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浙江异议人力虹先生逝世的噩耗,内心感到无比悲愤,悲愤之余,禁不住将心中的一些思考诉诸笔端。

我与力虹先生未曾谋面,只是在洪哲胜先生主编的《民主论坛》上看到了他的一些文章和诗作以后,才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感觉他的文笔优美,很有才气,其内容大多是宣扬民主、关心民众疾苦、针砭时弊之类,好像并没有什么政治纲领、斗争计划方面的内容。却被安上了煽动颠覆政权的罪名,处以六年有期徒刑。让人感到惊奇,如果这也能算颠覆政权,那么这个政权就显得太虚弱了。而且按照现行《刑法》,煽动罪的最高刑是五年,判他六年,无疑是加重处罚。

据了解,力虹先生入狱以前是一个健康的人,之所以患上了严重的疾病,是因为在监狱里受到了残酷的精神和肉体折磨,按常规,犯人在病重的情况下,可以实行保外就医,但是力虹先生患病以后,监狱当局对力虹先生及家属提出的保外就医要求一直加以拒绝,直至力虹先生生命垂危之际,才准其保外就医,因而耽误了宝贵的治疗时机。

由力虹先生的遭遇,我不禁想到了南非的曼德拉,他在南非的监狱里度过了二十七个春秋,从43岁进监到71岁出狱,依然保持着健康的身体,在75岁高龄时当选为南非总统,现在仍然以93岁的高龄活跃于国际舞台。长期的牢狱之苦并没有给他的健康带来损害,可见南非的监狱管理是相当文明的。

我又想到了美国,美国是个言论自由的国家,没有政治犯。著名的关塔那摩监狱是一个关押恐怖分子的监狱,自从曝出虐囚丑闻以后,美国政府迅速行动,不仅保护了在押犯人的权益而且严厉处罚了相关责任人。没有一人被折磨致病、致死。有一名叫盖拉尼的嫌犯受审时面临280项罪名的指控,只有一项被法官采纳,而其他指控的证据被怀疑是在他在受虐状态下取得,所以不被法官采纳。而且奥巴马上台后,已经坚决下令要在一年内关闭关塔那摩监狱。而在中国,虽然刑讯逼供、虐待犯人已经是普遍现象,而相关的责任人却几乎没有受到过追究。

再看看当今中国的政治犯:湖北的秦永敏在监狱里倍受折磨,前后坐牢达22年,坐牢期间一侧的睾丸被打碎,内蒙古的哈达,在15年的监禁期间,经受了各种各样的酷刑,使他从一个英俊的青年变成了身负残疾的老人。北京的查建国先生在9年服刑期间,天天要靠药物维持,而且他们有一点共同之处,就是没有获得一天减刑。著名的人权律师高智更是受到了诸如电击生殖器等的酷刑折磨,虽然被判了缓刑,如今却离奇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笔者也曾经因为与力虹先生同样的罪名于2000年5月被关进北京市公安局看守所。在看守所关押期间,不说别的,光是“坐板”一项,就是一种严重的考验:4个小时保持一个姿势,不能有丝毫动弹,人与人不能说话,甚至不准大小便,因为大小便要在规定时间统一进行,如有违反,轻者由牢头狱霸拳打脚踢,坐飞机(头顶墙,身体呈135度弯曲,两手举起作飞机状)、重者电警棍伺候。由于长期坐板,我跟好多人一样屁股上长了疥疮,由于牢房里人满为患,一个人所占的面积不足一平米,再加上牢头狱霸要占很大一块地方,所以相当拥挤。睡觉时要一个人头紧贴一个人脚侧身睡,有人形象地称为“冰冻带鱼”。由于天热出汗,皮肤紧贴,疥疮迅速传染,先屁股、后手脚、再全身,而管教只是给一些看守所自制的硫磺软膏和增效连磺之类的消炎药。因为收效甚微,人们只好自己治,方法是用塑料鞋底将疥疮抽打溃烂,挤出里面的脓血,再上点消炎药。因为抽打时非常疼痛,嘴里忍不住要发出惨叫,要用毛巾把嘴堵上,以免外面听到,不让治。这样,每次下来,我的屁股总是被抽的血肉模糊,但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一大滩脓水,要用一大堆卫生纸才能擦干净,后来疥疮蔓延到脚上,右脚指上的伤口溃烂得已经能够看到里面的白骨。

再有就是饥饿的折磨,看守所每天两顿饭,上午10点一顿,两个二两重的窝头,一小碗水煮菜,下午四点一顿,与上午同样,一天8两粮食,再加上缺乏油水,肚子里老是咕咕叫,每个星期吃一次肉,吃两顿馒头,算作改善。有钱的人可以买一些方便面、咸菜、火腿肠之类的东西,没钱的人只能挨饿。

后来,我被送到山西永济虞乡劳教所,那里劳动条件之恶劣、任务之繁重简直令常人无法想象:犯人们要在高强度、高污染的条件下连续劳动14个小时,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而且所有的劳保用品要由犯人自己购买,那些没钱的犯人只能用别人用烂的东西,因此工伤事故时有发生。

三年的牢狱生活使我患上了关节炎、坐骨神经痛和脑神经衰弱等多种病症。

从曼德拉的经历可以感受到南非的监狱管理,从关塔那摩可以想象美国的监狱管理,从以上四位中国政治犯和我自己本人的遭遇可以看到中国的监狱管理,民主与专制的差异由此可见一斑。

靠暴力起家的中共政权过分的迷信暴力,已经习惯于从警察权力的角度思考问题,在行使警察权利的时候毫无节制,必然导致超乎人们预料的恶果。这种做法企图以表面的坚不可摧来掩盖内在的虚弱。

力虹先生是被浙江的监狱当局迫害致死的,由于没有得到及时而有效的治疗,在他病重以后才准其保外就医,面对天文数字般的治疗费用,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他及家庭如何能承受?怎么能挽留住他的生命?这与蓄意谋杀有什么两样?

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一个忧国忧民的文弱书生,就这样被这个政权剥夺了生命,他的理想、他的善良与真诚、他的满腔热血都已化作了一缕青烟升空而去,这不仅是他个人及家庭的悲哀,更是这个国家的悲哀。这个政权也没有因为迫害力虹先生而得到丝毫稳固。

议报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