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惠娣有了情绪变化,好像我今天跟宝囡玩了,就算没玩,也决定明天或后天玩。我也当作任务,等着给宝囡玩,准备接客似的。而宝囡迟迟没有动静,似乎临阵退却,或等我主动跟她玩。每当夜晚,我想跟娣玩,她就说,今天说不定跟人玩过了,又要跟我玩,累不累。结果宝囡没跟我玩,连该玩的都没得玩了。一晃半个月,我欲火中烧,居然恨起宝囡来了。我是住房困难户,凭什么求你?大不了两间旧屋被回收,新房子还是有的!这么一想,我心地坦荡,对娣说,我想开了,不给她玩了,新房不要了,住旧房也蛮好,至少比三间草屋好。娣急了,那怎么行呢?没有房子,铢泉今后怎么成家?我说,把钱家村老屋修好,叫他讨个乡下老婆,不就行了!再说,快乐都没有了,要新房何用?你坚壁清野,想困死我。我自顾不暇,还管啥儿子!娣问,啥叫自顾不暇坚壁清野,告诉我,你的话稀奇古怪,像外国人了。我说,先让我睡了再说。
娣不说话任凭我睡。事后坦言,为了大队证明,就这样被阿根睡了。你为了房子让人家睡,其实跟我性质一样。你不让厂长睡,房子还会分给我家的,你给厂长睡了,旧房未必不回收。所以让厂长睡是不必要的。你真的爱我,就不要让人睡。你看我上城这么多年,除了德德,给谁睡过?我守住底线,不让人睡。不让人睡,有这么难吗?当然她这么提拔你,入党提干,理应回报。拿什么回报呢?人家缺的是那个,要么……(省三个字,脏话)唉,实在不行,只好给她罗。我都糊涂了,不知怎么才好,自己的男人让人家睡,反正心里不舒坦。这几天没动静,会不会你的要求,她没法兑现?我说,你不要假惺惺了,为了儿子,为了房子,你情愿德德给人睡。
再隔几天就要公布房屋分配结果了,后勤科长仍蒙在鼓里,可见这是名副其实的暗箱操作。我作了最坏打算,旧房回收好了,我也不想为难她了。
周五下班时候,小霍来电话,叫我去她那儿一趟。到厂长室,办公室主任小陈在汇报工作,谈国庆节赞助文艺团体演出之事,赞助费一万,用于发放参赛者奖金。另外一家赞助单位负责场地演出等费用。说了一会话,小陈走了。小陈是本科生,刚进厂便担当如此重任,显然有啥背景。
宝囡叫我坐,一边叫我坐,一边把半掩的门打开了。她蛮直爽,说,怎么不想帮你?帮不上你啊,房屋分配小组通不过,两间旧房只好回收,重新分配。你属于分房对象,为了避嫌,只好不让你参加房屋分配小组。搬房有一星期限期,楼层位置抽签决定。德德,你要配合我工作。她一边说,一边涨红着脸,且不看我的脸,还局促不安,不断喝水。我说,宝囡,谢谢你,我配合你工作,不会得陇望蜀,望着她涨红的脸,我故意站起来,做出告辞的样子。她急忙说,反正没事,坐一会。
我不说话,只是站起来,她也不说话,跟着我站起来,很长时间不说话。我握她的手,她挣脱了,又握她的手,推开了。我摸了捏了她几下屁股,她没反应了。太阳已快落山,天高云淡,楼前广玉兰的叶子泛着金光。住房分配结果已揭晓,我没必要为此献身,我的调情只是给她安慰,告诉她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显得从容起来。我就是凭罕有的从容,和出老千的自慰征服了惠娣。
帮我这么多忙,让我入党,从小组长、仓库主任,直至后勤科长,还给我分了一套中户,这时候还对我深怀歉意,好像旧房回收是她的过错,让我不能理解。我注视她的脸,希望能找出她热心助人的动力。但脸上只有红晕,其状态仿若精神上的处女。
我凝视她,她有点不好意思,扭开了头,拿杯子吃茶。会议上,酒桌上,潇洒从容,谈吐如流的风度荡然无存,进入了自己也许都不知道的恋爱状态。我想她此刻或许剥离了厂长的躯壳,回返到固有的本真状态,换句话说,宝囡,这时才是一个女人,我顿生爱怜之心,忘了商人般的盘算计较。我似乎在享受一个腼腆的半老徐娘的暧昧。
看了你的档案,小学五年级小队委员,初二加入共青团,插队农村跟贫下中农走得很近,有移风易俗之气魄,还打破了腐朽的婚姻观念。看了你入党时填写的家庭关系表格,你妻子还是多年的老党员,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副队长。因此,我在会议上说,赵德德同志积极参加上山下乡运动,又红又专,走与工农兵相结合的道路,应该是我党的培养对象,迄今他还是党外群众,我深表遗憾。
我说,宝囡,今生从未有人从这个角度夸我,我一直在泥土中挣扎,为一日三餐忙碌,没有信仰,我还有一个一无心肝的父亲,身上尚且有他的基因,我为此感到羞愧,一直深深的自卑。你这么看得起我,三生有幸,宝囡。我也不会说话,反正我跟定你就是了,忠诚不二,义无反顾,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恍然大悟,原来她是赏识我,是我的伯乐,并没有非份之想。
尽管这时候宝囡看上去失魂落魄,我还是严格遵守三不政策,不拒绝,不迎合,不逃避,不过我没做到不挑逗,仍在有意无意出卖自己的色相。张爱玲说,征服男人靠肠胃,征服女人靠阴道。我不想利用荷尔蒙征服我的恩人。遗憾的是,好色而不淫,只是口头上说说,行动上并没做到知行合一。
已快五点半了,我和宝囡仍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看远处的山脊,落日余晖画了山的轮廓,隅山成了躺卧的美女。
电话铃响了,是她娘打来的电话。我不回家吃饭了。宝囡说完挂断了电话。我说,小霍,今天我请客,一醉方休。宝囡说,还是我来吧,反正有厂长基金。所谓厂长基金,由大量不入帐的现金组成,比如卖掉的不锈钢边角料、车床铁丝废料收入,还有购买设备原材料的回扣。
我们踏着脚踏车出厂去了隅山饭店,宝囡可能做贼心虚,不肯坐包厢,于是在大厅角落处,找了个桌子坐下。点了四只菜,其中有我喜欢吃的红烧肉,喝了四瓶啤酒。大厅有人在唱卡拉OK,宝囡吃酒中途,也去唱了一曲《小城故事》。不管宝囡如何镇静,如何掩饰,被人摸了捏了屁股,仍在这儿跟他吃饭唱歌亦泄露她的底牌。我问老周呢?她答,跟女儿一起去了南京,探望他父母。都走了,没人跟我说话,你跟我聊聊。我耐心倾听她的家常烦恼和工作琐事,感觉她平时逞强,心里的郁积却无处渲泄。就她点《小城故事》曲子来说,可能希望发生故事,给平静的池塘扔块石头。当然,这种理性分析,明显妨碍了我情感投入,我像情场老手,全力探索对方的内心隐秘。
我投鼠忌器,不敢进一步表示,其实我想进一步表示,我不想吃白食,也想寻求一份额外的快乐,可惜娣和大师兄像两座大山压在我身上,说真的,我担心走出这一步,娣后院起火。我多怕娣借这个由头后院起火啊!
骑着自行车送她到家门口时,估计她会道声再见,这样我仁至义尽,总不能说我不怜香惜玉,不知恩图报吧。没想到她说进来坐一会。到了二楼,开了房门,她说你看一会电视,我去洗个澡。我上文说外冷内热就是指这个。穿着浴衣出来,头发仍有水珠,而且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我看了她两眼,抱着她进了卧室。她不说话,有点象征性挣扎,结果拖鞋掉了,人还是进了卧室。随即顺流而下,任我攻城掠地,她俯首帖耳,只有喘气愉悦的份。我记得起床后,她说了句,一时昏了头,事情到此结束。我说,听你的,你不要说话不算数,隔了一段时间又找我。给你哥哥老周发现了,大家都完蛋。唉,宝囡,爱情哪儿有开关,不是说停就停,爱的能量消耗了,自然火灭灶冷。
搂着宝囡,摸着乳房,看了近一个钟头电视,宝囡的左手亦在我大腿上逗留,这给了我感觉。我看了一下表,说走了,时间不早,她说好的,进房拿什么东西。我可不会轻饶她,都说某人与某人有一腿,却不会说发生了几次,有花堪折直须折。这大大出乎她意料,想不到她手下的后勤科长竟然卷土重来。她忙不迭地应付,衣服又脱了一遍,中途还搂住我的背部,挺着她的臀部,情意缠绵说,慢一点。
江苏/陆文
2018、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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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