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1一1973.1)

今日诗

今日复今日,今日何其少!今日又不为,此事何时了?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1972年2月17日,周四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班长过来给我说趁着今天的好天气出去照相,还是乘坐16号车去,司机说是去试车。于是我们三人就悄悄出发了。

上午十点先到田平家,田添也来了,于是一块去,还有田平他弟,一块乘车到李新家叫李新同去。李新说他必须在中午12点赶到人民剧院看话剧“槐树庄”,得抓紧时间。

飞车直奔兴庆公园。一行七人进了公园大门就忙开了,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拍完了一卷胶卷。(事后发现照得效果不好)拍完后大家绕着兴庆湖转了转。李新突然向我借什么电影剧本,而且下午就要拿到手。我问他借此书的原因,经旁敲侧击才知道他想进行写作活动,而且就拿我们的生活做题材。如果他真心要在文学创作上下功夫,我一定大力支持!约定后天中午他来找我取书。

12点前分别和他们分手,赶回连队,刚好到午饭时间。

1972年2月18日,周五

……中午一点多钟任远来了。他这次从麟游回来也是历经艰难的:夜里步行九十多里走到老永寿才坐上汽车回到西安。行李托人找车捎回,很不容易。

任远给我讲了他去宝鸡38号信箱的所见所闻,还有一些同学的情况。一些使善良的人们感到震惊的消息,知晓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但我知道在我心里会留下深刻的阴暗的铭记,它将会给我的思想和行为带来巨大的影响。38号信箱四名朝鲜实习生在那里竟然遇到一堵无形的墙,也不奇怪。这说明什么问题呢?光明,还是灰暗?

任远最大的苦恼是他父亲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还有,由于他家和他爷爷家关系破裂,也使他烦恼。但他表示决不气馁,要努力学习更多的知识。他还给我讲了38号信箱一名技工发明精密仪器“水平砣螺仪”的事情,论证了一个人在命运的痛击下仍不回头,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他打算在今年努力争取上大学或进工厂。但愿他能如愿以偿。

下午五点任远告辞了,借我了一本书。

1972年2月19日,周六

上午工作。快12点时李新来了,请他一起吃了午饭,悄悄到宿舍换了衣服和他一块去我家取书。在路上李新给我讲了任远表示自己要成为一个康德主义者。我猜想任远之所以向大家揭示自己看破红尘的念头,是和他目前的个人情况有关,一旦情况改观,他也许会转变念头的。

在我家,我翻遍了藏书也没有找到那本《苏联电影剧本选集(第一卷)》。非常遗憾!李新只好把高长安的《青年近卫军》借走了。

1972年2月21日,周一

昨晚11点,我班王连俊和七班李丙贵才从西安老乡家回到连队;凌晨一点多,三班朱广泰也是从什么亲戚家里回到连里。连里干部知道后大为震怒,加上站夜岗时,我班有三个人偷岗,于是在12点50分,连里进行了一次紧急集合。我恰好站12点半到一点半车间的夜岗。回来后听小刘讲,这次紧急集合跑得还挺远,把他们累得够呛。回来又训话。

今天,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率领美国政府代表团正式访问中国。周总理去机场迎接,但没有举行群众欢迎仪式。中美两国领导人将进行会晤,这会不会结束双方二十多年的紧张对峙而实现和解呢?我认为和解的可能性没有,但关系能够缓和一点。如今大国要使世界的紧张气氛缓和,只有通过谈判,以武力威胁是不行的。国与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只能建立在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上,互相攻击和指责是无助于产生融洽的关系的。尼克松这次访华将在中美两国关系史上揭开新篇章,产生深远的意义。

晚上连队集合开会,指导员讲话。他针对近几天连里的好人好事、歪风邪气大发议论,振振有辞。并且反复强调要大家注意遵守以下几个事项:其一,不准随便喝酒;其二,不准看小说及其它杂志;其三,严格遵守连队规章制度;其四,不准偷漏夜岗。这“不准看小说”这条是针对谁而来的呢?我以后要多加小心,以免招惹事非。

1972年2月23日,周三

上午照常工作。下午西安片部队集合在11连饭堂,听张副团长作报告。他宣读了一个中央军委关于严防事故的通报;又宣读了一个铁道兵党委和我团党委关于严防事故的通报。去年一年,仅仅我们铁道兵部队就发生各种事故2868起,死亡536人,伤2600多人,物资器械损失也甚重。我团去年发生各种事故600多起,亡14人,伤61人,损坏车辆31辆,物资财产损失8万多元。这些事故的发生,给国家、人民生命财产带来了重大损失,给我军的政治声誉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这些事故的发生所造成的政治、经济损失是无可挽回的、令人痛心的。这是我们部队中一些同志对工作不负责任,对人民生命财产不够爱护、漠不关心、麻木不仁的缘故。

就在张副团长痛心疾首地讲话时,军务股递上条子,于是传来今天三连在行车中紧急刹车,致使九连的三台车相撞的事故。中午,又传来五连的一台车在行车中又撞伤一名妇女的坏消息。

刘进吉这几天老往538部队(驻公路学院大专部)跑。吃晚饭时,他悄悄告诉我,七点钟他要开一辆车上街玩一一车是他一个什么表哥的一一要我跟他一块去。他表哥是铁八师的,执行任务来西安住在538部队招待所。刘进吉五六天来差不多天天开车去玩,想必他一定开得很老练了。于是,我七点钟在油料库门口等他,碰见我班的郭全良。他想去交大看篮球赛,正愁没车坐,我便拉他一起坐刘的车。

七点多,刘进吉一个人开车来了,我们遂向西安交大驶去,一路上由刘驾驶,提心吊胆地到了交大。郭全良犹豫了一会儿又不去看球赛了,害怕连长知道。我们随后又开车经韩森寨、西影路向小寨方向驶去。郭在途中也开了一会儿,速度很猛。看来他俩都是开车的老手了。我虽然很怕出事,但也忍不住开了一小会儿,慌里慌张,要不是刘进吉,差点出事。

将车开回538部队时,大约是八点半了。刘进吉的表哥在大门口等着,责备刘回来晚了。我们回到连里,幸好今晚是自习。

1972年3月4日,周六

上午打扫卫生,跟着材料车去了修理一连。回来的路上拟去碑林游览,未成。

下午照例是党团活动,我和陈北原悄悄外出。在公交站意外遇见同学刘海渊。他在三桥322部队当兵;322就是去年我们去提运罐头的那个军用仓库,属总后203部队管辖。刘说他是在1970年11月从麟游回西安报考了该部文艺宣传队。他还说要不是322部队通知早,他也有可能来我部宣传队。他在宣传队吹笛子,混了一年多;现在宣传队解散,他们分配了新的工作。今天他们放假一天,明天他就要奔赴新岗位了。

我和北原去了钟楼新华书店,又去了南院门古旧书店,但没买到合意的书。于是返回。

最近不顾“禁书令”,看完了《笛福文选》、《李白与杜甫》和苏联小说《船长与大尉(上)》。

1972年3月17日,周五

我今天在炊事班帮厨,比较自由,可以外出。中午李新来了,他告诉我麟游县召工召生都开始了。他想去宝鸡钢管厂。高长安不想进工厂,回村里静待大学召生。但愿他如愿以偿。

李新又要向我借书,我只好和他一块去我家给他找了两本。他现在对19世纪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作品很欣赏,说看了这类书之后他思想感触很深。离下午四点半工作时间尚早,我又陪他走到钟楼。一路上他津津有味地给我讲了他和田平、李多、白雪山在农村偷鸡吃的轶事。情节可笑。分手时他邀我星期天去他家听他弹吉他。……

晚饭后任远来找我,还我一本书,告诉我过几天他要回生产队碰碰运气。祝愿他成功!

晚上七点半部队集合在11连饭堂,欣赏团文艺宣传队的文艺演出。他们将在20号去重庆铁道兵西南指挥部汇报演出。

1972年3月22日,周三

早操是急行军,按二级战备要求携带武器装备,冒着毛毛细雨,转了一个大圈子,足有七八里路。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要像今天这样,步行50公里进行拉练。一次走这么多的路程,我担心许多人吃不消。我恐怕也够呛,但回想起在农村上山背柴、扛木头的情景,也许顶得住。

上午是全连军人大会,由连长宣讲防止事故、加强安全的通告。1971年全军因各种事故伤亡几万人,等于一个小国的全军人数。仅我们铁道兵去年就伤亡三千多人,真是太严重了!

下午各班分别进行制订安全措施。最近来部队探亲的家属急剧增加,以河南兵最多。我班在两天之内来了三位母亲:刘进吉、郭全良、栾百忍之母。农村这个时期正是青黄不接之际。

1972年3月23日,周四

起床后又是负重行军。据领导透露,这种早操行军一直要到拉练前为止,是为拉练打基础。

早饭后,连里突然宣布大清装,全连人员都将自己的全部东西搬上大楼顶,一一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领导检查。整个楼顶平台顿时像个大集市,人人守着自己的一堆东西,像在摆地摊。这次清装的目的是检查每个人的行李中有没有公家财物和“多余的衣物”。但是一些消息灵通人士早就将“多出来的东西”转移走了,虽然也查出了一些公物。就这样忙乱了一上午。

下午打扫卫生两小时,休息两小时。吃过晚饭,申耀武给我推来一辆自行车,要我去找李新借一只小提琴。我去了李家,李新答应在一个月之内送来。……匆匆赶回部队,正赶上集合看电影“摘苹果的时候”和“革命历史民歌演唱”。

1972年3月24日,周五

我和陈北原今天订了一个“学习条约”,准备一块进行英语学习,时间定在拉练回来之后就开始。我想去母校找些教材,还想去师大找窦老师要一份中文系的教材。辛兴华也想找什么数学、历史教材来学习。

李苏生被团里送去上东北钢铁学院去了;卫生队杜副司令员的女儿杜XX则被送去上医学院了。辛兴华对此很不满。我则是由他们去吧!事在人为,只要自己付出努力,勤奋用功,不会不出成绩。“有志者事竟成”。

今天一天军事操练,瞄靶。打了一次防疫针。

(未完待续)

荀路2019.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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