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我又看了一遍“勃兰齐特集中营”电影,它又名“烽火情缘”,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该电影讲的是苏联女看守看押几十个德国战俘的故事。故事发生地显然是在寒冷地带,因为眼目所见是冰天雪地,还有粗壮的圆木。故事发生时间也显然是二战末期,因为影片以德国战俘被释放回国结束。

镜头告诉我们,无论看守还是战俘,双方的生存状况均极其恶劣,不仅严寒,还有饥饿,以及无形的政治高压,大家心里都像放了块冰块。囚禁与监管,成了一种虚假的政治敌对,其实质彼此都是受害者,都是监狱里的居住者。因为他(她)们都面对监控、告密、性饥渴的血腥现实。比如一位给囚犯煮饭的苏联女孩,只因为跟一战俘眉来眼去有私情,被契卡头目发觉,令其脱掉棉祆内衣,直至胸罩,当众羞辱。

契卡形影不离,线人埋入水底,了无痕迹,不仅对战俘,也对女看守构成心理威胁,以致于互相猜疑。而丈夫已阵亡,有的家人也已死亡,这些女光棍看不到希望,晚上独守空房,不要说爱情,连一只性欲的饭碗都没有,只好在亡夫的遗照中、疯癫的老公那儿寻找空洞的安慰。她们对战俘的斥责、谩骂,还有鞭打,让你分不清这是对仇敌刻骨的恨,还是对男人由衷的爱。而战俘的处境更惨,被俘后,先是九死一生的矿工,现是任人宰割的囚犯。既要应付契卡的窥探,隐瞒自己残杀苏军的罪恶,又要忍受女看守的虐待,关到最后也放弃了纳粹的理念,只想摆脱饥饿和迫害能活着出去。

殴打是短暂的,女看守最终丧失了虐待的冲动,而饥饿却是长久的,定量供应的土豆还被人偷了去。受过高等教育的战俘,面对被女看守踢翻一地的食物,居然丧失了人的尊严,露出了动物的原形。这些战俘不单缺少御寒的衣服,而且铺盖也没有,唯靠火炉以度过集中营的漫漫长夜。

幸好一个犹太人帮了他们的忙。此人担任离集中营不远的市镇上的铁路调度员。需要苦力,愿意用粮食交换。自此这些战俘成了铁路部门的搬运工,一日两餐,获得了温饱。为激发这些战俘的劳动积极性,和激活小镇的死气沉沉,调度员还成立乐队,组织舞会。结果皆大欢喜,让镇上因战争而失去丈夫的寡妇们碰到了这几十个德国男人。

第一次举行舞会,男女都比较拘谨腼腆,气氛并不热烈,似乎有点冷场,不过大家的眼神都在认真搜索意中人,彼此按照自己的审美模式选择舞伴。给人感觉,在极度的性饥渴之下,哪怕你是焦大,也是大观园内的贾宝玉,大美女与丑八怪也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舞会结束,孤男寡女意犹未尽,显然把跳舞当成了调情的前奏,而不是爱的高潮。战俘们在回监狱的路上不时转身张望,寡女们心照不宣地紧随其后,直到监狱门口,隔着铁丝网无望地互相凝视,一无离去的意愿。难堪的沉默,体内的欲火却在运行。地老天荒,世界白茫茫,那凝固的悲凉,顽固的肉欲,撞击人的心灵,让你希望有情人能成眷属。

女看守由于长期饱受性饥渴之苦,当然也有个别看守尝到过偷情的甜头,现在理解这些旷夫怨女的饥渴,因此网开一面,促成了他们的露水姻缘。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彼此找到了性的归宿,以致于乐不思蜀,夜夜在情妇的家中度过。而那些女看守们则依然忍受着性欲的煎熬。

影片有个情节蛮感人,那就是一战俘与集中营女医生的爱情故事,其中有张生跳墙的类似场景。它告诉我们,即便逆境中,强者仍能保持人格,也告诉我们爱情是无国界的,超政治的,无处不在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能传达爱慕的信息。水滴石穿,翻墙越窗,那狂野的爱,肉体缠绵的爱,脱离政治与仇恨的爱,让你感到小市民爱的平庸与渺小。

影片结束时,战俘听到能回家的消息,欣喜若狂,而有的寡女已经怀孕,不得不再一次尝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江苏/陆文
2017、1、28

文章来源:博讯陆文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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