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六年四月,胡锦涛将以中国国家元首的身份第一次正式访问美国。虽然三年前胡曾以“副元首”身份访美并受到最高规格接待,虽然几个月前胡锦涛曾到纽约参加联合国会议,但此次访美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胡本人的权力能否得以巩固。为了让美方提高对其待遇,近一年多来,中方在经济层面连续向美国抛出媚眼:顺应美方的压力将人民币升值百分之二,与波音公司签订超过五十亿美元的订购大单,即便是中美纺织品贸易的纠纷也尽量低调处理。然而,中方在政治层面毫无动作,既没有像江泽民时代那样每逢重要的外事活动便释放几名政治犯,也没有停止在官方媒体上对美国的攻击和丑化。

二零零五年胡锦涛的访美计划被意想不到的飓风灾难打乱了。飓风袭击让美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取消了胡锦涛希望对美进行“国事访问”的计划,而将其降低到两国元首在纽约联合国总部的顺便会面。如果说三年前胡锦涛访美时,西方世界还对他抱有一厢情愿的希望,认为其多多少少会带来一些政治方面的改革和宽容;那么,在其劝勉掌权之后的两年多里,胡已经彻底暴露出僵化而冷酷的“毛主义者”的真实面目。英国《经济学人》发表题为《胡锦涛日显其权威主义者本色》的文章,分析指出:“胡锦涛的保守主义(实际上一贯如此)和他的信念是一致的,即中国共产党——即便腐败成风、权力滥用——还是具备自我清洁的能力,不需要任何党外的监督或者平衡力量。”胡访美期间计划前去演讲的耶鲁大学,在校刊中也毫不掩饰地指出:“耶鲁大学可千万别忘了中共政权丑陋的一面。胡的统治正是人权观察组织所谓的‘高度压抑状态’,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宗教迫害、强制驱离、侵犯劳工权益。中共政权还极力围堵网际网路讯息的自由传递。很多耶鲁大学所寄予高度评价的准则,如思想自由、言论自由、宗教自由、开诚布公的讨论等等,在胡的政权下,仍被紧紧的钳制住。”因此,在访美过程中,以胡锦涛为代表的专制主义政治结构与以小布什为代表的自由民主精神之间的根本对立,不可能得以消除。这不是中国与美国的对立,乃是邪恶与正义的对立。

(一)里根在苏联的棺材上钉下第一颗钉子

在成功地铲除了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和伊拉克萨达姆政权这两颗毒瘤之后,布什政府下一步的外交重心必将转移至东亚地区。小布什深知,自己是否能成为“里根第二”,仅仅靠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胜利是不够的——能与里根将苏联帝国扔进历史垃圾堆的伟大成就相媲美的,惟有将中共政权这一最后一个帝国式的共产主义政权也扔进历史垃圾堆。小布什有这样的信心和勇气吗?

二零零四年我在美国访问时,恰好在华盛顿目睹了前总统里根的葬礼。美国友人告诉我说,这是自从肯尼迪以来美国最盛大的国葬。民意调查显示,里根甚至超越了华盛顿和林肯而成为美国人心目中最伟大的总统。里根的伟大之处,不仅在于恢复了越战之后一度在冷战中处于劣势的美国的国力,振兴了美国民族的信心和民族自豪感,更在于领导整个自由世界以“不战而胜”的方式,让前苏联及其东欧仆从国的三亿人民获得了自由。

有意思的是,就在胡锦涛访美前夕,中共高层以“教材”的形式分发《里根政府是怎样搞垮苏联的》一书的中译本,希望高级干部吸取苏联“亡党亡国”的教训,警惕“美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该书是的作者彼得?施魏策尔是里根时代中央情报局的战略分析专家,在该书中他盛赞里根的远见卓识:“在那个时候,美国政府中没有一个人(里根除外)清楚地看出苏联这座大厦会倒塌……在苏联的这口棺材上钉下第一颗钉子是在八十年代初期,到八十年代末期就把苏联埋葬了。”

里根认为,共产主义政体不是外交家乔治?凯南所说的“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政府”,而是一种荒谬的畸变行为。里根时代的国务卿舒尔茨回忆说:“里根总统简直有一种天生的感觉,认为苏联不应该或者不能够幸存。那种感觉不是基于有关苏联的详细知识,而仅仅出于一种本能。”当里根在柏林墙前发表“邪恶帝国”的演讲时,西方的政治家、知识分子和公众大都认为他疯了,或者把他描述为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里根指出:“西方将不会容忍共产主义,我们将战胜共产主义。我们不会因为公开谴责它而感到麻烦,我们将把它作为人类历史上的一个悲哀和奇异的篇章而予以删除,即使现在还在书写这个篇章的最后一章。”在差不多同时,即便是最优秀的经济学家保罗?萨缪尔森,也为苏联的经济状况所迷惑,而给予其热情洋溢的赞美。

对于大多数清高的美国知识分子来说,好高骛远的里根是一个“先天性的白痴”(无独有偶,今天的小布什也遭到了西方知识界的如此恶评)。然而,里根却令人惊讶地对苏联政体作出了正确的估价。更重要的是,里根采取了正确的战略和行动:第一,十年如一日地支持波兰团结工会,使之一直顽强地在雅鲁泽尔斯基军政权的压力下生存下来,并成为东欧人民追求自由的旗帜;第二,对阿富汗的反苏力量提供各种援助,最终使得阿富汗战争成为苏联的一个“流血的伤口”,“苏联在冷战历史上被完全打败,这是绝无仅有的。正如这个帝国的前统治者在一战中的失败那样,这次失败对苏联产生了革命性的后果。”第三,与沙特阿拉伯等国合作,压低国际石油市场的价格,使苏联难以获得硬通货,陷入越来越严重的财政困境;第四,启动“星球大战”计划,迫使苏联参与军备竞赛,并对其实施技术封锁,使其经济状况雪上加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里根的战略获得了成功。苏联的体制固然存在某种“自我毁灭”的病毒,但如果美国没有里根这样强有力的、坚决反共的领袖,而是像卡特这样只适合担任某慈善机构主持者的人继续担任总统,苏联这只“百足之虫”也许还会挣扎着多存在一二十年。

(二)见利忘义的老欧洲

对于美国来说,今天的中国就是昨天的苏联。过去一度“韬光养晦”的中共政权,近期频频“主动出击”,甚至授意“猪头将军”朱成虎发出核战威胁。因此,如果中国的政治体制不发生根本变化,中美关系就不可能进入真正的“蜜月期”。而美国对中国人权状况的关注和对中国社会中一切健康力量的支持,都会被中共统治者看作是“敌对行为”。如同里根一样,小布什是一名天生的“反共牛仔”,他所秉持的外交政策更多的是来自于威尔逊的“传教士外交”的传统。小布什不会把被国际人权组织评为“独裁者”的胡锦涛当作值得信赖的朋友——如同现实主义者克林顿与江泽民之间的那种关系,再也不可能在小布什与胡锦涛之间发生了。

在与共产主义世界作斗争的历史与现实中,曾经犯下严重错误的不是里根与小布什这样的“粗人”,相反却是博学的知识分子和优雅的“老欧洲”。过去,美国和欧洲的自由派或左翼知识分子一直高估苏联的实力以及其意识形态的感召力,他们恐惧地认为“苏联拥有无限的和致命的实力,包括自信心、杰出才能以及进行一场全面战争的资源。”他们却不知道苏联社会已然千疮百孔、外强中干。直到苏联及东欧的共产主义政权几乎在一夜之间突然崩溃之后,左翼经济学家罗伯特?海布伦尔这才不得不在《争鸣》杂志上承认:“一个人看起来越接近右翼,就越有历史的预见性;越接近左翼,这种历史预见性就越少。”

半个多世纪来,西欧诸国不仅没有积极支持冷战,反而多次拖美国的后腿。当波兰军政权镇压团结工会的时候,美国对其实施了经济制裁,而西德总理施密特竟然宣称:“波兰颁布《军管法》是必要的。”当美国要求欧洲各国停止支持苏联的西伯利亚天然气项目时候,法国和德国的领导人却不予理睬,他们看重的是与克里姆林宫的生意来往。他们才不在乎有多少人在极权主义的压迫之下呻吟。“老欧洲”是近代以来自由、人权价值的发源地,但在最近一个多世纪里,“老欧洲”逐渐失去了崇高的信仰和稳定的价值坚持。在革命的风暴和乌托邦的理想的折磨下,“老欧洲”成了一艘漏洞百出的破船。

“老欧洲”见利忘义行径一直持续到今天,尤其体现在其对华政策上:法国总统希拉克居然声称天安门屠杀是“已经过去的历史”,法德等国的诸多政客拼命在欧盟中游说解除对中国的武器禁运。中法文化年刚刚过去,中意文化年又开幕了。中共方面借文化交流之名,实施其形象包装之实,种种“私货”败坏了西方社会的道德伦理。而“老欧洲”方面,由于坚持实施高福利制度,经济状况长期萎靡不振,因此将中国看作是一个新兴的充满油水的大市场。订单便是一切——是利益,是选票,是救命稻草。即使中共购买的尖端武器会被用于屠杀手无寸铁的人民,他们也照卖不过。希拉克、施罗德等短视的政客全然无视中共政权依然在残酷虐待其人民的事实,与中国独裁者把酒言欢。我在法国访问期间,曾尖锐批评法国政府对中共当局的绥靖政策,法国外交部的官员们却一直网顾左右而言他。他们比害怕当年的纳粹德国还要害怕中共当局。从政客、商人到汉学家,敢于批评中国糟糕的人权记录的正直之士越来越少。

在此“后冷战”的背景下,美国成为国际社会中惟一能够对中国民主化进程发挥巨大而正面作用的国家,美国总统布什成为与中共角力的中流砥柱。这是历史的巧合,还是上帝有意的安排?

(三)布什能否成为“里根”第二?

此次胡锦涛访美,自然会抛出一些甜得发腻的经贸蛋糕,但胡不会像戈尔巴乔夫那样勇敢地启动“新思维”和“公开化”,最后不惜自己失去权力——在不久前的一次讲话中,胡曾严厉谴责戈氏是“社会主义事业的叛徒”。因此,此次访问在外交场面上的热闹,不足以弥合两国在意识形态上的分歧与对立。

布什奉行人权外交的基本政策,美国的外交思想已经走出了基辛格时代现实主义色彩浓厚的“力量均衡”原则。二零零二年六月一日,小布什在西点军校的讲话,被分析家称为“布什主义”的宣言,即“一种自由主义,该主义不仅将美国的国立用于保卫国家,还用于保护自由合在全球范围内传播自由”。布什指出,暴君们完全清楚他们没有权利压迫人民,他们坚持这样做只能使自己软弱,“一个真正强大的国家允许通过合法渠道表达不同意见”。“九?一一”恐怖袭击发生之后,美国政府不得不调整国际战略思路,将战略重点转移到中东地区,处理消灭国际恐怖主义的问题。但是,这种转移并不意味着小布什忘记了中共政权的性质和对世界和平的危害。虽然华府在反恐问题上需要中共方面提供一定的支持,但这并不意味着小布什会在原则问题上与胡锦涛做交易。

人权不是布什政府外交政策的幌子,乃是其实实在在的内含。在第二个总统任期的就职演讲中,小布什反复声明自由价值的普世性,一种普遍的、跨国的文明和价值正在进展中;在拉脱维亚纪念二战胜利六十周年的演讲中,小布什检讨了战后“雅尔塔体系”的非正义性,并表示美国将不再犯这样的错误。可以说,“布什主义”已经吹响了全球民主化的“第四波”,即多米诺骨牌般的“颜色革命”——格鲁吉亚的“玫瑰革命”、乌克兰的“橙色革命”、吉尔吉斯坦的“柠檬革命”、伊拉克的“紫色革命”、黎巴嫩的“雪松革命”……这些“颜色革命”或多或少都与美国有关,与布什及其国务卿赖斯的积极推广自由价值的外交政策有关。

胡锦涛对此自然心惊胆战、心急如焚,他多次下令全党上下对自由思想“严防死守”,并谆谆告诫地方官员在打压维权人士时“切勿制造如哈维尔、瓦文萨、曼德拉和昂山素季这样的道德英雄”。官方处理若干维权事件时手段确实越来越精密。但是,在全球化和民主化浪潮浩浩荡荡的今天,胡锦涛再想走回头路,将中国带回闭关锁国的毛泽东时代,已非他一人或一党之力可以实现的了。

有人在评价近年来中日关系时,用了六个字“经济热,政治冷”;其实,近年来的中美关系大抵也如此——中美之间“政治之冷”的程度甚至还超过了中日之间。胡锦涛此次访美不会为中美关系带来任何的“剧变”,因为中美要成为亲密的盟友,还得等到中国结束一党专政、实现民主自由的那一天,胡锦涛显然与此目标背道而驰。

最后一个任期已经过半的布什总统,正在成为“里根第二”的道路上大步前行。在总统任内,他虽然很难亲眼目睹中共的垮台,但如同里根为苏联的棺材钉下第一根钉子一样,他也必然要为中共的棺材钉下第一根钉子。此次胡锦涛访美,布什的钉子是否会钉下,又是以何种方式钉下呢?我们拭目以待。

——二零零六年四月一日

──《观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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