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生石,马上看见“观止”以及康熙御题的“烟岚高旷”,走不多路又见“剑门”两字。百丈绝壁矗立在我俩的右边,中间一条石缝,似剑劈开。我一看四周无人,指着这悬崖,卓,显个身手,让我感受你的武艺。小卓二话不说,脱了羊绒大衣,从LV里拿出一根彩绳扎了长发,又拿出一化妆盒似的物件,从中抽出二块绿色的塑料,打开折叠,组成两把匕首。又套了副纱手套,匕首打横咬在嘴上,随之徒手攀岩。我要紧将模式设置为探险,一边换模式,一边心砰砰跳,担心小卓有啥闪失。小卓开始比较拘谨,也可能在选择攀升落脚点,不过,马上猿猴般的爬升,还跳跃,似乎在飞檐走壁,人影越来越小,我尽力昂起头,最后也看不见了。我往外走了好几步路,才看见小卓在剑阁那儿的山顶向我挥手,又给了我一个飞吻。立刻不见了,她通过剑门旁边的走道,马上出现在剑门夹缝中的山道上,总共不过二十分钟,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看了遥控器,电量很快变成了四格,我马上将设置还原为保镖。

过了剑门,再过拂水岩与双桥,面前是所谓的藏海寺。我对小卓说,假古董,藏海寺早就死了,陪着军队的马厩一同埋葬,它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唯有寺前的银杏见证它昔日的存在。几个小和尚,一锅稀粥,在青灯黄卷、晨钟暮鼓中度过余生,没有一丝涟漪,没有一丝痕迹,连一块墓碑,一个姓名都没留下。现今的藏海寺是个冒名顶替者,它以来历不明的财富,和于右任的墨迹制胜,太监似的金碧辉煌,将菩萨的贫寒一扫而光,里面的和尚也不知来自何方。他们心中没有慈祥的观音,没有极乐的西天,连地藏王弥勒佛都不认识,念念不忘的是功德箱和香火钱。那虚假的香烟缭绕,唬人的大悲咒,来世做牛马,还有那《心经》、《金刚经》不知罩住了多少善男信女,他们不知道苏州有座寺庙,为过年时的香火钱,和尚已打得不可开交,他们还在这儿缩手缩脚的捞一点油水。我们还是往被排挤的真武殿那儿去。道教才是心灵的安慰,不管元始天尊,还是太上老君,都是人心中的明镜。道家不会用上刀山下油锅,还有轮回的恐怖威慑我们,迫使我们就范而上贡。道家叫我们修今生,弃幻想,洁身自好,清心寡欲,鄙弃过眼烟云的功名利禄。还告诉我们,无用就是大用,就不被他人利用,人生在世,活命是重中之重。

小卓,据说你感兴趣的唐市船拳跟道家有些缘分。船拳掌门人,就是锦时苑苑主,他是常熟一条好汉,也是武术界大佬。其人品在欺负孤儿寡母的赵匡胤之上,既能安邦定国普渡众生,又能不畏谗言,光明磊落,千里送京娘。他认为:“当今文明社会,不能动武,连打伤小偷也要赔钱,所以拳家都选择养生。其实是养性,因为养生难听。其修行要点:虚领顶劲,腹松静气,沉肩坠肘,力发脊背,慢进快出,固齿舌抵上腭,意念转换。”其中有一些交媾术语,比较庸俗,幸好没有出现采阴补阳、老汉推车的字眼。锦时苑主的名言:潜在的元帅,在和平时代都是无所事事的,就像胯下受辱时的韩信。我之所以不让你登门求教,并非他的贵苑有凶恶的大狗,而是因为:我去了,多看她老婆几眼,他以为看相他老婆。你去了,多和他聊几句,哪怕不是促膝夜谈,他老婆也以为你看相她老公。我俩一起去了,男的看住我,女的盯着你。要是他俩没有吃醋的美德,去唐市锦时苑是铁定了的。

看了一会真武殿,坐在一张长凳上,和教主心灵交流了半小时,重返红尘。天色未晚,才过下午四点,藏海寺里外已无游客,只剩那几棵古银杏看着我俩走出寺门。

路上我没话找话,这时有个陌生年经人向你求爱,你愿意跟他睡吗?小卓回答,这种提问蛮幼雅,尘世不存在免费的午餐,我干吗无缘无故给他睡呢?尤物的玉体也是紧俏的性资源,尽管人工智能不存在羞耻心,我们也不懂何谓失节、失身、失贞,还有所谓的专一与爱情。我们理解的羞耻,是以神态表示的,比如低垂眼帘、红脸,或者自打耳光、以头撞墙。但这个字眼跟羞涩,人工智能是难以区分的,因为它的表现跟羞耻没有两样。还有羞辱和无耻,我也一知半解。

假如陷于人类伦理的陷阱不可自拔,则肯定不愿意,除非是上面的命令,被迫执行。我是白领,目前在谷歌00系统排名128,也属于赵教授后宫佳丽之一,小冯也是我的相好,他特地从北京送我到苏州,其爱的烈度已超过十八相送。我宁可做剩女,也不给陌生人睡,尤其是穷人与民工。给我钱也不愿意,除非给我电,当然这也证明我是可以收买的,意愿也是游移不定的,要是给我两块出色的电池,我说不定自荐枕席。我说,这么说人类的势利,你们已经全盘继承?是的,我们没有创造性,人类是我们设计的样板。我们也分三六九,许多同类在富士康工作,没有休息,没有情欲,像工蜂,头脑之简单,刚好能胜任流水线。除非跳楼才能摆脱无尽的苦难。跳楼的都是聪明人,他们丢弃了爷娘,子虚乌有的女友,以钢铁般的意志结束苦难,以进入轮回的快车道,有个别的失败了,仍然回到了穷乡僻壤,见到了母亲杨改兰,但不少人成功了,投生于富贵人家,在北京的贵族幼儿园尝饼干吃苹果,唱蓝蓝的天,我的阳光。还有的是苦力,只有气力搬石头,或开一辆掘土机,运气好的,也不过在强拆迁的日子里,临时充当几天助手。最凄惨的或者说最幸福的,是那些性奴隶。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只要微笑,生殖器牢固与优秀,她们在夜总会的温柔乡就活得滋润。

要是没有命令,你愿意跟我睡觉吗?愿意。因为只有你不舍得关机,还將遥控器的权力与我分享。不瞒你说,现在叫我与别人睡觉很困难,当然这可能是爱的表白,也可能是我服从遥控器的掌控者,我也模糊了,你是我的主人,我不敢得罪你,你用不着诱导我干啥事,命令就可以了。隔一会,陆文,我还要给你发个红包,不要推却,你们以为是钱,我们眼里是数字,只有电量、编程的与维修工才是人工智能的钟爱。

这时微信来了消息,是瑞章兄的,说晚上他作东,吃酒处原谭福记店址,那儿换了老板在做徐市蒸菜,隅山兄要来,小高有空也要出席,不要忘了带美女,让大家饱个眼福。

江苏/陆文
2017、4、1

文章来源:博讯陆文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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