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份判决里,不仅罔顾事实,而且恶意揣测,故意误解曲解,颠倒黑白,甚至自相矛盾,这是一份违背客观事实的,不公且不义的判决。”——黄雪琴
我的本意不是去推翻政府,而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一些人更加自由,社会更加平等和美好。”——王建兵
2024年9月10日,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下称广东高院)罔顾新的证据和线索,不经审讯,秘密签发“雪饼案”二审(终审)判决书,驳回雪饼两人上诉,维持一审不公判决。雪饼两人代理律师共四人(其中王建兵代理律师萧云强辩护资格被高院刻意忽略)直到9月13日晚间才突然得知二审已被秘密宣判,此前未收到任何法院通知和文件,雪饼两人自辩权和律师辩护权均被变相剥夺。
二审(终审)的突袭性秘密宣判,正是雪饼两人三年来所遭遇的公安违法办案和司法程序不公的极端写照,也是中国政府压制外界舆论的经典策略。
三年的不公义
回顾雪饼消失的三年,案件经多次退侦和补侦,频繁密集骚扰相关的公民社会行动者,以胁迫方式捏造虚假证词等。整整两年后才正式进行一审开庭,尽管号称“公开开庭”,但广州中院门口周边连夜封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和围观,也拒绝任何外界关心人员入庭旁听,等同闭门审判。一审后的宣判拖延了整整九个月,宣判日法院森严戒备,大量警察和便衣驻守,以及充斥着穿着红色马甲的所谓“社区志愿者”,记者及外界人士均被堵在马路外无法进入到法院范围。
一审对雪饼两人不公义的重判,触发了外界对当局残酷打压的集体性愤怒。社会媒体密集报道和全球各地行动者的倡议和谴责,既是对雪饼两人支持,也是国家机器无理压制公民社会的回响。二审的突袭性秘密宣判和拒绝开庭辩论,显然是当局试图规避再次潮涌的公众批判。但我们深信,雪饼案三年来的不公义,都将成为社会转型和抗争动员的历史注脚,不是一个政治化控罪就可以轻易抹灭两人、以及更多温和/低调行动者,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努力和贡献。
被摧残的健康和剥夺的自由
三年的关押,对雪饼两人健康的摧残代价是巨大的。雪琴遭遇了停经、体重骤减、缺钙和椎间腰痛、低血糖低血压,以及被强行半夜提审和疲劳审讯;煎饼则备受抑郁症折磨,心脏功能出现异常,消化系统也出现长期的功能失调。两人健康问题均没有办法得到看守所方的进一步检查和治疗,更因为长期与外界沟通受限,我们难以实时得知两人具体健康处境。精神健康状况更难以具体评估和了解。
两人一直以来被剥夺应有的通讯和阅读自由。在过去的三年间,成百关心雪饼的世界各地朋友向两人寄送了大量的明信片和书籍,但是自始自终两人仅收到过一张“漏网之鱼”的明信片,外界寄送的书籍全被退回或被截存,两人除了会见律师外,被完全与外界隔绝。正如雪琴对外的托话,“我怕错过太多外面的美好”。当局对两人关押期间合法权利的恶意剥夺,完全是不可接受和令人愤怒的。
我们要继续发声
纵观一审二审判决书,雪饼案的核心是对公民结社/地下社群的打压,对两人社交平台言论自由的禁制,也是对两人长期以来持续性的劳工及女权等行动主义和公共实践的系统性打击报复。尽管政府压制异见声音和组织工作的意图昭然若揭,但我们仍然认为,持续的呼喊和记录仍然是为雪饼争取每多一点“自由”的重要推力,这也是我们必须继续发声的意义。
做为雪饼的朋友:
- 我们不认可一审法院、二审法院作出的枉法裁决,我们将继续支持雪饼两人针对案件发起的控告和申诉;
- 我们要求广东省高院尽快纠错、决定再审本案,也要求最高院、广东省检察院对本案的错误判决予以监督;
- 我们要求看守所以及即将移送的监狱方对两人进行全面、系统和针对性的身体健康检查,对他们两人出现的各种身体、心理问题提供必要的医疗支持,并且公开披露两人的身心健康情况;
- 我们要求看守所以及即将移送的监狱方保障两人的通讯和阅读等自由,允许与外界自由通讯,发还两人被截留的大量明信片、信件和书籍。
附录一、此前声明
附录二、关注和支持雪饼
1. 给雪饼留言,不要让雪饼“错过太多外面的美好”
留言地址:https://padlet.com/freexqjb/love-for-xuebing-nxu526duh8hjm6y
2. 给雪饼寄明信片
如果希望传递给“关心”给狱方,可以尽量表达你的愤怒;如果希望“有机会”可以到雪饼手里,则“温和隐晦”表达你的关心和思念
黄雪琴地址:广州市白云区石井街道办广海路狮岗北街9号广州第一看守所 2311仓 黄雪琴(收)
王建兵地址:广州市白云区石井街道办广海路狮岗北街9号广州第一看守所 1109 仓 王建兵(收)
3. 在你的城市和周边“自由地”张贴雪饼的贴纸
打印下载链接:https://drive.google.com/drive/folders/1-6Vz2dgybL50kd8MxVxnx_c0xOekJJZP
4. 写下你对雪饼的思念和对雪饼案的愤怒
投稿至 [email protected],稿件将不定期发布在“释放雪饼”网站 https://free-xueq-jianb.github.io/
附录三、雪饼消失三年时间轴
2021.09.19下午3点前后,独立记者/女权行动者黄雪琴和劳工行动者王建兵(合称“雪饼”)两人被广州警方强行抓捕羁押,两人住处被查抄。
2021.09.20广州警察联同甘肃地方警察到王建兵老家进行维稳,威吓家属不得向外求助。
2021.09.20-30黄雪琴家中遗留日记本被查抄带走,王建兵本人Facebook被警方登陆和采集证据。
2021.09.28-30 王建兵家人广州寻人,投诉办案部门。王建兵家人奔走于广州各级公安部门,确认两人被捕,但警方拒绝告知办案单位、具体强制措施、羁押地点等信息。家人随后向多部门投诉,要求相关公安部门依法依规书面通知王建兵涉嫌罪名及被采取强制措施的情况,均遭冷淡处理或推诿。
2021.09.30 王建兵家属三名不明身份人员被约谈,被告知“王建兵是广州市公安局抓的,但是不能向家属提供任何书面通知书,也不能告知罪名和目前被关押在何处”,要求家属不得再到各级部门查问王建兵的情况、要对事件保持沉默。
2021.10. 21、11.19 王建兵律师多次申请会见和取保候审被拒,警方暗示,“案件涉及国家安全,会见会有难度”。 黄雪琴仍未能成功委托律师。
2021.10月底-11月初 黄雪琴和王建兵家人收到了广州市公安局发出的“逮捕通知书”,编号分为“穗公捕通字[2021]X1”、“穗公捕通字[2021]X2”,通知书显示两人于10月27日被广州市公安局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的名义被执行逮捕,现拘于广州市第一看守所。
2021.10-2022.3家属和亲友多次尝试给雪饼两人线上汇款,系统均提示“审核不通过”。逮捕通知书显示二人拘于广州市第一看守所,但汇款异常说明两人的实际关押地点极有可能和逮捕书上的不一致。雪饼真实的关押地点、身体状况等基本情况,无从得知。
2021.09.19-2022.3.20, 雪饼消失半年期间,警方持续对行动者社群骚扰和打压,逾70位雪饼朋友和聚会参与者遭遇警方本地或跨地区传唤或审讯,且强行搜查和拷贝电子设备,部分朋友被警方威胁并被迫签署警方编造的虚假口供,要求ta们指认雪饼两人曾参与过“颠覆国家政权”的所谓培训活动。警方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罗织用于指控雪饼的非法证据。
2022.3 黄雪琴代理律师万淼焱申请会见,遭遇警方拒绝,未提供任何理由。
2022.3.27 雪饼案侦查终结并正式移送广州市检察院审查起诉。
2022.3.30 看守所系统第一次允许汇款,每月限额500元,但两人使用情况不明。
2022.4.1 律师第一次会见王建兵和部分阅卷。会见了解到,雪饼两人均被以“疫情隔离”名义单独关押审讯长达五个多月,实际上与“指定居所监视居住(RSDL)”无异。黄雪琴律师迄今仍未成功会见和阅卷。
2022.4两人身体情况不乐观。王建兵在单独关押期间,饮食不规律致肠胃不好,且精神备受抑郁症折磨;黄雪琴的情况暂无法得知细节,但其在关押半年期间体重骤减十斤。
2022.4 黄雪琴律师遭“解除”。4月上旬,黄雪琴本人签署文件委托万淼淼律师,但随后看守所向律师提供了一份黄雪琴“解除”律师的手写声明。4月22日,万淼淼律师申请会见黄雪琴,在线上预约成功情况,被看守所电话通知因防疫原因不能会见,当时黄雪琴的代理律师已改由政府指派的律师代理。
2022.7.21 雪饼案被第二次退回侦查。
2022.8.11 雪饼案正式移送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诉。
2022.9.19 雪饼两人被任意羁押满一年。
2022.2-11国际关切。2022年2月和5月,联合国专家分别致信中国政府,指出抓捕劳工权益倡导者王建兵违反了国际人权法,要求中国政府要求立即释放他;2022年11月,英国国务大臣及驻华使馆公开就黄雪琴被捕事件向中国提出严重关切。
2023.2 黄雪琴再曝健康情况不佳。黄雪琴自关押后,身体出现了长时间的内分泌失调,闭经超过五个月;近一年来缺钙明显、血压血糖低、身体腰间刺痛;经常被半夜突发提讯,被人为强行扰乱作息,欲以这种方式对雪琴进行精神施压和肉体酷刑,试图令她在疲劳审讯和精神折磨之下屈服认罪。
2023.9.19上午9时30分,雪饼案于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召开庭前会议。两人已被任意羁押整整两年。
2023.9.22早上9点半,雪饼案在广州市中级法院一审开庭。法院门口周边连夜封路,不允许任何人聚集和围观。其中,有来自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及荷兰等7国外交官试图以观察员身份参加审判,但不被获准。庭审仅持续一天审结,法院决定择日宣判。
2024.6.14上午10时雪饼案在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宣判,两人被处严重刑罚。一审判决黄雪琴有期徒刑五年,剥夺政治权利四年,罚款10万人民币;王建兵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剥夺政治权利三年,罚款5万人民币并没收10万存款。黄雪琴当庭表示要上诉,王建兵在庭后提出上诉。两人被在任意羁押届满1000天。
2024.7.10 雪饼案上诉。雪饼“煽动颠覆国家政权”一案的二审上诉材料,于7月10日正式送至广东省高级人民币法院,进入上诉程序。
2024.8.9 王建兵传出健康情况不佳。常规检查显示存在心脏和肠胃等方面问题,包括心脏二尖瓣闭合不全,左心室异常以及心率不齐、长期腹泻等,但是警方并没有予以重视并提供相应的进一步检查和治疗。
2024.9.10 雪饼案二审被秘密宣判。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秘密裁决雪饼案,驳回上诉、维持原判。雪饼两人辩护律师直到9月13日会见雪琴时才得知两人早已被宣判,此举严重违反程序正义,剥夺律师辩护权。
2024.9.19 雪饼被捕三周年整。距离两人出狱还有:黄雪琴(两整年,共729天)、王建兵(半年,共180天)。
附录四、雪饼两人简要行动经历
王建兵
2005/6年,大学毕业后便投身公益行业,加入北京西部阳光农村发展基金会,从事农村教育和社区发展的工作。曾担任农村教育项目主管长达五年。
2014年后,移居广州,加入公益组织恭明中心,统筹青少年成长和残障社群等项目,致力社区赋权。
2018年后,开始从事相对边缘的工人权益倡导和社群工作,为职业病工人提供维权和心理健康等支持。曾短暂加入公益组织广州市天河区同行志愿服务站,担任总干事。
2020年起,开始筹备和组织青年行动者社群聚会,即“夜航船”(以及工人聚会,但因疫情封控举措而未能成行)。
黄雪琴
2010年,大学毕业后,黄雪琴成为中国新闻社广东分社的记者,后又进入《新快报》、《南都周刊》等新锐媒体任调查记者。
2015年,从主流报社离职,成为独立记者。
2017年10月,黄雪琴发起“中国女记者性骚扰调查问卷”,搜集了416份样本,并撰写《中国女记者性骚扰调查报告》,于2018年3月7日在香港发布。
2018年1月,介入北航罗茜茜举报陈小武性骚扰一案,发布调查文章,掀起中国#MeToo运动热潮。此后多次参与到性骚扰受害者的发声和援助当中,包括“中山大学张鹏性骚扰案等”。
2019年10月,因撰写了参与香港“反送中”运动的观察而被广州警方非法“指定居所监视居住”三个月之久,罪名为“寻衅滋事”。
2020年后,雪琴继续进行独立写作和报道,组织“十堂课”公民课程对青年行动者进行培力,也积极参与到各类公共空间的讨论和建设。
来源:关注雪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