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多次在华灯初上或夜阑更深时分,打开王晓明先生的散文集《有荷的日子》。不知由于书中他那帧沐浴于青山绿水中的近照,激起了鼓上蚤时迁偷窥其内心世界的欲望呢,还是我想从他不知深浅的文学造诣中剽一点汤油。他双手插袋,似笑非笑,那矜持又近乎暧昧的表情,是为了显示江苏作协会员的风范,还是旁若无人沉浸在天上人间,而忘了有人偷窥?这一直让我苦思不解,并试图探索。说真的,我至今不明白是那才子式的文字吸引了我,还是曲折起伏的情感惹起了我的好奇。

当然,我明白王晓明先生不会束手就擒,轻易就范,给朋友一枚心灵的钥匙。于是我只得回避他神秘的笑容,在字里行间的迷雾中摸索,在情感波涛的峡谷中跋涉,试图透过心灵遮蔽的重叠的面纱,寻找他散文创作的引擎。

唔,我终于发现了他忙碌的身影:有时候,他在荷塘月色中,观赏荷叶承受的露珠;有时候又在大漠孤烟的鸣沙山,或者西昌古城,吟唱一曲丝路短歌;有时候神游浔阳楼、漫想滕王阁,走近千载兴福寺;有时候,闻闻中甸的气息,听听壶口瀑布那雄壮的喧响,并拜访曲阜,散步浙西,感受一下桂林的夜色。是的,他还尝了太湖船菜,去了东山西山,以及探梅香雪海。

我时常设想:工作之余,何时在那茫茫的湖甸烟雨中,或是在月光如水的串月桥旁,看着波光里的云影,三五知己,听他精神上的弹琴?面对八月的荷塘,情感的丝弦能弹出花开花落的声音吗?那天上的星星,如眉的新月,尤其是那含苞欲放的荷花,是否渗和着情感的潮水?难道他永远徒劳地追寻那一缕淡淡的绝望的荷香?或一泻千里,或百转低回,犹如浔阳江头琵琶女的激荡与凄婉?他感悟了人生,却依然心海浪花,他胸有成竹,却依然情感潮汐……

满腹的情感,他奉献给山山水水,同时也给了哭笑不得的柳如是、红颜薄命的李香君、独守空房的商人妇,连沈园的一塘池水也跨越古今,代表陆游及他的唐琬,接受容纳了他感伤的泪滴。

近年,他在姑苏的沧浪亭还遇到古代文人苏舜钦,在荣获江苏副刊二等奖的《曾园识曾朴》中,还与《孽海花》作者饮酒品茗、促膝谈心,二朝帝师翁同龢同样也是他书房里的熟友与先生……无论古今男女,只要引起感触的,都是他笔下泼墨的对象。是的,古今沧桑,人间悲欢,在他的笔下都有了体现。他当然更不会忘记虞城那源远流长的名胜古迹、深巷小河,比如那言子墓、读书台,还有那四丈湾、琴川河,都被他演绎成充满浓郁地域文化的抒情散文。请看《四丈湾》如临其境的诗意描写:“弯弯曲曲的支巷,把四丈湾的幽深引入到无边的境地。人走在狭小的碎石路面上,会觉得有一种旷古的气息与你交融、神会,这是历史老人沧桑的身影,沐浴着斜阳夕照、星辉月色……”再拿《钟山》杂志刊登的《剑门落日》来说,其中也浓缩了他对故乡的挚爱:“山顶上矗立的剑阁如一幅夕阳中的剪影气势非凡。山坳里黑瓦粉墙的茶肆酒楼在残照里透示出一片静穆。香客依稀的身影和小贩断续的叫卖,给空寂的山色平添了一丝人间气息。走在古树、密林里蜿蜒的古道上,听空山鸟语,看层林叠翠,心情如鱼畅游在纷披的绿色中,体味着亘古原始的惬意。”他是那么的喜欢剑门落日,还有那兴福寺的弯弯竹径、向晚的钟声、袅袅不绝的香烟,以及空心潭的碧波。国王夫差、诗人常建他一视同仁,他宽容简炼的笔墨,让许多人物起死回生,像他所描写的环境那样闪耀生动起来。

名不见经传的凡人,比如他老家的老队长,他也特地写了散文《老队长》,还为此获得了“艾雯杯青年散文奖”。在光荣获奖时,还受到了文坛前辈──陆文夫先生亲切的接见。当年供销社平凡的生活也存在他心中,连那饥饿的年代,明知牛油仍当荤油吃的同事的事迹也纪录于他的文章里。那辛酸的哭,含泪的笑,时时挑拨着读者那多愁善感的心灵。

王晓明说不清道不尽,是什么原因让他在文学的道路上,特别在他倾心实践的吴文化散文的道路上,有了一条路走到亮的勇气呢?

江苏/陆文

文章来源:博讯作者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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