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六月四日,我与刘荻(笔名:不锈钢老鼠)几人一起,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为纪念英烈,进入天安门广场,过天安门,进故宫,并拍照留念。

**不锈钢老鼠刘荻**

刘荻,3年前还是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系的学生,2年前,为写异见文章被捕入狱,国内外齐声呼吁,我也写了几篇声援的文章(收入了《百年祸国》),她出狱后,虽有联络,但这是第一次见面,这个“小老鼠”走在街上,走在人群里,绝对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相貌平平,衣着平平。她不是追求时髦的那种女孩,但是交谈之后,就觉得这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却有了与众不同的成熟;交谈之间,感到她言语中不乏幽默与机智,但锋芒依旧。比如,说起“邪教”来,老鼠泯然一笑道:“那谁是正教呢?”,看到刘荻,我们这些经历过反右运动的人,不觉想起也是大学女生右派的林昭、林希翎。历史的车轮前行了将近50年,以思想言论治罪,依然如故!如果说社会在蹒跚中仍然有点进步的话,就是不实行大规模地打右派了,而是死打那几个具有独立思考绝不盲从的人。

刘荻完成了学业,毕业后,至今没有固定工作单位,现在以自由职业翻译谋生。平日还是经常上网、灌水,“老鼠”受有关方面“关注”,门口常有人站岗,今年到五月“站岗”已有三十天。问她今日怎能逃出家门,她说:看门口没有“猫”,我就溜了出来;问她;遇到阻拦怎么办?她说“急了我就用爪子挠他!”说笑间,到了广场。

**天安门广场行走纪实**

广场周围的栏杆上,挂着“广场内禁止各种车辆驶入”的牌子,但是广场中却有不少带着“公安”字样的警车,有的停在纪念碑东侧待命,有的则在人群中穿梭,保持机动。到处巡视站岗的公安难以尽数,在国旗之下,有保持立正姿势的五位军人站岗。在纪念碑的西侧停留三辆大客车,挂着窗帘,但能看到里面是些戴大盖帽的人。看来广场周围的牌子应该修改,因为广场对警车是并不“禁止进入”的。

进入广场,南北方向有几个地下通道入口,东西方向可以通过地上马路进入,每个路口都有些“站岗”的人。逛完广场之后,我们又通过天安门进入故宫大院。一路走来一路聊天,拍照,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个小时。

去天安门广场,有的朋友曾好言劝阻,说在入口处可能被带走,即使进入广场也可能受到跟踪。但是一路走下来,我们既没有被带走,也没有注意是否有便衣跟踪。广场的行人那么多,便衣没有标记,如何猜想,揣摩?

友人的劝说,使我们有些心理准备,虽然在广场入口处有点紧张,但是也没有十分可怕,如果他们要把人带走,当然要理论几句,但绝不会暴力抵抗。

**多少年来我的六四梦**

从89年六四开始,我做过不少有关六四的梦,开始是噩梦,后来则是有关纪念行动的梦,其中之一是去香港悼念六四,这个梦在去年实现。另一个梦想是,到北京天安门广场悼念六四;悼念那些为自由、为民主、为信仰、为职守而死难的英烈。

我梦想一个人到广场,用我沉默的行走,用我内心的祝愿,悼念死难者,纪念六四。在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六四的内心思念,没有表达的场合,没有表示的方式,但是对六四的怀念、追思,像发芽的种子,在心中成长,躁动,像母体中的胎儿,它要出生,它要迎接阳光,它在呼唤自由。

我要把想法写成文字,但无处发表,我把去广场的想法讲给最知己的朋友听,他说:“你在做梦”。天安门广场,哪能让你纪念六四?每年六四都戒备森严,不等你进场,就会被抓起来,即使进场,也会被盯梢、跟踪,说得十分可怕。

我只得坐下来,用文章表达我的心思,言论总比行动更容易,但是环顾周围,到哪里去发表?天无绝人之路,互联网出现了,我可以利用这个工具,海外发表,反馈国内,于是我写了有生第一篇网络文章《六四看看天安门广场》(发表于2002年5月,后来收入到我的《百年祸国——从毛泽东到江泽民》)。

**清华学子给我的激励**

清华大学BB遭封,学子为悼念失去家园,叠了很多纸鹤,送到校园内刻有“行胜于言”的纪念碑前,他们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抗议,他们的行为也鼓励我,去天安门广场悼念死难英灵,用自己的行动,献上小小一份心意。

今年五月我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题目是:再聚天安门广场——用行动纪念六四。这篇文章,使我想到,在中国,要到天安门广场悼念亡灵的,可能还有不少人。这次到广场,看到人头攒动,虽然分不清谁是有心而来,谁是在凭吊旧日学潮中心,但我相信其中有我的同志。

今年完成了我多年的梦想,六四到天安门广场行走,以脚步,表达我的思念。从济南到北京,车上往返十几个小时,还要买票、候车、住宿,对于一个不常出门的老人,不是件易事;回到家中,虽然疲劳,还是感到满足与高兴。但愿有朝一日,北京像香港一样,六四晚上,天安门广场,烛光能照亮夜空。

2005年6月7日于山东大学

(6/7/2005 18:39)

(博讯《孙文广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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