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的冲击与我的入狱,摧垮了父亲的意志,醉酒是他唯一的慰藉,这慰藉是肝癌的原因。
父亲去世了,除三婶诉说父亲常独自爬上山坳哭泣之外,没有亲友说起我入狱后他的情形。
天低云暗雨冷,捧着您的骨灰,我们的脚步沉重、缓慢。父亲,政府的迫害达不到天国,您走好、走远。]

我们把父亲埋葬在高山之上,
群山从四面来环绕;
我们把父亲埋葬在高山之上,
左、右揽明镜般的碧潭;
我们把父亲埋葬在高山之上,
前后腹地开阔,可以种植青翠的松柏。
树木高大,枝叶茂盛,
即使我们走了很远,还能彼此相望,
相望不断绝啊。

我说我们后辈志趣高远,江湖险恶多磨难,
父亲您别忘了常来指点、训诫。
您说您早说过了读书人知行须合一啊,
高山险隘可以象平地一样穿越;
您说您早说过了知识分子知行须合一啊,
汪洋大海可以象平地一样穿越;
您说您早说过了我儿你为人要憨厚要多理性,
多么美妙的诱惑与多么机巧的陷阱都会自行消灭。

第三日,天光未开,朝雾正浓,
我们再给您的坟头添垒几把潮湿的泥土。
父亲,我们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了,
您可听得见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那是您的姊妹在哀戚,
那是我们兄弟姐妹在哀戚,
那是若宇,您的孙子在哀戚。

父亲,我们走了,我们就要走了,
从此,两相阻隔,两相远离。
我们能够相见与祝福只是在梦里,
梦醒时候,犹疑着这相见与祝福或许是真实的相逢,
抬头看去,一轮半盏,是无声的秋月,
高挂乡村的树梢,或城市翘角的楼盘之上。

《自由圣火》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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