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谁在远行的背囊中还会放一本卡夫卡。坦率讲我没有,倒不是对卡夫卡不敬,而是像多数人一样觉得早就对他了然于胸,再不需要重读。其实,作家若被神化了,那就像天空的星宿一样不再对我们有实际的意义。惟有他仍然令人不安,如幽灵萦绕鬼魅徘徊,才证明是尚未过时。村上春树替他小说的主人公取名乌鸦,书名是《海边的卡夫卡》,而“卡夫卡”在捷克语中就是乌鸦。最近看本·金斯利和佩娜洛普演的电影《挽歌》,前者演教授,后者演学生。一场忘年情欲,佩娜洛普向镜头奉献了她的乳房,金斯利痴迷而不能自拔;《挽歌》改编自菲利普·罗斯的小说《垂死的肉身》,但早在多年前作者的小说《乳房》中该教授就曾出现,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乳房。往理论的方向看,在本雅明和德勒兹那儿,卡夫卡始终是他们重要研究对像。本雅明认为卡夫卡不仅仅是寓言,更具有神学上的意义,虽然卡夫卡“对最终的失败深信不疑”。同是思想左倾,本雅明和布莱希特对卡夫卡的评价大相径庭。至于德勒兹,更是从对卡夫卡的研究发展出了他“小的文学”的概念(Minor Literature,直译“小的文学”并不妥贴,有人认为“次文学”更合适)。当然,我有兴趣的还是卡夫卡如何在文学作品中的影响或延续,比如在库切的《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和保罗·奥斯特的《布鲁克林的荒唐事》中。

《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主人公即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她其实就是作者化身,女版库切,收在书中署名科斯特洛的论文早些年都曾在库切的名下单独发表过。在小说中,女作家前往美国领取一个文学奖,然后作演讲。演讲开头,她开门见山地提出:“何为现实主义?”随即,女作家便援引了弗朗兹·卡夫卡小说,她将演讲的情景同卡夫卡笔下的猿猴向科学院作报告作比较。但在她看来,那只猿猴不可能代表真正的猿猴,它只是把自己设想成人们想像中的猿猴。所以,科斯特洛的结论是:“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我们能说出自己是何许人。而现在,我们只是在表演自己的角色。连底线都没有了。”演讲很短,在库切的书中只占了两页多,在书中产生的是“犹豫”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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