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雪狮吼藏文版1

1、
3月14日,在中国,已化作无数人耳熟能详的一个词:“3•14”。

我在去年3月的文章中写过:“中央电视台就这一事件制作的专题片在反复播放,用一种很意外、很气愤的语气,一开头就从这天说起,给外界制造的印象是,近日来,西藏各地所发生的震惊世界的系列事件始于这天。换句话说,中国正在给世界讲的故事是:3月14日,少数西藏人突然发疯了。”

藏人学者茨仁夏加在《鼠年雪狮吼》中文版的序言中说明:“2008年3月10日,许多僧侣在拉萨举行了和平请愿,以纪念1959年藏人起义四十九周年,此次抗议行动点燃了一系列大规模的反中国示威活动,遍及西藏高原。……在中国境内,政府精心地创造出暴力抗议者的画面,并且聪明地将西藏的重要纪念日改头换面,变成3月14日,好将前四天的和平抗议抹灭,以把焦点放在示威的暴力性质。”

其实不是“3•14”,而是“3•10”。

2、
昨天正是3月14日一周年。

上午,我燃烛,焚香,供水,祈祷……才发觉,这一年,自己沉浸其中有多深、有多痛!

我在博客上贴了一些不见于中国官媒的照片。第一次看见那些照片的心情,无法言述……可是,就在前几天,我的一位朋友被十多个警察带走了,而我们,刚刚见过面……他受过最好的佛学教育,他爱写如同大自然那么美好的诗歌,他温文尔雅,纯善如水……而我竟难以援手,只能坐待寥寥消息不知何日才至,不禁大恸。

在《鼠年雪狮吼》中文版的前言中,我做了这样的记录:“从3月10日至今,已有十二个相识的朋友遭到拘捕。最早的被捕于3月15日,最晚的被捕于11月底,其中拉卜楞寺的喇嘛久美在这一年被捕两次,至今还在狱中。在我被拘捕的朋友中,两人是女性,三人是僧人,其他人各行各业。八个在拉萨,一个在西宁,一个在夏河,一个在红原,一个在北京。除了一位朋友双亲已故,其余都有家庭,或父母年迈,兄弟姊妹连心,或有相守的丈夫和妻子,以及年幼的儿女……”

现在又多了一个:十三个朋友了。

3、
昨天的日子,如同含有某种深意。

下午,我打开友人从台湾寄给我的书:《昔我往矣》,乃深为欣赏的作家杨牧所著。恰好翻到这一页,读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年代如此肃杀”。

于是我读下去:

“那是五十年代的末尾了。所有我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完全心甘情愿,但也努力牢记在心。有些话不适合我们当众道出,有些甚至不可以耳语传述。……所有的努力是为了避免一不小心坠入陷阱,为了抵抗遽然相加的威吓,铁青的脸,以含混的语法决裂地凄切地不知道说了些甚么:‘否则’,冗长驳杂的句子里点缀着这两个字:‘否则--否则--否则。’”

4、
昨天的日子,如同含有某种深意。

晚上,我收到了《鼠年雪狮吼》中文版。虽只有两本,但已经令我万分讶异,数日内,从出版到越过边界,再到我的书桌上,真的不可思议了。

电脑里的记录犹在,但印在纸上、捧在手里的感觉实在迥异。翻着书页,十万字与一百多张图片可以在瞬息间闪现完毕,可是事实上,深藏在文字与图片里的日日夜夜,根本不可能在瞬息间闪现完毕。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已经植入业力之中,只要身为藏人,就不会忘却,也不可能忘却了。

更晚的时候,我竟看到了《鼠年雪狮吼》藏文版已经出版的报道【1】。

我的目光、我的心,全系在这句话上:尊者达赖喇嘛为这本书题词,首席噶伦桑东仁波切为这本书题词……嘉瓦仁波切说:“我再度向这位作家的精神与决心表达由衷赞扬……”

我可以为这句话付出一切!

4、
感谢从未谋面的更特东珠!

感谢他,把我博客上的大事记,翻译成藏文。

感谢他,恭请到尊者达赖喇嘛和桑东仁波切为《鼠年雪狮吼》藏文版题词!

虽然我还没有收到这本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收到这本书,但我相信有一天,我会把这本书供奉在我的佛龛上。

就像更特东珠对媒体介绍的:“翻译完这一大事记,再得到达赖喇嘛尊者的肯定后,对于境内藏人(来说)一旦看到达赖喇嘛对这本书的题词,他们的那种内心的伤害或所付出的牺牲,相信会得到一定的安慰。”对于我来说,同样也是,无比的安慰。

我拿这本书,“用以掩饰心里埋藏的深情。”【2】

2009-3-15,北京

注:
【1】挪威西藏之声3月14日报道:《鼠年雪狮吼》藏文版,由印度达兰萨拉图博(西藏)编译室负责人更特顿珠翻译。全书共有225页的文字记录和64页的图片及其说明。
【2】杨牧语,见《昔我往矣》中的<那一个年代>。

鼠年雪狮吼藏文版2

鼠年雪狮吼藏文版3

《看不见的西藏~唯色》2009年3月15日

作者 ed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