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面吃得人互相用手抠大便

背景:何忠,男,河南平顶山市丁楼公社槐马大队,1940年出生,富农成分,现务农。

我家里当时住的是两间半坡房(就是只有一面房顶上有瓦),实际上只能算做一间,家里五口人。我父亲常年有病,家里这几口人全年就分几百斤粮食,59年—61年偶然会在正月或二月会唱一半次坠子书(地方剧种)。

实际咱家没有地也给定了个富农,我有两个爷,老父亲跟着大(duo多、大的意思)爷,成分也就传了下来,大爷家也就几十亩地,并不多。富农成分给家里的后人带了不少灾祸,平时有个开会呀什么的轻省事都没你的事儿,成分高你就只能干粗活、重活。村里人倒是很少欺负,因为我母亲手巧人勤,又愿意给村里人帮忙。

按咱家当时的生活条件是要比村上的人差一点,因为咱家劳动力少,分粮食也就少,居住条件又差。干部能多吃点、少干点,社员就得多干点。在上学的同学中,干部的孩子生活自然好点,穿得比社员的孩子好就能显出来。那会儿的村干部也就吃的好点,贪污呀什么的普遍没有,不像现在的干部,贪得跟啥一样的!

上了岁数的老头老婆们也偷偷信神祭祖的,但不严重。成立人民公社就是要按工分分粮食,咱家劳动力少,分的也就少,吃的当然少了。

大炼钢铁时就是男女老少齐动员,到宋村河里去捞沙子。老老少少的都跳到河里,用簸箕、铁器啥的站在水里淘铁沙子,上级整天要报产量,人们急了就你偷我的我偷你的,相互的偷铁沙子。上级验收的时候村里就弄虚作假,干部验收这边时大伙就把别处的铁沙子悄悄运过来,验过了又偷偷搬到下一处,就是糊弄干部,捞铁沙的数量全是虚假的。

炼钢的地方我没去,炼钢干啥咱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会儿已经吃大锅饭了,为炼钢把各家各户的锅都砸了去炼钢。农村人的锅碗瓢盆就是最紧要的家当了,我家这类凡跟铁沾边的家什都让收去毁坏了炼钢铁了,就连农具也被炼了钢。

修水库就是一个村抓几十个人带上干粮去修水库,也没有工资、工分啥的,白干,开始用人抗肩挑,后来用上了架子车。

饥饿时咱家这没怎么饿死人,我父亲也是连病带饿死的,他自身带着病呢。临近的鲁山县饿死的人多了,也海了去了。咱村里当时饿病的人很多,浮肿病人也很多,人们见啥吃啥,榆树叶、槐树叶都拔光吃了,玉米芯、麦子根都吃了。

咱们家多亏了我母亲,老母亲人很勤俭,她常说:宁让米顿,不要顿。家里5口人就三、四十斤粮食,她老人家想着法的给糊弄着吃,多吃点野菜,少用点粮。当时吃的主要是野菜、树叶、红薯干、玉米芯,我们家附近的山上有一种石头也能吃,现在叫瑛里石(音),就吃这种石头磨的面,把这种石头砸碎磨成面掺上野菜烙成馍吃,当时吃着也不觉得什么,还有点好吃,但吃后就解不出手(大便),憋的受不了,大人就给小孩从屁股里用树棍把屎往出掏,后来吃的人多了就相互掏。当时人都把这种能吃的石头叫面石,现在乡里把这种石头开发了,建了个橡塑助济厂,主要原料用的就是这种石头,主要是往橡胶和塑料里掺,用于成型凝固。

那会儿人不自由,婚丧嫁娶都很简易,娶媳妇骑自行车驮回来就行了,也不请吃请唱,简单的很。当时是靠天吃饭,地里打的很少,人饿的实在要病的不行了,生产队会把这些人集中起来吃的好点,也是以糠菜为主,偶尔会有星点白面。那会儿主要是浮夸风,地里没打那么多粮食,干部们为了表现就乱报,上级来检查了,仓库里下面放上草糠,上面撒一层粮食,就哄干部说全是粮食嘛。干部们吃的比社员好嘛,仓库、粮食都是他们管着,分粮或平时他们都能多弄些,在集体吃大锅饭时,干部们想啥时吃都可以开小灶,社员们咋可能!群众都不敢说,要是说了干部就打群众。干部发现你和他顶牛,或者饿的不行了弄了块红薯或玉米偷吃了,他就发狠地打你,主要是干部打。那会儿村里也没人出去逃荒,更不敢私藏粮食,因为房子都扒了,大家住在一块儿,你要稍稍有点事被人揭发了,干部就要收拾你。饥荒是62年开始结束的,那阵子想上进没有门,我包括我哥都很想上进,想参加个共青团吧,因为成分高都上进不了。

大饥荒的原因主要是虚报产量和自然灾害,浮夸风报了那么高的产量,你交完公粮自然就不剩啥粮食了。记得有一年下大雨,麦子都发了芽,烙成馍吃到嘴里发甜,烙再大再厚的馍也发软,是不是59年到61年的事可就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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