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臣散文印象

1、远眺,吴安臣印象

我始终认为,大理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地方,地处滇西要冲的大理,仿佛是一个驿站,用它的山水和田园,为每一位南来北往的人提供一个不让心灵孤独的所在。与大理的地理位置一样,大理的作家中,始终保持着一种沉静而淡泊的风气,不喜张扬,更不喜欢拉帮结派、划地抢滩。每一位作家都似乎怀着一种开放而包容的心理,去接纳州内外不同地域的作家们,因而在全省文学界中保持着良好的口碑。这样的情形,使得大理作家群落中的每一位作家,都有着良好的人际关系,各地的作家都发自内心地敬重他们,喜欢他们,乐于与他们亲密无间地相处。吴安臣是我多年的挚友了。第一次见到吴安臣是在五年前,我去大理参加滇西笔会,在时任大理州作协主席的张乃光老师的介绍下,我认识了两位比我小几岁的文友,一位是李有旺,临沧市永德县的文联主席,另一位就是吴安臣。吴安臣当时在大理州永平县一所县中学里,一边教书一边写作,已经在当地小有名气了。在笔会期间,我看了他给我的几个稿子,感觉很不错,笔会结束后就不断地在电话里向张乃光老师和永平县文联主席李智红老师猛夸吴安臣,建议他们好好地栽培一下这棵文学好苗子。那时候,我有一个非常强烈的感觉,就是,吴安臣将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大理文学界的一颗闪亮的新星,代表着大理文学新人的一个高度。在我不太完整的了解中,在大理本土作家中,继张乃光、原因、李智红、杨泽文、纳张元、杨友泉之后,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作家中,吴安臣将与雷杰龙、杨义龙、郁东、麦田等人组成大理文学的一个崭新的梯队,向我们展示大理文学创作的一片全新的景观。

自认识吴安臣以来,我和他始终保持着联系,他在国内报刊上发表了大量的作品,有时候,我们的作品会在同一个地方发表。在同一个版面上,仿佛并肩而坐的老友,各自说着自己的故事。这样的亲切,感觉是非常奇妙的。而当他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散文集《草从对岸来》,这本厚重而朴素的散文集,让我对吴安臣的文学创作有了一个更加全面的认识。

在大理作家中,精短散文的创作一直是他们的强项,据我所知,张乃光、李智红、沙平、杨泽文等大理作家的精短散文,十多年来始终保持着相当的数量和质量。吴安臣作为大理精短散文写作集群中的一员,同样也是成绩不俗。近年来,他在《天涯》《青年文学》《山花》《中华散文》《散文百家》《散文世界》《海燕》《读者》《青年文摘》《美国侨报》《香港文汇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了大量的散文佳作,作品入选过数十种权威选本。可以说,吴安臣利用五六年的时间,顺利地实现了从一个文学爱好者向一个成熟散文作家的升华。

2、吴安臣散文里跳动的脉搏

吴安臣的散文给我一个非常明显的印象,就是,他对日常生活的高度关注。寻常的俗世生活,人们的举手投足都会成为他的书写对象。人们不以意的言行举止中所具有的共性,经过他的别出心裁的整理和编排,便成了一种情趣化的咀嚼与回味。比如他的《转身》,把从一个人的成长经历里,随着时空的转换,表达了作者对生活刻骨铭心的感念。比如《一道坡》,记录了一家人与乡村里的一个极为普通而为鲜为人知的地点,对于生活的特殊意义。比如《孤独行旅》,通过身在异乡里的各种际遇和内心感受,阐释了生活中的某种艰辛与冷清。比如《牙疼记》,洋溢着人在病痛里的一种韧性与忍耐,品味与体验,让我们感同身受。读他的这些文章,我们在感觉到了浓烈的生活生汁原味的同时,还会体验到一种温情,因此,我们在读他的散文的时候,往往会感觉到一种沐浴在阳光里里舒适。

吴安臣的散文,似乎还在意于对生活痛感的再现与触摸。生命个体对现实生活的接触,不可避免地存在着错位与失落。在《回不了故乡的石头》里,故乡与人的流浪是错位的,内心的宁静与生活的漂泊是错位的,外部世界的物质文明与故乡相对落后的状态是错位的,在对故乡的回望里,四处奔波的游子,始终不能回归,这是一种人生的错位。在《听蟋蟀唱歌》里,作者对童年往事的细致入微的描写,勾勒出了一幅优美的乡村生活画卷,在这样的视角下,乡村生活越是美不胜收,现实生活越是空虚不堪,作者让我们感受到的美丽,其实是在告诉我们现实生活与那种美景记忆早已远离,这是一种既有叙述层面与叙述暗示层面的潜性错位。而如此种种错位与失落对于作家来说,则是作家处于特定的个体与特定的社会现象之间的节点上,对内心世界和外部世界运行的感知,同时也是这两个世界互相印证的文本表达。在这样的视角下,吴安臣的散文让我们感觉到了强烈的生命律动感。他和他的散文里的人们,都对这个世界有着一种特殊的热爱,或者热爱的种种反方向(比如憎恨,比如被疏离,比如被漠视)。这些文章里,我们总能看到吴安臣对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保持着持久的、习惯性的注视。

吴安臣的散文里,更多地是把他的叙述对象指向平凡人。平凡的人生存状态往往贴近了生活中最为真实、最为本质的一面。平凡人的日常生活在吴安臣的笔下呈现出人在客观世界中的喜怒哀乐来,这样的情感流露,往往让我们感动。比如《琐忆两位老师》,作者记录了少年时代两位老师职业活动中的点点滴滴,朴实无华的言行被朴实无华的语言讲述出来,却刻画出了一种朴实无华而让人崇敬的人格魅力。比如《手势里的爱情》呈现了野村里的一对哑夫妇在他们的生活里无微不至和相帮相扶,虽然生活的压力,甚至是生活和残酷层出不穷地出现,但他们在生活里却显示了爱的无处不在,显示了爱情在寻常生活里惊心动魄的大爱大美。比如《开三轮的大妹》,通过亲情化的注视,身处地社会底层的亲人打理生活的艰难与执着,让我们感受到撑起生活之舟不断地前行,对于一个人的存在是何等的重要。

吴安臣的散文,在题材选择上有着他独到的视角,往往在我们日常生活中被忽视、习以为常的地方发现扣人心弦的事物和现象,经过他加以叙述和感悟以后,引人深思,发人深省。他这样的过人之处,值得我们每一位写作者借鉴和学习。他的散文《城市五题》里,一个外乡人在城市里的生活,被作者用他的个性化体验一层一层地剖开,孤独、失落、坚持、怀疑、质问、探寻、主张等生活里一直困扰着我们的人生命题被作者设置在他的文字里,生活的细节与人生的思索同时存在,人性的阴暗与价值的追求同时存在。读这样的文章,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他的散文《黑暗》里,我们始终可以感受到作者借助于黑暗这一自然现象,阐述了作者对于生命流向与价值取向的独自思考,它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切入生活、挖掘生命终极意义的入口,使得文章具有了一种可能,让我们通过它,寻找类似话题的可靠途径。在《雨落在平原上》,作者借着回忆倾盆大雨,展开了一个家庭在漫长的生活变迁里所遭遇的种种事件,在这里,作者对于一些事件的宏观布局和细部刻画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与体现,通过这篇佳作,我们同时看到了一个优秀的作者对于生活场景的综合把握与个性化叙述的双重智慧。

3、吴安臣散文创作的流向预期

每一个作家的创作都是具有阶段性的,经过不断的积累,一个作家可能会形成对于某个领域和视野的特定的叙述兴趣和表壳趋向。而当他对于既定的领域形成了一定时限的相对稳定的关注与叙述之后,只要是不满足于现状的作家,都会不断地寻常新的审视与表达的突破口,让自己的创作不断地得到拓展与更新。就吴安臣的散文创作来讲,作为一个创作个案,我觉得吴安臣下一步的创作应该在理性审视的基础上,从以下几个方面实现新的突破与提升:

一是对既有的创作视野的再度审视。近年来,吴安臣的散文创作,在文本数量上已经实现了可观的积累,与此同时,他还通过这些文本,实现了对乡村生活和个人生活体验的普遍关注。因此,我们可以说,吴安臣的散文已经实现了对现实生活和往事追忆的笼罩与覆盖。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散文要实现新的突破,必须在这个基础上,对既有的创作领域和创作视野进行深度的挖掘。只有这样的再度审视,他才可能在既有经验里发现生活与记忆里更有价值的内在属性,从而使他的散文更进一步地体现出哲理意义、文本探索等范畴上的可取性和导向性,从而提升他今后的创作价值和创作意义。

二是对陌生领域的切入与体验。我始终认为,吴安臣的散文创作中,还有一些他没有涉及到,或者是较少涉及到的领域。根据我对吴安臣本人的了解,他是一个有着极为丰富的职业体验的作家。在他十余年的职业工作中,吴安臣从事过的许多彼此不相干的职业。而不同的职业体验,对于一个作家来讲,却是创作中极有价值的创作题材库,它们有着极为丰富的创作可能性。而就吴安臣目前的创作来看,很显然他没有对这一优势给予足够的重视。我相信,等他以文学的视角,回过头来认真审视他这些职业经验的时候,他的散文创作一定会有新的拓展与突破。

三是散文文本创造的个性化演绎。吴安臣的散文创作,曾经在很长一个时期内,陶醉于对生活现象的撷取与再现。而散文作为一种内涵和外延都十分复杂的文体,对于散文文本自身的认识与理解,往往是体现一个作家创新能力的重要环节。因此,随着吴安臣散文创作经验的不断积累,他更应该着手开始思考对散文文本形式进行不断的解构与重建,从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散文创作与文本认知体系。

栏目主持 | 郑润良
选题策划 | 极地文化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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