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纷争,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因记为人都是自私的,感情是靠不住的。历史上有太多的夫妻分飞,父子成仇,兄弟反目。也许真如老话所说,人世间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而在利益面前,人真的可以六亲不认的。〕

92.招安大会

招安大会在开封举行,天下豪杰纷纷赶去。毕竟当强盗都是迫不得已,替天行道也只是糊弄人的幌子,谁也不愿意天天窝在穷山沟里吹西北风,条件忒艰苦了,吃个青菜都跑山下买,在强盗圈里混的大都没素质,钻个小树林上个厕所都能踩到大便,逛趟窑子都得赶十几里山路。如今有机会当官了,谁也不肯错过。

宋大哥去了,我去了,曹正也去了。宋大哥说曹正这人虽然办事不靠谱,但不看眉眼高低,很忠心,值得栽培。

宋大哥置办了身新衣裳,脸上的金印也让金大监用银粉消去了,黑脸抹得锃亮,都能照出人影来。

招安大会规格很高,来的都是流氓头子,在山寨横着走惯了的主,一点素质都没有。眨眼工夫,宋大哥新衣裳上就多了几口痰,气得宋大哥直骂娘。你看人宋大哥是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很有讲究,专门回头吐,全他妈吐我和曹正身上了!幸亏不是王矮虎,不然全得吐脸上!

众豪杰平日各据一方,互不认识,有的仅有一面之缘,大多仅是闻名。为了免得喊错名字尴尬,各路豪杰均扛着大旗,上面印着各自名号。曹正扛的大旗上绣着四个大字:山东宋江。这是扈三娘她们连夜赶制的。

众豪杰都是江湖人士,见面免不了寒暄。这个很有讲究,先是大老远眯着眼瞟一眼旗子,然后红光满面地大步迎上去,嘴里嚷嚷道:某某大哥,想死我啦!被打招呼这位刚刚没看清,又想不起是谁,又不能开口问,不然就太伤面皮了。江湖上混的,要的就是张面皮。各位都是行中高手,处乱不惊,说声,兄弟,你也把哥哥我想死啦,顺势抬起头来哈哈大笑,趁机用余光瞟一眼来者背后的旗子,然后俯身握着来者的双手,用力摇两下,这次要直呼其名,而且不要带姓,说某某兄弟啊,他日一别,兄弟我心里一直牵肠挂肚,如今相见,真是如隔三秋啊!

然后开始问家长里短:“阿嫂如何啊?”

“咳!别提了,前年跟马夫私奔了……”

“别在意,女人如衣服,再娶一个就是。”

“对!就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有的是,对了,公子如何?”

“咳!别提了,去年骑马摔死了!”

“嗳!别伤心,再生一个就是。”

“嗯,对!老泰山如何?我去年见他时还跟他聊了好一会呢,是个好人啊!”

“咳!他都死十几年了。”

“……”

93.称呼问题

曹正这厮想趁这次机会好好表现一把,立一大功,改变在宋大哥心目中的印象。但他再努力也只是个举旗子的,没啥机会。

功夫不负马屁人,这厮灵机一动,想出个绝妙主意,把旗子收起来了,这可把过来打招呼的田虎给坑苦了。田虎读过几年书,虽然啥都没考中却把眼睛给累近视了,跟人打招呼时,先得走到眼前握手,然后趁机瞟一眼后面的旗子。

这不田虎和宋大哥两人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握手寒暄,宋大哥都喊出田虎的名字了,田虎正抬头使劲往后瞟的空当,曹正一声不吭把旗子收起来了。

田虎急得直翻白眼,却无可奈何,只见曹正信心满满地走上前,指着宋大哥介绍,这位是呼保义……

田虎如遇大赦,摇着宋大哥的双手哈哈大笑,声震屋梁,说我当然认识啦,我跟呼大哥都几十年的交情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田虎搞错了,但大家都是道上混的,况且还是强盗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好面子的人,宁肯背后捅刀子也绝不当场坏面皮,宋大哥当下本想将错就错给田虎个台阶下,也就没说啥。

曹正这厮不知道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板挤了,愣了一会,接着说道:我还没说完呐,这位是呼保义人称及时雨……

田虎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有些挂不住,但他久历江湖,见惯了大风大雨,当下不动声色,改口道,及大哥的威名江湖闻名,我岂能不知?刚刚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曹正这厮脑袋一根筋,当下愣了一会儿,自顾自接着说道:我还没说完,这位是呼保义人称及时雨又称孝义黑三郎公明哥哥……

曹正为了再出差错一口气说完,而且为了显示亲热,称呼宋大哥没有带姓,直喊公明哥哥。

田虎脸青了又黄,黄了又绿,但又不好翻脸,硬着头皮问,说完了?

曹正点头,说完了。

田虎又堆起笑脸,握着宋大哥的手说,公大哥啊,你这个姓不常见,兄弟怎会忘记?刚刚只是开个玩笑,几年不见,你混出名堂来了啊,光外号就这么多……

“……”

94.狗群争骨头

众人三五成群,有的在寒暄,有的在吹捧,有的在打闹。这时,蔡太师出场了,众人一溜小跑,你推我挤,全没有刚才的交情,一窝蜂拥过去。混乱中王庆踩掉了田虎的鞋,宋大哥不知被谁的黑肘打肿了脸,方腊直接挤丢了裤腰带,也都顾不得了,那架势,那场面,让我想起狗群争骨头时的情形,蔡太师就是那根骨头。

蔡太师头戴乌纱帽,绣袍蟒带,神采奕奕,左手放在胸前拉着披风,右手举起不停地打招呼,一边招手,一边摇头,跟嗑了摇头丸似的。没办法,左右两边全是人,跟左边打完招呼还要跟右边打招呼,只好不停地来回摇。

蔡太师讲了开场白,无非受上级(皇帝)委托,为避免生灵涂炭,为天下苍生计,特举办这次招安大会,这体现了朝廷对这件事的重视,体现了皇上的一片苦心云云。这些开场白说了等于没说,反正全是废话。

接下来是优秀的强盗代表、久经考验的绿林战士、几十年如一日默默工作在抢劫第一线的方腊致答谢辞。方腊说自己是戴罪之身,万死莫辞,这次朝廷给了重新做人的机会,自己感激涕零,铭感五内,为了不再连累天下苍生,特地不远万里前来招安云云!说到伤心处还流下了热泪。唉!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说的其实全是套话,说人话不办人事,你要不给他封官许愿,他立马大刀片子砍你丫的,这厮手黑着呐!

讲完开场白,进入实质性内容,一家一家谈条件,没条件谁招安啊?谁也不谦虚,毕竟装逼换不来银子,谦虚抢不来位子,大家背井离乡提着脑袋干强盗,不就是为了睡女子、捞银子、抢位子吗?也就都不含糊,实打实地往高里要。

95.千篇一律的应答

蔡太师亲自主持谈判,按说这点小事用不着他出马,但各路强盗来自五湖四海,南腔北调,一般人根本听不懂,据说蔡太师精通天下语言,早已名声在外,别人都没这份本事,所以他只好自己硬着头皮顶上。

方腊上去谈完,兴高采烈地下来了,田虎上去谈完也欢天喜地地下来,王庆谈完后也是满面春风,接着轮到宋大哥。

宋大哥一直想当个节度使,实在不行当个府尹,再不行当个县令也凑合,要是还不答应,滚你妈的,一拍两散,继续回山当我的强盗。

宋大哥上台后谈了一会儿,下来后很是兴奋,说太师身居高位,但平易近人,没有架子,体谅我们落草为寇的苦衷……

我忙问条件答应了没,宋大哥说蔡太师点头了,答应会考虑。我觉得不妥,空口无凭,万一幌点我们咋办?

宋大哥说你不要多心,太师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话那是一言九鼎,绝不会出尔反尔,这次绝对有戏……

我本来抱怀疑态度,因为官越大说话往往越不靠谱,不过看宋大哥如此肯定,也就不去担心,站一边看别人上去谈条件。那感觉很爽,就像你在茅房悠然蹲着坑,而别人提着裤子在旁边急得上蹿下跳,真是惬意极了。

我越看心越沉,我突然发现一个规律,不管跟哪家谈,蔡太师的回答千篇一律,点头,微笑,要么说好,要么说我知道了,要么说我会考虑。

我越发不安,为验证心中的猜想,趁宋大哥不注意,逮个机会,走上前去,怯生生地坐下,小心问道,你妈可好?

蔡太师点头,微笑,说,好!然后问我你为啥当强盗啊?

我一转念,说道,你祖宗可好?

蔡太师郑重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体谅你的苦衷,然后又问我,你招安想要什么条件啊?

我心沉到谷底,但又不死心,大着胆子说道,我靠你大爷!

蔡太师点头说道,嗯,好!条件有点高,但我会慎重考虑的!

96.阮老爷子走了

阮老爷子走了,静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第一个发现的,不是阮家兄弟,而是鲁智深。

鲁智深这人很奇怪,你要说他聪明吧,他天生一副憨相,三岁小孩都能忽悠住他,一点都不像有慧根的样。你要说他傻吧,他时不时会蹦出两句惊人之语,初始大家不以为意,后来竟一一应验。

有一次,大家在唠嗑,他在一边打瞌睡,呼噜震天响,突然冷不丁来一句,皇帝老儿归天了。众人本当是个梦话,谁承想一个月后,京师传来消息,皇帝归天,端王继承大统。众人开始对他刮目相看。还有一次,众人聚一起喝酒,他喝得两眼发直,坐在一边发愣,前言不搭后语地冒出一句,要来瘟疫了。半个月后,果然瘟疫横行。众人觉得他有些神叨,都喊他鲁半仙。

他这些惊人之语往往可遇不可求,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军师说,天才和蠢材往往只是一纸之隔,而鲁智深则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半成品。

前天众兄弟聚在一起吹牛,鲁智深突然又来了一句,阮老爷子走了,众人将信将疑,立马跑半山腰,阮老爷子躺在床上,早已没有气息。

这次阮家三兄弟很和睦,没有争吵,都跪在床前痛哭。阮小二说老爷子颐养天年,无疾而终,该办喜丧。阮小五和阮小七没有二话,三兄弟出奇的一致。

时迁偷偷说阮老爷子是饿死的,说被子里的棉花都吃光了。但这话只能私下里嘀咕,谁要敢如此说,估计阮家三兄弟要跟他拼命。

丧事很隆重,三兄弟也很团结,互相帮衬着,办得井井有条。后事也很简单,阮老爷子没啥遗产,只剩两床破被子,还是空心的,三兄弟互相谦让,谁也不肯要。

阮老爷子生前,三人为了养老的事见面就吵,都打得头破血流,而如今却突然这么团结。我想了好久,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生前子孙和睦的,那他本人肯定很有钱,死后子孙和睦的,那他生前肯定没钱;反过来亦然,生前子孙不和睦的,那他本人肯定没钱,死后子孙不和睦的,那他肯定有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家无余粮,不认爹娘;年老没钱,只能上墙。

97.男人间的翻脸与女人间的翻脸

两个亲如姐妹的女人翻脸,一定是为了一个男人;两个情同手足的男人翻脸,无他,必定是一人高升了。

顾大嫂和孙二娘关系原本铁得很。两人相貌相当,都是让人过目难忘的类型;脾气也相仿,都是火药桶脾气,一言不和就问候人老母;而且特投缘,上阵一起扛枪,下阵一起化妆,无聊时一起挤对扈三娘。她们天天凑一起有说不完的话题,平日里形影不离,连上茅房都一起,结果前两天却突然翻脸了。

其实也不是啥大事,顾大嫂在半山腰不小心扭了脚,张清正好路过,恰好前后无人,他也不好装作看不见,毕竟是自己老婆的战友,不帮忙不好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顾大嫂这吨肥肉背上山。正好孙二娘碰到了,当即脸拉得比驴还长,到处说风凉话,说顾大嫂勾引她老公。两人关系彻底失和,见面连话都懒得说!

王矮虎和燕顺本是穿开裆裤的交情,两人是发小,一起同过窗,而且文采相当,在私塾里一直不相上下,你追我赶,为争倒数第二的位子较劲了好多年。后来他们长大后一起扛枪,在清风山时就拜了把子,刀尖上滚下来的兄弟,过命的交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常年在一口锅里吃饭。这不最近也掰了。

其实两人之间也没啥过节,一没经济纠纷,二没共妻之恨。原因也很简单,最近忠义堂要提拔一名厅级干部,两人都在考察之列。两人表面上满不在乎,其实私下里都在搞小动作,最终提拔的是王矮虎,两人一下子就不来往了。

燕顺气不过,到处说风凉话,什么王矮虎靠吃软饭才坐上那个位子啊,什么头上冒绿光晚上不用点灯啊,什么无才无德难堪大任啊……连当年嫖娼不给钱的糗事都给抖出来了。

王矮虎知道后气不过,两人掐了一架,打得头破血流,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见面就骂娘!

别人升迁了,有人高兴,那升官的人肯定是他亲戚;有人漠不关心,那估计是陌生人;有人独自生气,那八成是他好兄弟。

人啊,能接受不相干的人高升,也不愿意身边的人得势!

98.最不愿回忆的往事

晚上喝了几坛酒,有些醉了,我想起了许多往事,时而哭,时而笑。我不知是哭我自己,还是笑这个世道。

我想起了李达,他是我哥哥,生性懦弱,从不惹是生非,小时候常背着我到处捉麻雀,那是我童年最幸福的记忆。我在江州大闹法场无处容身时,同样也是他领着官府来捉我,这也是我最不愿回忆的往事。

那时,我躺在炕上歇息,我不相信他会告官府,以为他只是吓唬我。但他真的去了,而且亲自领人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狠心。我翻窗跑了,临走留下一大锭银子。他果然没有追来,也许我们的兄弟情分,也就值一锭银子而已。

我想起了燕青讲的故事,唐王李世民和太子李建成为了争皇位,明争暗斗,最后李世民抢先一步发动玄武门兵变,杀死了李建成和弟弟李元吉,然后又把李建成的五个儿子一刀一个问斩了,最后逼迫父亲退位。心地之歹毒,手段之残忍,可谓毫无亲情可言。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纷争,过去有,现在有,将来也会有。因为人都是自私的,感情是靠不住的。历史上有太多的夫妻分飞,父子成仇,兄弟反目。也许真如老话所说,人世间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而在利益面前,人真的可以六亲不认的。

后来我又找过李达,想羞辱他一番。很意外,他没有丝毫内疚,反而满腔怒火,说我小时候天天打架斗殴,经常连累他吃官司,受了数不清的罪,吃了数不清的苦,还是不断给他找麻烦,觉得我应该给他赔罪。我哑口无言,想了许久,又给他留了一锭银子。他反问我,难道我们兄弟之间的情分就值一锭银子?我只好又留了一锭!

后来我又想,若是李世民不杀李建成,恐怕李建成也会杀李世民吧。每个人都在算计别人,又在别人算计自己的恐惧中惶惶不安,最终都会从最利己的角度出发做事情。性命攸关的时刻,每个人都会如此:宁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我突然对感情有了另一层认识,对忠诚和背叛也有了另一层感悟。永远不要去抱怨别人,也不要苛责他人,更不要自认有多委屈。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你薄情,别人必定寡义;你情深,别人必定义重。有时候你只盯着别人的屁股,却忘了自己的尾巴。

人啊,永远只记得别人的坏,而选择性地忘掉别人的好;只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好,而选择性地忘记对别人的坏。一切的纷争痛苦,皆源于此。

99.朱贵琢磨出的规律

酒坛空了,我拎着板斧下山打酒。一路往西,金沙滩上共三家酒店,最近的是孙二娘店,灯灭了,估计已经睡了。我寻思了一下,没敢去敲门。她这人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有一次半夜去敲门买酒,这厮一溜小跑,笑嘻嘻地问怎么才来,结果开门一看是我,脸立马就拉得跟驴似的,骂了我个狗血喷头,还骂我半夜瞎敲门跟神经病似的。我看她才是个十足的神经病,我又不白喝你的!

再往西走是顾大嫂店,黑咕隆咚的,估计也睡了。我犹豫一下,也没敢进去。她家最近闹贼,容易闹误会,好几次晚上去打酒差点把自己给交待了,一次刚靠近门前还未敲门就“扑通”一下掉陷阱里,下面插着竹签,还是倒插的。我又是脸先着地,扎得满脸血窟窿,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能下地。宋大哥也曾掉进去过,不过他脸皮厚,脸没啥事,竹签折了。王矮虎也曾掉进去过,他是屁股先着地……

还有一次,刚敲两下门,孙新就从黑影里蹦出来当头一棍把我打晕过去。那次落下了后遗症,一看见他家大门头就犯晕!

没办法,我只好跑了二十几里地,到朱贵店里。朱贵还没睡,一个人坐柜台里思考事情。

他这人很有意思,总是杞人忧天,平日里总琢磨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原来跟朝廷打仗时,朝廷弓箭队特厉害,冲锋时很多兄弟光着膀子呐喊拎着家伙冲过去,朝廷不急不躁,一阵箭雨,就射倒一大片。兄弟们死得不明不白,相当憋屈。毕竟刀枪无眼,哪怕武功再高,一箭撂倒。很多兄弟为免遭暗算,要么买来厚厚的铠甲,要么戴厚厚的头盔,要么举着笨重的盾牌。虽然安全了,但相当不方便。朱贵却什么都不带,一个人闷头研究许久后发现一个规律,被射中的兄弟,身上往往都只有一箭,运气差点的能中两箭,基本没有中三箭的情况,于是每次上阵前他都先自己插自己三箭!

山上兄弟单身的居多,都是大老爷们,白天无事晚上无事,闷得无聊,经常偷偷去翠红楼里潇洒。他们就怕州府查夜,逮住后一通暴打,游街不说,还罚一百两银子,比抢都狠!最无耻的是还要人去领!宋大哥和吴军师就在长年累月的互领中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

兄弟们每次去都提心吊胆,一有风吹草动立马跳窗就逃,每次都玩得不尽兴,山寨每天都有拄着拐杖的兄弟,时迁还落下了后遗症,一听敲锣打鼓的就一泻如注。

朱贵琢磨了许久,发现了一个规律,州府查夜一晚上只查一次,从来没有一晚两次的情况。于是每次他都是州府查完夜再去翠红楼里潇洒,梁山上就只有他从来没有被抓住过。兄弟们都很羡慕,不知他怎么每次都料事如神,总能摸准州府的行动。后来我把他灌醉了才套出真话:他每次去翠红楼之前都先去州府举报,等人抓完他再大摇大摆地进去潇洒!

我说,朱大掌柜,你又在琢磨啥哪?朱贵给我拎了两坛酒说,他又发现一个规律:左腿步子比右腿迈得大的,往往是大富大贵之人。

我很是新奇,竟有这讲究,我还真没注意过,往回走的路上一边走一边留意,还不时趴下来量一下,结果不知不觉中竟然瘸了,我大惊失色,这可咋办?只好一瘸一拐地跑回去问朱贵,朱贵得意洋洋地说,没事,我今晚给十三个人说了,有十二个当场就瘸了。我忙问那剩下一个哪?朱贵说那是时迁,蹦着回去的!

(未完待续)

(中国书店出版社,2012年)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