嫖的,就连对面小相国寺的和尚,都隔三差五地来普度她们这些肮脏不堪的灵魂。

我不怎么信,说小相国寺还是有很多得道高僧的。

红嘴唇嘴一撇,一脸不屑,告诉我说,你现在去敲门,开门后说“阿弥陀佛”的就算是高僧。

我想,这很简单,哪个和尚见人不是双手合十虔诚地来一句“阿弥陀佛”,反正无事,我出了翠红楼直奔对面的小相国寺。

天还黑着,无风无月。

我踹了半天门,才有人应,还没等我说话,这厮开门第一句就是:他娘的,佛门净地,你大半夜的瞎嚷嚷什么?

娘的,照头一鸟斧!

挨个去敲门,连敲了八九个,都一样说,气得我连砍了八九斧。

最后,到了住持方丈门前,举手欲敲,转念一想,万一这厮也来一句三字经,今晚不就白费力气了?

我喝酒后总是很聪明,脑袋一转,有了办法,敲门的同时,把板斧举在面前,这样方丈看到后态度可能要好一些。

结果,方丈穿着大裤衩,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到明晃晃的板斧后,一声“我靠”,当即瘫倒在地。

唉!守着金山找不到金子,在庙里想听句“阿弥陀佛”竟如此难!

大雄宝殿里,我放下板斧,扑倒在地,对着佛祖拜了三拜,祈求他原谅我佛门净地大开杀戒的罪孽,转身离去。

我虽然不敬和尚,但对佛祖,一直心存敬畏!

(未完待续)

(中国书店出版社,20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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