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据转述者称,张永生遭遇了残酷的疲劳审讯。虽然他名义上以嫖娼被行政拘留了,理应收押到凉州区拘留所,但却迟迟没有送去拘留所,一直在刑警队的审讯室里,审讯椅上。“8、9号两天都没让睡觉,疲劳审讯。每天只给吃一顿饭,有一碗泡面,一个饼。”

张永生终于还是没有在看守所度过春节和自己的42岁生日。这位《兰州晨报》驻金昌、武威记者2月6日晚间被妻子接回到家中,2月10日是他的生日。

张永生出来了,就意味着好多事可以得到解密。尽管他被要求“什么也不能说”。接近张永生的人士今日向探针转述张永生遭遇,指张的被抓,正如之前许多网友所猜测,凉州公安事先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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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市公安局和凉州分局 王新书摄

“事情比大家预计的更夸张,更过分!”一名转述者称,张永生的经历可谓惊心动魄。

嫖娼子虚乌有

记者张永生那天是正要去采访火灾,就被公安带走了吗?这是全国公众的疑惑。探针获得的信息是:正是如此。

1月7日15时40分许,武威市步行街中段的浙江大厦进行消防演练,点火后因处置不当,变成了一起火灾。消防演练,本是假戏,居然搞成了真火灾。这,当然是新闻。可住在武威的《兰州晨报》记者张永生却没去采访,反而“大白天嫖娼去了”——当天下午,他被凉州区公安局刑警一大队抓住,不仅被指控嫖娼,又被指控敲诈勒索,行政拘留变成了刑事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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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7日曾发生火灾的武威市浙江大厦 王新书摄

由于没有记者现场采访,《兰州晨报》次日只发了一条连题目在内170多字的小新闻,配发了一张网友拍摄的图片。报道全文如下:《武威浙江大厦 昨发大火》兰州晨报讯(首席记者 张鹏翔)1月7日下午4时许,武威市浙江大厦突发火灾。武威市消防支队派出凉州、荣华、特勤三个中队及时赶到现场,发现商场门头起火,火势迅速蔓延,救援人员随后用水枪控制火势。记者从网友拍摄的视频中看到,现场火势汹涌,浓烟滚滚,大火蔓延迅速。目前,火势已被完全控制,具体起火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暂无人员伤亡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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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晨报刊登武威浙江大厦火灾图

接近张永生的人士向探针转述:张永生连洗浴城都没进,所谓嫖娼,子虚乌有。是十几个便衣直接在大街上把其带走的。张永生正要去火灾现场。“他停车的地方有条便道去浙江大厦。”

而2月6日武威市公安局官方微博的表述是:根据甘肃省公安厅决定,该局已撤销凉州区公安局作出的对张永生(因嫖娼)行政拘留五日的处罚决定(凉公(刑)行罚决字[2016]9号),并启动国家行政赔偿程序,对执法过错责任人员停止执行职务,依法依规追究执法过错责任。

不过,如今半个月过去,对于给张永生赔了没有,赔了多少;警方处理了哪些人,如何处理的,凉州区、武威市、甘肃省三级警方,都没有通报给公众。

“敲诈”对象均是政府

“张永生出来的条件是不能翻供,不能串供,不能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不准发表任何言论。”接近张永生的人士对探针说,这是警方在给张永生办理取保时提的四个要求。“他的亲戚全在武威,所以,请大家理解他目前没有公开发声。”

据转述者称,张永生遭遇了残酷的疲劳审讯。虽然他名义上以嫖娼被行政拘留了,理应收押到凉州区拘留所,但却迟迟没有送去拘留所,一直在刑警队的审讯室里,审讯椅上。“8、9号两天都没让睡觉,疲劳审讯。每天只给吃一顿饭,有一碗泡面,一个饼。”

探针获得的确证信息显示:至少在1月9日凌晨,张永生还在受审。根据我国刑事诉讼法和公安部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不允许疲劳审讯,传唤、拘传、讯问犯罪嫌疑人,应当保证犯罪嫌疑人的饮食和必要的休息时间,并记录在案。此外,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建立健全防范刑事冤假错案工作机制的意见》基于刑事司法高度依赖口供、犯罪嫌疑人权利保障不足、审判中立性有待加强,以及侦查人员在看守所内外都可以不同程度地控制犯罪嫌疑人的睡眠和休息,明确疲劳审讯所获供述应当排除,犯罪嫌疑人到案后,连续讯问超过12小时,24小时期间内不能保证6小时的连续休息的,可以视为疲劳审讯。

接近张永生的人士转述说,张敲诈的事全都是硬砸的。那些所谓的敲诈对象,都是政府单位。“是往些年政府的人给张永生送的礼,从2009年算起,一共5000元。”

甘肃省宣要求不能内部处理记者

探针获悉,2月16日下午,兰州晨报社召开了传达甘肃省委宣传部精神的紧急会议。甘肃省委宣传部希望对“损害甘肃形象”的武威事件降温,要求不得跟进报道、不准通过微博微信等自媒体发表意见等。该部同时要求兰州晨报社不准对张永生进行单位内部处罚,对其暂放长假休养,工资照发。

由于甘肃省三家都市报驻武威记者目前悉数被取保候审,这三家媒体也没有派出人员进行替代,媒体上来自武威的日常新闻大为减少,出现了“空窗期”。1月17日在武威市政府大楼发生的武威市民政局副局长马生智跳楼身亡事件,就没有甘肃和武威媒体进行采访报道,政府及警方也没有进行主动发布。探针2月2日进行报道后,武威市政府才于次日发布了马“患病自杀”的情况通报。

2月5日,甘肃省委书记王三运在新闻媒体新春座谈会上不点名批评了武威市抓捕三名记者的做法,要求各级党委和政府要真正敬重新闻监督。王三运指出,在解决突出问题的过程中,媒体监督发挥着重要的督促和推进作用,一些所谓的“负面报道”恰恰是在帮助改进工作、是正能量,有利于鞭策审视自己,纠正错误。要把新闻监督作为检验工作得失的一面镜子,善于发现工作中存在的差距不足,善于利用媒体的帮助来改进工作,真正做到从心坎上欢迎监督,从行动上支持监督,从效果上回应监督。

网友紧盯武威事件防烂尾

武威抓记者事件如今距最后一名记者取保已过去了半月,武威官方和警方又开始了默不作声模式。但国内新闻业界人士认为,不能回家就算完。“记者如果正常履职都要被追究的话,这个行业就彻底完蛋了。”《钱江晚报》评论员李晓鹏认为,事件必须要有个说法,案子不能靠取保候审拖下去,有罪无罪,要给出明确说法。

“这都算敲诈勒索罪,那检察官公车私用以及公款吃喝就是典型的贪污。证据不足以人涉嫌嫖娼拘留并造成恶劣影响不就徇私枉法么?至少也是诽谤罪。”北京著名刑事辩护律师朱明勇认为此案就是个大笑话,“嫖娼没有了;省一级检察院、公安厅联合社会各界监督员35人专案组办了一个涉嫌敲诈勒索五千大洋的案子,还是自2009年以来的。”

朱明勇同时指武威官方抓记者转移视线:“消防演练搞成了真火灾,的确是个新闻,但这还是真正的渎职行为,玩忽职守,如果造成的损失达到一定价值要追究刑事责任,价值不大也要纪律处分。”他吁请公众关注这场“假戏真做”中有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网友武锋撰文,呼吁防止武威抓记者事件“烂尾”。武锋表示,记者行使的权利既不是行政权力,也不是司法权力,而是公众知情权、社会参与权和监督权的代表和延伸。如果权力没有监督,权力就会如同脱缰的野马,拉着整个社会疯跑,最终倾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武锋认为,这是一次记者因言获罪事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直接被抓捕,关起来再找证据,白色恐怖使全国所有新闻工作者忧心忡忡”。他建议对这起具有社会导向性和典型性的事件进行深入反思。“如果武威市不深入反思,那么中国依法治国的前程将被彻底葬送,越来越多的地方官员将采取抓捕记者的方法来消灭负面新闻借以维持所谓的社会稳定。这必将进一步激化官民矛盾,激化社会矛盾。”

甘肃省检察院2月6日通报称“经核查证实,2009年3月以来,张永生利用其《兰州晨报》记者身份,以报道负面新闻对多个单位和个人进行要挟,其中敲诈勒索人民币5000元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张永生供认不讳,并有证人证言及同步录音录像资料相互印证。虽然涉嫌敲诈勒索犯罪,但鉴于涉案金额不大、本人认罪悔罪态度较好,已建议公安机关变更强制措施,对张永生取保候审。”多名法律人及网友指该核查情况并不令人信服。“从目前公开的情况看,武威警察本不能抓张永生,区检察院也不能批捕。因为即使张永生2009年‘敲诈勒索’了,也过了追诉期限。”

追诉时效是指按照刑法的规定追究犯罪分子刑事责任的有效期限。犯罪分子的犯罪行为已经超过刑法规定的追诉时效期限的,不再追究其刑事责任;如果已经被追究了刑事责任,该案件应当予以撤销。

来源:腾讯新闻-探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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