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陆文按语:

我不懂外语,只懂婆罗洲语。凭此,曾跟婆罗洲女友裸聊。婆罗洲语有点像苏北话,叽哩咕哝的,比如,汉语中的“孩子”,我们叫“小伙”,他们也叫“小伙”;“稀饭,小米玉米粥”,我们叫“脆儿作”,他们也叫“脆儿作”(有的地方写成“翠尔粥”,也不知笔误,还是不同写法);“姑娘”,我们叫“矮陀”,他们也叫“矮陀”;“爸爸”,我们叫“大大”,他们也叫“大大”,由于我籍贯苏北,精通“苏语”,因此学起来省力,就像懂汉语的学日文那样。因为日文也剽窃了不少中国汉字。

昨晚上网,莫名病毒将我引到了婆罗洲国的一家报纸网站上。这家报纸叫“日草民报”,内容五花六乱,大多乱嚼喷蛆,一点不正经,其风格有点像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又有点像孟德斯鸠的《波斯人信札》。精神污染特别结棍,无政府倾向十分严重,有的时候,舆论导向又极其混乱,估计老板为了赚钱,主编为了畅销,已到了自相矛盾、不择手段的地步。

我在这张报纸的某日第三版上,看到一篇文章,题目《夜郎国印象记》,署名“老鸭福”,觉得这文章不错,值得夜郎国研究专家阅读,故不辞劳苦译成汉语。需要说明的是,那篇文章开头有个编者按,影射作者老鸭福,早年流落南洋,无路可走,只好当鸭溜溜,皮肉生涯数年,有段时间还干起了五毛这份兼职,才有此硕大家业,是个当代雄性“阿畸婆”。我不知真假,由于他的生活作风与本文内容无关,也不操这份闲心了。

夜郎国印象记/老鸭福/文

上个月,接到远房大哥来信,叫我有空到他那儿玩。大哥居住夜郎国海州府,家大业大,腰缠万贯,开了一家饭店,一家桑拿浴室,一家五星级宾馆,好像还有一家夜总会,从他寄来的相片中晓得,他走路摇着扇子踱方步,具有财主员外的风度,还跟海州太守合影留念,像亲兄弟。我回信说,要紧打理杂营店,晴天又要出海捕渔,哪儿有空到你那儿玩。

其实我不想去的原因有三点:一是,老婆不正常,夜里梦醒,常不见她的踪影,有消息说,她与光棍阿五头打得火热,还倒贴了几十两银子,养了个私囡;二是,据可靠消息,大哥这个早年资本家的儿子,好了伤疤忘了痛,已成夜郎国统战对象,跟官府打得火热,拼命帮海州太守接生意,希望我到那儿投资;三是,权威人士再三告诫,去那儿一定要熟读《夜郎国旅行指南》,读了一小部分,我哪儿还敢去夜郎国!

这本小册子写得十分详细,内容让人吃惊。比如,官吏叫公仆,盘剥百姓叫为草民服务,失业叫待业,下岗叫等待再就业,贫困流民叫闲杂人员、不稳定因素,穷人饿得吃不消,叫肠胃承受力差;坦克车叫拖拉机,学士上街活动,先叫暴乱,后叫动乱,隔了一阵,又叫风波;还有,进夜郎国,可不戴手表,可戴三只手表,不允许戴一只手表、两只手表;看见熟人不是问:饭吃过了吗?或握手、以目示意,而是捏紧拳头,伸出手臂,嘴里不断嚷:和谐和谐、保鲜保鲜,并问:要不要去洗澡?

《夜郎国旅行指南》,里面还记载了犷州斧头党、迷魂帮的所作所为,以及古老的泰石村,被穿迷彩服的暴民占领后的丛林般的状况。村民基本被碎切零割,有的成了哑巴,有的成了杂碎,有的成了肉包子。据说义侠佐罗目前也给他们关在私牢里,生不如死。007、008、009几个兄弟想救他,也想不出好方法,只好以泪洗面爱莫能助。高知晟也想救他,可惜力不从心,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说法,目前夜郎国不生产背包,只生产胸包,因为背包容易给盗贼背后抢劫,胸包跟其相比,比较安全。有证据表明:龙因台进入夜郎国,已彻底摒弃了背包。那儿的人们,裤袋也开到了膝盖以下,以增添三只手扒窃的难度。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夜郎国不准嫖娼,而一个出门在外的人,小便急了,不上厕所怎么行?据说,他们第一任君主叫阵笃秀的,曾嫖过娼,后任君主帽太祖也对女人特别喜欢,常以权谋私,将众多美女收为护士秘书,左拥右抱,夜夜吹箫,还吟起了“舔舔那个仙人洞,无量风光在险锋”的唐诗宋词。一个矮个子大臣看不惯他的行径,不敢殿上进谏,于是给他装了窃听器,以便寻个证据。而宰相为了保持自己的权势,一味保驾,说:君主也是人嘛,他只有吃红烧肉、睡美人儿的嗜好,不算过份呵,人家商纣王酒池肉林,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呵。另外,夜郎国权贵富人养小蜜包二奶已蔚然成风,连教授衙役也兴致勃勃,常涉足于声色场所。小册子告诫,如果到夜郎国寻春,一定要有熟悉的人导航,当心被录像敲诈,衙役跟踪。小册子举例说:一个作家叫柳水的,在朋友其实是线人的引导下,上了圈套,跳到黄河洗不清,目前还呆在牢房里,估计要呆730天;还有一个境外反对派,姓荷的,据官方说法,窜进境内跟来月经的情妇鬼混,结果以嫖娼罪捉拿,以致前途葬送,身败名裂。后来递解出境,不劳动教养,已算网开一面了。小册子一语道破:夜郎国禁止嫖娼,其目的,给衙役一个罚款的借口,或借此抹黑另类分子。

小册子还告诫,如果去夜郎国,走在路上要左顾右盼,当心有人塞你一包白粉,让你成为一个贩毒犯;特别进入风景区,尤其当心坐奥笛车的凶手下车动手动脚,即使呆在室内,也要关好门,当心有人进来打断你的肋骨。另外,最好带一二箱矿泉水,千万不要像夜郎国黑州知府那样,硬着头皮,当众饮下第一口深受污染的自来水;还有,坚决不吃鸡,以免沾染禽流感……这本小册子,噜里噜嗦,看得我头里发昏,后来再也没看下去。

大哥不死心,连续几份电报,我没法推却,只好冒险去了夜郎国。

刚到大哥家,屁股没坐热,就看见窗玻璃外有小脚老太张头探脑,一会儿海州统战部长登门拜访,老先生老先生叫个没完,并带来了太守的问候。当夜便被车子接了去,跟太守会见。先是握手,后是拥抱,随之拍双人照。太守拍照挺老练,边握手边眼神对着镜头,笑容可掬,又矜持得体,像大政治家。说了几句客套话,吃了半杯龙井茶,随后共进晚餐。

一桌酒席花费吓煞人,估计价值六千元,桌上既有鲍鱼燕窝,又有鱼翅茅台,还有五斤重的大带鱼大黄鱼,三个出色的女公关还品了王朝。气氛煞是热闹。高潮之际,市长还不由自主哼起了我熟悉的《乌苏里船歌》和《拉网小调》,让我不由回到了婆罗洲故乡我的那条渔船上,真可谓投其所好对症下药呵。

难怪大哥后来对我说,喝了市长的酒,“滋阴壮阳不咳嗽,一人敢走青杀口”。不过,不投资也只好投资了,至少要有象征性投资。上述这番话,大哥是在极端秘密的状态下跟我说的。我记得第二天,大哥带我到一处风景胜地,在四周无人的草地上跟我说的。

正式交谈前,他遣散了保镖司机和秘书小蜜,并卸掉了手机电板,还叫我脱掉了皮鞋,仔细检查鞋跟里面有无窃听器。我的钢笔随身听和数码相机,也给他扔进了草地旁边的小河里,他还目测了我们同四周建筑物的距离。摸索了十分钟,他才放心的跟我交谈。

我问:什么投资?大哥说:象征性,先签个外商租地意向书,后面的事由我操作,你等着数钱就行了。我问:事情这么简单?他说:很容易。我们准备以你的名义,购买1500亩土地,每亩六万元,资金由衙门钱庄贷款,拆迁之事由太守负责。太守打算拆迁过程中牺牲二至三个钉子户,自焚也好,上吊也好,投井也好,吃老虫药也罢,太守都有准备,甚至衙门前设置了障碍物,以防狗急跳墙,进行自杀性攻击。太守说,超过三个指标,他恩威并施,准备放盘贫困户廉租房,给他们一个喘息。拆迁程序,已打着城市改造的旗号启动了。广告词:“绿色家园,风光无限。”听说其中有位住户是吃官饭的衙役,太守也顾不得了,已明确关照,不服从,则下岗,炒鱿鱼。

大哥还告诉,夜郎国与时俱进,已将城市建设变换为城市经营。所谓城市经营,就是做生意,拆房造屋,不论形式,一切以利润为准则,只要日月运行,城市经营则永不完结,除非破产,地球毁灭。过去倒卖彩电、钢材批条,后来操纵股市,掠夺股民,现在则吞并土地,从中渔利。我说:这么胡搞,不怕人家告状打官司。大哥说:告状有衙役拦截,打官司也不怕。我们这儿,法庭演出结束,全体演员:法官、检察官、书记员、原告律师、被告律师,欢聚一堂,共进晚餐。

他还关照:入乡随俗,不要以婆罗洲国的国情来衡量夜郎国,比如这儿两个男人或两个女人都可以开一间房,夜郎国不怕同性恋,只怕异性恋,一男一女开房间,要引起非议,有的地方则要结婚证,没星级的旅馆,半夜还查房;自行车失窃,报案没人理睬,家庭失窃报了案,也只是象征性侦查,同样极少破案;假使赌博、嫖娼,有人告发,立时立刻有人捉拿。另外,我们这儿所有大街都装置摄像头,密切关注行人的一举一动。线人特多,大街基本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有不少线人,早已潜入被监控者的朋友圈。还有,夜郎国几乎每辆私家车每年都有罚款记录,谁都逃脱不了……

听了这番话,惊了一身汗,我说:不花一个铜板,同意我空手套白狼,我就跟你们合作。事情成功,将钱汇到我的账上,帐号:AX9876543210。

江苏/陆文

2005、12、4

文章来源:博讯作者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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