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芽等待瞎妈裁决的时间里,青皮出院了。他是让人用担架抬回家的,村里人都去他家看望他,表面是上慰问他,大多数人心里都在咒他死。他们真的恨三水,那一棍子为什么不打在他青皮的脑袋上。青皮的断腿算是给接上了,可是医生说将来走路的时候要有点瘸,因为接的那条腿和另外一条腿不一边长。青皮的媳妇是他的表妹,事情发生后,心里怨恨青皮的烂情,就回了娘家,发誓不再回来了。青皮拖着伤腿回来没有办法生活,他的老妈年事已高,只好给他顾人伺候着。由于青皮这次事故是他私人道德败坏所为,村主任李全宽把他的治安组长也给撤了。

青皮被打成这样子,他的老妈看见心疼,在家里亲戚的蹿缀下,几次要去找瞎妈理论,都被青皮拦了,他妈不理解青皮是什么意思,青皮却冒出一句让他妈更不明白的话:等我把家里的事情考虑透再说吧,还没到找他们的时候呢?这回连他母亲都糊涂了,这青皮怎么说起不着调的话来了。当然,青皮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春芽这回去医院看他,这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春芽早晚都是他青皮的媳妇,他心里坚定的这样认为。在医院的时候,要不是那天夜里护士进来,他就在病床上又把春芽给办了,明显着春芽心里喜欢的是他。青皮此时的心里在盘算着,等自己养好身体后,怎么和那个坏心眼的媳妇把婚离了。又怎么着把春芽给娶回来。他在养伤期间,每天琢磨的就是怎么和瞎妈理论的事情,怎么着才能让瞎妈就犯,把春芽给让出来。

一段时间以后,他觉得身体恢复的好些了,就让他妈把原来治安组的几个小哥儿们叫来。然后,找了个椅子做成担架,把他抬上,来到河边,上了船,直奔对岸的瞎妈居住的白沙滩上。这治安组的几个人,都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以胖子歪,二混蛋为首,他们比青皮小七、八岁,平常在村里偷猫盗狗的,无恶不作,自从到了治安组后,村里到是安生多了,这也是把老支书李全宽给折腾得没办法了,才想出来这么个办法来。

几个人来到白沙滩,一下船,他们直奔瞎妈的几间房子而来,大水和二水听见动静就迎出来了。一会儿,瞎妈也出来了,一听青皮的话,就知道来者不善。青皮是来要补助的,说是受了那么重的伤,要牛家给点儿补助,并且要派专人伺候。毕竟是老牛家人把人家给打伤了,虽然是三水已经入狱,可大水是个厚道人,他还是说:钱没有,要是需要人伺候可以去。青皮马上问谁去?大水说我去。青皮说不行,要个女的。大水说女的没有。二人说着就顶了牛儿。二水气急了,说:我们的人都进监狱了,你还敢来要补助?话没说完,就转身又抄起了顶门杠。吓得青皮跋腿就跑。一行人跑出了白沙滩,过了河后,在村口议论着,觉得这么干不行,就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几个人正商量着呢,公社来人了,说是青皮的媳妇水丫儿在公社书记那里把他给告了,要和他离婚。青皮一听,就说离就离吧,赶快让她写离婚申请,我签字。亲戚们都说别离婚,这人都残废了,走道一瘸一拐的,真的离婚了,谁家的女孩往过嫁呀?还是赶快去说点儿好听的,把媳妇接回来吧。

青皮眼珠一转,说走。就带着众人去他媳妇的娘家了。水丫儿见青皮领来了这么多的人,以为是来接她的,就拿起了架子。青皮见她摆起架子,就有意识激她的火,让她下不来台。结果,话赶话的说僵了,水丫儿说不跟他过了,要离婚。话一说出口,被青皮接上了,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就写了离婚申请书,青皮当着大家的面,当场签字,水丫儿没办法只好签了字。签字后,她坐在地上哭,大骂青皮没有良心。

青皮带着众人回来,大家本来以为是去接水丫儿回来的,没想到是给他们当证人,办了离婚手续。心里都别扭,觉得青皮这回非打光棍不可了。可是,青皮心里却在暗暗发笑,觉得这回和春芽再说话,可就没有障碍了。只是临回来时女儿槐花一个劲儿的叫爸爸,叫得他心里怪难受的。但是,一想到春芽,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青皮和水丫儿离婚后,心里轻松了,觉得该进行第二步计划了。于是,就派他堂嫂大翠子,来到白沙滩找瞎妈。说是青皮生活困难,媳妇也因为受伤的事情和他离婚了,觉得牛家应该给一些接济。瞎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说青皮的情况后,就马上让二水给她准备五百块钱。可是,大翠子又提出要瞎妈派人去伺候,瞎妈说家里没有人,这条件接受不了。大翠子说不成就先让春芽去吧,瞎妈明白了她的用心,就干脆的说春芽怀孕了。大翠子一听,就觉得没戏了,起身告辞回来。把经过对青皮一说,青皮听说春芽怀孕了,心里就倒腾上了,这十分有可能是我的孩子。因为,春芽嫁过去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怀孕,怎么才和我有那事情就怀孕了呢?肯定是我的孩子,想到这里,心里那叫一个喜。难怪春芽到医院看我去,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既然是这样,那还说什么呀?又得从长计议了。是呀,这瞎妈贼得很,眼瞎心里可明亮着呢。肯定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要不她为什么和大翠说这事呀?她是在威胁我,这是在拿她们母子当人质呀。想到这里,他的汗“涮”一下就下来了。这可怎么办?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弄不好她别再是让我等她三儿子回来,那可就更麻烦了。我说这个老瞎婆子怎么那么有恃无恐呢,原来我有把柄在她手里呢,这还真是个难办的事。

要是这样的话,得见一见春芽,看她怎么说。可怎么才能见到她呢?要知道是这样的话,就别和瞎妈他们把关系弄僵了。这可怎么办呢?没办法,就是刀山也得闯。他又起身,直奔白沙滩而去。这回他没带那么多人,只是叫上了他的一个叫山虎子的弟兄。他的船一靠岸,二人就被二水拦住了。青皮毕竟是街面上混的,三两句话就把二水给打发了。二人跟着二水来到瞎妈的房间,瞎妈听说青皮又来了,心里知道这小子不好惹,就加了小心。

青皮见瞎妈出来见他,就不象上回那样了。这回是即不吵也不闹,只是掰开揉碎的将道理。什么我是受害者呀;什么媳妇跟我离婚了,家里没人伺候啦;什么我妈年岁大了,照顾不了我呀;什么我这回是落下永久性的残疾了……瞎妈翻着眼珠,一声不吭的听他说。她感觉青皮这回说得都是有道理,可就是一样,她不能听,因为,他说的都是在围绕一个主题,家里缺人伺候。最后,青皮起身,要走时,又说了一句:如果有商量的话,三水我可以把他保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见瞎妈的嘴角一动。

三水是瞎妈的亲生骨肉,瞎妈能不动心吗?可是青皮这次又看错瞎妈了,瞎妈是个心计极深的人,青皮怎么是对手呢?一个换一个,不能拿两个换一个。就是因为青皮这一来,差点儿要了春芽的命。

青皮回到家后,觉得自己这次去白沙滩,收获不小,因为他看到瞎妈认真的听了他的话。他觉得自己在家里等着,不出三天,老牛家肯顶会来人求他。那时候他把条件往外一开,春芽就会自动的走进他的家门。晚上,他上街买了二两烧酒和二两花生米,回到家后,就一个人吱咂的喝起来。

第二天,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要不是女儿槐花来找他要生活费,他还不起呢。槐花是他唯一的女儿,今年三岁多了,是个机灵的小姑娘,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将来长大了,决不是个善主儿。因为那张嘴厉害的很,小小的人就把他爸爸说得哑口无言。青皮没办法,只好乖乖的给她两块钱。刚打发走了槐花,山虎子就进来了,说村主任和他商量,想让他去看场院问他去不去?一个月给他三块钱,别人都两块,照顾他。青皮一想,呆着也是呆着,为什么不去呀?

白沙湾的场院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因为场院坐落在一个寺院里。寺院的名字叫倒坐庙,顾名思义,这是一座门朝北开的寺院。由于这几年搞运动,庙里的和尚早还俗了。现在这庙被村里的社员当打谷场用,所以要有一个值班看守的人。据说这场院的值班人员已经换了好几个了,始终没有一个长期的人干下来。原因就是这地方近来总是不安静,一到晚上就有动静,几个看守人员都由于害怕,不干了。说白了,就是给吓跑了。青皮早就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可他是个不信邪的人,所以,村主任一说,他就答应下来了。

村里的老人都说这庙自从建成那天起,就没有安生过。以前和尚在的时候,也经常闹动静。原因是这庙不该门朝北开,因为犯了天家的禁忌,所以,要经常受到骚扰。具体的谁也说不清楚这庙为什么要门朝北开,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青皮是不论秧子的主儿,所以,村主任找他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也给青皮一个生活的机会,谁让他腿伤了呢。

这事情也奇怪了,自从青皮住进场院以后,这庙里就没再闹什么事情。每天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在这场院里闹腾,喝酒猜拳,搞的是昏天地暗。村主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因为找到这么个合适人也不容易,要不是青皮的腿伤了,他才不来呢。所以,就任凭他们折腾,只是村里的鸡丢了不少。有些老年人在一起聊天,说青皮这帮人是五鬼,把庙里的大仙给镇住了。一时间村里把青皮给传神了,乡亲们见到他青皮都毕恭毕敬的。村主任这时候才感觉到有些不妙,他青皮的威信怎么能高过我呢?这事情得采取措施了。

是的,在村里无形中,青皮的那帮哥们,逐渐形成了一股势力。以前村主任可以单独决定的事情,现在不行了,只要青皮这帮哥们一起哄,就执行不了了。在有就是青皮这人也是个横竖不吃的主儿,什么事都没个商量。最近还有一件让村主任挠心的事情,那就是前几天公社开会,要他回村后贯彻黑猫、白猫的政策,他心里正没底呢。这村里青皮闹的正欢呢,要是再一贯彻什么猫都行的政策,那不是更乱了吗。自己在这村里还怎么呆呀?可这上面的政策是非贯彻不可的,要是紧拖着,一旦上面检查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这会怎么开法呢?开不好,就等于把青皮这帮人给哄上去了。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青皮带着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分地,要把村里的地给分了。村主任一见这事让他抢在前头了,心里觉得别扭,就私下和几个老贫农一商量,决定在村里整治一下青皮。于是,他召开了全村民众大会,对青皮想复辟资本主义的行为进行批判。谁想,批判大会正开着,公社领导小组就进村了。村主任那叫一个难受,这回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马上,批判青皮的大会变成了批判村主任李全宽的大会,大家刚喊完打倒青皮,转儿又喊起了打倒李全宽。紧接着,青皮这只黑、白猫就当上了村长,李全宽成了治安主任。

(未完待续)

(本书出版:文化艺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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