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的“纪念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大会”上,习近平发表了题为“弘扬伟大长征精神,走好今天的长征路”的长篇讲话。所谓“长征”,是在江西的中共割据政权被国民政府的军队击溃之后,残余势力沿西南到西北逃窜的过程。中共本已穷途末路,却因国民党内部的派系斗争、日本对中国步步紧逼的侵略以及愚蠢的军阀张学良发动叛国的“西安事变”,而得以苟延残喘进而东山再起。“长征”本是中共之莫大耻辱,毛泽东掌权之后,为了自我夸耀,却将其塑造成“伟大史诗”。所以,凡是毛主义者必然将长征神话:二零一六年中共举办的纪念长征的典礼,规格为文革结束之后最高,这足以表明,比起江泽民和胡锦涛来,习近平之毛主义“成色”最高。

习近平的讲话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次也不例外。习提出,中共把人民放在心中最高位置:“什么是共产党?共产党就是自己有一条被子,也要剪下半条给老百姓的人。”此前,习近平已经发明了让人瞠目结舌的“鞋子论”——鞋子是否合脚,只有穿鞋子的人知道;因此,中国的人权状况只有中国人自己知道,不容别国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当然,谁是“中国人民”必须由习近平确认。如果你胆敢说这双“鞋子”(也就是共产党一党独裁的制度)不合脚,那么等待你的就是刘晓波和许志永那样被关进监狱的命运,而在监狱中的刘晓波和许志永顺理成章地被排除在“中国人民”的行列之外。代表中国人在国际社会发声的,只剩下习近平等共产党高官显贵。这一次,习近平的“被子论”堪称“鞋子论”之“升级换代版”:十三亿的“中国人民”,芸芸众生,谁敢说没有被子盖呢?谁敢说被子不是习近平的恩赐呢?

就在习近平炫耀每个中国人都拥有被子这个“共产党的恩德”时,自家房子遭强拆而一无所有、不惜铤而走险杀死地方官僚的河北石家庄平民贾敬龙的死刑判决下达了。此前,贾敬龙因拒绝不合理拆迁,家人被打伤,天天被流氓骚扰,打过110报警,却无人理会。他上网揭露真相,派出所送来传票以“涉嫌传播虚假信息”的罪名要拘留他。最后,贾敬龙的婚房被强拆,所有的家具、嫁妆都埋在尘土里。筹划中的婚礼泡汤,未婚妻离开并改嫁。

在当今的中国,法律站在当权者一边。善良温和的贾敬龙走完了所有的申诉渠道而一无所获,陷入到绝望之中:“我从一个正常人生轨迹抛离出来,我无心于理想、事业,我以为结了婚就会和所有人一样过上一种平实、温馨的生活,然而一切背道而驰,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会有这样的安排,除了一腔热血我什么都没了。我一度跑到村北绿化带里嚎啕大哭,身边石太高速上汽车飞驰而过,我切实体会到什么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我无力回天啊。”于是,贾樟柯《天注定》中的第一个故事再度上演:二零一五年二月十九日,农历大年初一,贾敬龙手持改装的射钉枪,将曾领导组织强拆其婚房的村党支书何建华射杀在该村团拜会现场。然后,他投案自首,一年多以后,迎来了死刑判决。中共当局可以迅速处决贾氏,却不能阻止更多“民间敢死队”作出“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的抉择。习近平知道贾氏的案例吗?习近平何尝分过被子给贾氏这样的底层民众?而贾敬龙从未奢望得到习近平的“圣恩眷顾”,他所求的只是自己的被子不要被横征暴敛,他却必须用生命来捍卫自己的家园和被子。

习近平为了自己的面子,耗资两千亿人民币打造美轮美奂、挥金如土的杭州二十国首脑峰会。中国人民从来没有机会参与此类天文数字般的预算的审批。就是在清帝国时代,慈禧太后希望修建颐和园,也会有大臣直言反对;然而,今天习近平一掷千金之时,朝廷上下却鸦雀无声,惟有一个杭州的基层公务员发了几句牢骚,立即被开除公职。官方媒体上得意洋洋地描述国宴所在地的绝世美景:“G20峰会欢迎晚宴厅名曰‘漪园’,源于乾隆南巡时的禦赐额题。漪园分为序厅、宴会厅、会见厅、贵宾厅、游船码头五个部分,其建筑与园林、与西湖山水浑然一体,室外园林移步易景,室内观赏一窗一景,建筑的内部装饰选用东阳木雕、青田石雕、安吉竹艺、铜雕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浙江传统手工技艺,为世界呈现一派杭州元素,江南韵味的独特建筑风格。”乾隆皇帝下江南时用过的园子,惟有习近平可以享有,他无皇帝之名而有皇帝之实。而桌上的菜品更是举世无双:“桌面如卷轴画卷般铺开,展现了一副自然秀美的西湖画卷,将雷峰夕照、断桥残雪、三潭印月、宝石流霞、平湖秋月等西湖绝美景点搬上了餐桌,将中式园林造景手法和现代设计理念相结合,融入以东阳木雕国家非遗工艺制作的雷峰塔、集贤亭、九曲桥、西湖游船,以龙泉青瓷制作的三潭印月、断桥残雪,结合竹编、果蔬雕等浙江传统技艺元素,全景展现西湖美景。各国贵宾们对欢迎晚宴的设计赞不绝口,纷纷拍照留影。”用柏杨的话来说,中国文化仍然停留在“口腔期”,才会将所有的聪明智慧用在吃上面。

杜甫诗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在极度奢华的杭州峰会施施然地开幕之际,甘肃省一名极度贫穷的农妇毒杀四个孩子然后自杀,两相对照,习近平的“被子”论何其虚伪、何其无耻。

在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康乐县景古镇爱姑村,二十八岁的村妇杨改兰毒杀最小三岁、最大八岁的四个子女后,喝农药自杀。被发现后,仍有呼吸的她和大女儿被送医,但都因抢救无效身亡。据村民透露,八岁的大女儿因为拒绝喝农药,遭母亲用斧头袭击,身上多处受伤,后脑也裂开。杨改兰的丈夫李克英在给孩子料理完后事,于九月二日离家出走。两天后被村民们发现他在离家不远的树林里服毒自杀。一家六口,全部死亡。

这一家人死于贫困,死于绝望,死于共产党猛于虎的苛政。长期以来,杨改兰一家处于极度贫困之中。她生前和孩子们住的房子里,一只破旧的柜子是最奢华的家俱。家里房子是五十八年前修的危房,孩子们连可保暖的衣服都没有,夏天不穿衣服跑来跑去。床上的被子早已破败不堪,还得几人一起合盖一床被子。即便是如此贫困的家庭,当地政府却在三年前取消了他们的最低生活保障费。

商纣王有酒林肉池,隋炀帝有运河龙船,庆丰帝则是“直把杭州当天堂”。白癡晋惠帝听说有臣民食不果腹,就反问说,他们为什么不吃肉糜呢?而庆丰帝微服私访的时候吃过庆丰包子,大概会对杨改兰一家寻死迷惑不解:为什么不吃庆丰包子呢?那么,中南海里的龙凤锦被,会送到杨改兰一家的墓地和贾敬龙的刑场上吗?

——《纵览中国》October 23,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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